日子昏昏噩噩地过去。
三天,五天。
不要紧,但是一想起自己原来在故国时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千倍万倍以上。
但是被人跟踪的感觉似乎越来越严重。是熟悉的有月亮的夜晚,梦里出现过的荒野,野地上一片白光,朦胧的月色,加之朦胧的雾色
浑身松松的,软软的,湿湿的~~~
虫鸣,阴风惨惨,还有水声,莫名的快要腐烂的尸体的气息,每次当值回茅草屋的路上,总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开始惶恐地狂奔,不顾脚底被小石子刺入的疼痛,然后被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鼻尖上触到的是湿润的泥土,而嘴唇尝到的是泥土里苔藓的腥味……
不远处,有亮光!
兴奋地向那方向爬去,慢慢地匍匐前进,终于靠近了那亮光!
“哎哟!”
突然,有东西拽住了腿!
土底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
身下的土在一阵骚动,现出…人的眼睛…虫子,像傲无邪用的那种虫子,沿着脚,腿,两腿之间,漫延上来,剧烈地挣扎着…
从梦魇中痛苦挣扎着起来,伍月满身冷汗僵坐了一刻钟,感觉头顶之上,或者身子下面的泥土下来,或者那只细小的发出微光的窗户外面,有东西出没。什么东西,不知道,是梦,抑或不是梦?
始终不信那个邪,也为了确认到底是谁在跟踪自己。
伍月甚至不敢穿鞋,脱了鞋,光着脚,一路跌跌撞撞,松枝刮了脸,于是掀了松枝儿,一个细下的缝隙里望出去,这路旁是深渊,应该还是魔珏国思年华皇宫后面名叫中官村的乱坟岗子。再稍远处是,一条壕沟,深不可测,深不见底的深池……
“什么也没有呀,这里仍旧是鸟不拉屎的魔珏国啊。”伍月自语到。
“你,干什么!?”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断喝。
伍月把脸贴着松枝儿上,就见水池边上,几个黑黝黝的身影蹲在那里,在外面月光映衬下,那几张面孔显得格外疲惫不堪,阴晴不定,一会儿泛黄,一会儿泛绿。
这声音显然来自于他们中的一个。伍月想起来,他们是几个太监,他们的头儿叫太监侯。
伍月一愣:“你们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那四五个黑影就盯着站起身来的太监侯。
站起身来的太监侯先没有说话,他随手捏着一个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没见他怎么动手,他面前的门忽拉一声,几个碰撞,几个反复,碎成了一团儿渣渣儿,碰在最后一块崚峋巨石上,跃进了水池了。
“此刻是不是觉得自己,如同一片树叶,抑或一颗小石子,从哪块石头上掉下去,坠入悬崖又如何?”——他说话的腔调怪声怪气,像是冲自己念到咒语,吓得隔了一层窗户的伍月又是一身冷汗。
慌乱中伍月赶紧往自己嘴里放了一粒黑糖。
眩晕中一团物,黑暗中一团物,从天而降,落在了自己眼前。虽然挣扎着,三声脆响松枝折断间没想到自己手腕却还是被太监候鹰爪一样的手给捉到了。
迎风嗅到一股浓浓的尿骚气,太监侯鹰隼闪烁的一双眼望住自己,窝身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胳膊上,沉吟片刻,说:“魔帝的密杀令曰,得神女花粥令其死者,得封万户侯,且永不再犯魔珏。”
伍月一听,“啧啧,啧……什么!秃瓢儿,你确定这是原话?我神女能抵千军万马,只值一个万户候?”
太监侯冷笑数声:“切!”
伍月说:“怎么也得封个爵爷,王爷啥的。”
太监侯气急了,这神女越来越越言语无度:“实话,上次捉奸,杂家太过心慈手软了。其实自你出生,天下大旱,魔珏被侵占,瘟疫鬼流行……其实杂家捉了你,献祭魔帝,杂家哥儿几个也算有个倚靠。”
“就是……其实,魔帝傲诚早下了密杀令,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无邪战队就退兵了……”其他几个黑衣太监也随口附和。
“呜呜,呜呜……这你也信,如果杀了我,你不觉得正中了魔帝的奸计了吗?”伍月想了想,唯有自救,程木心和巫婆婆都被外派公干没有人能救得了自己。
不觉冷嗯一声说:“你们不是不知道,我神女的血,和太后的一个什么经……恰是敌人最害怕的两个东西吗?”
