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活下来这件事情,恐怕再没有人能对我指手画脚啦!”
厉清尘清冷的眼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青紫,阴鸷和些许的不屑。
不过从大部分人刻意避开的眼神中,无邪能看出,他们对自己更多的是回避。可能对于大多数魔珏人来讲,自己只是一个外人,一个令他们大吃一惊而又充满疑惑的外人。他们虽然对他们的隐性公主有很强的信赖,毕竟没有亲眼见到她可能会有的领导力,所以当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得知魔珏可能会不战而亡时,他们便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恐惧。
识时务者为俊杰。恐怕在魔王抓住花粥和自己的一瞬间,这群人才终于意识到,在魔王面前还是老实点为妙。
正如魔王想要达到的效果一样,他的目光清冷地落在每一个面孔上时,这种恐惧和不安被迅速放大和传递。但是实际上其余对魔王心怀不满的人,也感觉到了自己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不管是开口附和的,还是只在心里嘀咕的。
他们在心里都知道,如果胆感稍有行动,魔王的火把和身后的瘟疫鬼消灭自己,就如同辗死一只蚂蚁,历史的尸山上绝不会因为多了这一只而显得高一些。
“我不怕把伤疤给别人看。如果我愿意的话!”
这是魔王厉清尘说的第二句话。在众人的一片噓声和窃窃私语中,广场中央的雾霾中呈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白雾。
“嗯,众所周知,一众大人物却在寻找我的踪迹。魔帝,蛊王,甚至还有一个组织,叫彼岸花的。自古魔蛊不通婚,而有幸我历清尘成了这千古第一人。空有一身的本领,能御僵尸,还能御虫,不得不说,这魔域大陆没有一个人不在梦想具有我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本领。”
是的,大概魔域大陆喜欢出人头地,求上进的年轻人,无不在梦想着拥有魔王一样的血力吧。
魔王并不觉得自己做得过火,这本来就是个无秩序的世界,既然有实力,就容不得别人侮辱!
“大家记得那些绞杀令吗?自我在娘胎里,就被魔蛊两股力量追杀吧?”魔王安排人去熄灭了一些火把,他按动他的轮骑旋动,沿着人群外围转了一圈,然后有些兴奋地冲着这群人说道,“不怕,我只是想活着。”
众人都愣了一下,看向魔王目光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之前那边的一个小太监小陆子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那里的瘟疫鬼多得不得了……“他和师傅是随着穷其谷的将士们隐入广场的人群的。
显然他只是想引起无邪的关注。
他从来倒没有怀疑蛊王的能力。
“之前杂家跟你们说过了,我是一定要回去找到你们的。当初要不是他们帮我们断后,你们现在早就变成瘟疫鬼了。”相比小陆子,师傅的话隐合不露,既像是老年人的爱唠叨,又像是给魔王一个说法,又不想让听了去的人太多怀疑什么,当然他是冲近旁的几个老朽太监说的。
要不是小陆子拉着他的样子,实在像极了黏人的小妹妹,还真有点老不腐朽的样子。
但是,显然众人的焦点都不在这几个太监身上。
广场中间坐着那个决定众人生死的那个人。
那个决定别人生死的人,一点也不凌厉,一点也不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倒十足的像个被别人决定生死的可怜虫。
这个可怜虫声音清冷,他说:“众所周知,我们蛊族的幻术,都只是事情的真相才可以实施的。”
广场上一片黑色的雾霾里继续泛出淡淡的白色雾气,雾气的中央隐约出现了一座宅地,上面隐约出现了一个匾额,上书“敖良杂种铺”。
“我们还要变厉害了。还要回家与娘亲姐姐团聚呢!”让娘亲姐姐不要再那样辛苦,吃上好吃的,穿上好看的衣服,还有让父亲回心转意回到家里,是流浪儿无邪最大的理想了。