伍月被太监侯捏着手腕,不能挣脱,只觉得身体在剧烈摇晃,头痛欲裂。
伍月只觉自己胸腔里冰冻彻骨,血液里仿佛生出几股,寒气象一股力量贯穿了整个身体。“果然,你这妖女,阴气太重,要不怎么能招来邪鬼呢?”太监侯说。
伍月彻底疯了,这都是些个什么人呀。“真的是无语了,你们几个智商严重欠费。”
几个一愣,显然没有听懂。
“秃瓢们……”伍月大喊一声,自己就算是喊破了天,这中官村上不会有人出来帮自己,不如省点力气。果然另外几个太监绕到院子前门,七手八脚把自己从后背绑了,扔到了前院里。
“好了,都别说了,赶紧过去把她们埋了,神不知鬼不觉,日后你若是变鬼,可不敢怪杂家咯!”
迷迷糊糊听着这几个人的话,他们是想要将自己活埋?下一刻她就感到自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土,泥石流,莫名的东西辟辟啪啪砸在自己头上,身上,
“停,停!”伍月喘不气来,嗓子眼儿里奇痒无比,却是半点咳嗽之声都发不出来。努力的睁开眼,想要撑起身体,但是灵魂似乎已经跑到九霄云外,完全指挥不了自己的那个躯体。
“嗯……乌泥妈妈轰……”立即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恶狠狠的吼道,“赶紧的,别耽搁时间。”
只是听得泥土铁镐相撞击的声音欲重,头皮发麻,身体早已被洪流掩没了半截子。下身肢体肌肉受泥浆挤压,血液上涌,全都顶到了头部,头皮发麻,太阳穴凹陷处嘣嘣直跳。
声音巨大,如同五雷轰顶。
眼前一片血红,先以为自己看见了血。仔细一想,即使有血,黑暗中也是看不见红的……伍月挣扎着要起来,然而他刚抬起头,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头发被人拽着向后拉扯。
“咚!”
“谁叫你被魔帝相中了,你一个犯在谁手里也是个死,杂家好好善待你的尸体就好。”
“谁?”伍月终于浑乱中崩了一句:“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大概忘了我是谁?!我会招致邪物。”
伍月又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她想喊出来,魔珏的公主倒霉催的。呐喊又有何用!
“啪!”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要怨就怨魔帝和瘟疫鬼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几个说完又想要动手挖土埋人。
忽然,好像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身手要敏捷很多,从身形上分不清楚是谁。那人一根细长的武器,直击太监侯的后脑。
“啊!”太监候惨叫一声,用力将手抽出来。
伍月想起来,自己这是第二次被埋,没有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自己对这个鸟不拉屎的国度充满了失望,眼神冰冷虽然对方黑暗中完全看不见。
“好了!”这时另外一个男人吼了一声,“别跟那厮废话,赶紧收工。”
但是泥土下的伍月,觉得自己这回应该是死了,泥土覆盖上来,眼前更加一片血红,头脑风暴之后,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意识模糊,完全屏住呼吸尽量扩展胸腔,那么死亡可能会来临得快一些。
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故国。
回到母亲韩美人身边。
她虽然不算是个温柔的母亲,但是却该是爱自己的。
伍月下意识挣扎了几下。
几下面前泥土,可其纹丝不动,身上的衣服像是结了一层冰,贴在身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忍不住打哆嗦,意识已经更加混沌。
混乱中又过了很久。
死亡有这么漫长吗?
红色朦胧的月色,加之红色朦胧的雪色。
一间破败到几乎四面墙都漏风漏雪的茅草屋顶,透明的空气和散碎的血腥的味道。
“我到底还是离开了这里……”伍月叹口气,几近空灵飘渺地伸出去胳膞,一遍又一遍地念叨。只是这个故国与自己过去想像的完全不同,黑天黑地,所有的黑中泛着红红的光晕……
时间被静止,自己如同一片寂静的树叶,静静的,前心贴后背地躺在那些白色泛红的被褥之中,很久。久到能听见时间浩渺流逝的声音,自己薄如蝉翼的身子终于又有了要动一下的欲念,嘴唇上下两片干枯受损粘在了一起,他用舌尖试着顶了它们好久,才勉强发出一个声音,问:“妈?”
“有人吗?”又喊了几遍俱是无人应声。
所有关于故国自己穿越之间的记忆一涌而出。
一切应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2018年六月初,自从母亲节同父异母的哥哥回家探亲,归去单位途中出了车祸,伍月被甩出了车窗外,夜夜苦熬,梦里和各种白日梦里,都在苦苦纠缠。
说起来还是奇怪。
一张小床,不足零点八米宽,床头只能放下一个行李箱。行李箱破败不堪,里面装满自己那几件淘宝网上淘来的几件衣服。大家猜对了。这是间出租房,在她生活的城市里,这种两室一厅的房子月租要三千五,隔壁住着伍月老母亲,五十岁仍旧花姿招展的韩美人……
自己与母亲韩美人在故国的时候,只所以过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生活,一切都源于自己是个石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