一个小男孩子便随它奔进了一道高大的门槛,一脚踩到了一个热乎乎的东西上。
“噢,我的姜央啊……”
门槛里面有一个人,是女的,肚子上被利器霍开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的脸庞,因为后面的发髻还绑着,那些齐刷刷被揪下来的头发开花一样婆散在她脸上,小男孩抖抖地拨开她的头发,果然和娘亲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庞……
“大姐……大姐你怎么了……”小男孩给大姐掩上她血淋淋的衣裤,血红一片中,心里一片白茫茫的空。
“邪儿,我知道是你……我认得这蛊儿……”似是混沌中灵光一闪,大姐寂静中醒来,断断续续地说。
“大姐,你顶一会儿……”被叫做邪儿的孩子哭不出来又气涌上头,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葫芦瓶,把里边的陀陀丹倒在手上,胡乱地往姐姐嘴里送,姐姐紧闭牙关摇摇手,说:“邪儿,好好照顾你侄儿……给我报仇……”姐姐说……她说完满目慈爱地看了无邪很久……姐姐去了!不可挽回地死了。心里的白茫茫的疼痛一下子还没有落尽,十岁的无邪已经被外面涌进来的若干人等五花大绑着押进了天宇城衙门,百般解释终变成了人脏俱获无赖狡辩,直接被判杀人偿命秋后斩立决。
白烟消失,一片黑寂百花泉广场上的人哭成了一片。
人们议论纷纷:“哦,这个男孩子就是蛊太子呢!”
“他姐姐好可怜呀!”
“一个孩子而已,这可遭得是什么罪呀?”
尤其情景中的无花身体被掏空的情景,让人们不寒而栗。“什么世道呀,就算是猪狗也不想着让它放生积德的呢?俺的姜央神啊。”
只见有心软的妇人拎着袖子不断地抹眼泪,下意识地把自己膝下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更有些妇儒老人在幻术放映的过程中把自己家孩子的眼睛迅速捂着,可别吓着孩子才对。
有的妇人甚至上前走了几步,想把广场上那个形影相吊的魔王给搂进怀里,安慰一下。
“可怜见儿的。从小没娘疼过。”
“哪里?哪里是从小,简直是还没出娘胎,就遭此大难。”
“世人的恶人当杀,这一对儿杀人狂更当杀!”
但是,不等人们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音停止。
魔王清冷的声音又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我本来就是个异类,没有爹,没有娘,没有亲人,自打娘胎出来,就带着该死的诅咒。腿不能动,手不能动,仿佛我生来就与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无关。”
“我不知道姜央神安慰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生而向死,死亦何苦为难我这么个人。也许早早的就该好好的死掉了吧,如果任何一个娘亲眼见到一个自己的孩子受这样的罪,她的心会痛死吧!”
广场上的孩子和老人们哭声一片。
已往人们传说中的恶魔形象一下子被一个可怜虫形象代替。
白雾茫茫又升起来,人们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幻术中的情景又发生了变化,阴暗潮湿的房间里,跳蚤臭虫成群,几番人等来来去去幻化出了一个人来。
谁——
那个人头顶中间秃顶,其余头发油腻腻的,一口黄牙……应该是天元国自己家乡北陀陀山往西的彼岸镇的,那里水土碱性体质导致他们常常食用酸刺萄汁水。
他的衣服鞋子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鬼鬼崇崇假装溜达了好几个牢门口才过来,潮红的脸冲口一句,“傲无花……真不是东西,怀了怪胎一年,唯恐别人笑话,躲躲藏藏也就罢了。孩子都快生了,还不把我当孩子的爹……”
“……贾贵儿?”
魔王的轮骑上下打量着幻术中的那厮,恨不能把自己立刻变成蛇,满脑子转得都是怎么吐出蛇信子,把他缴杀,剥其筋骨生啖其肉。
“按理你该叫我爹。有嫁过来,嫁妆还是娘家名号的?我赌个钱怎么了?归属于我比较好,你一个怪胎落入旁人之手……我好与你收尸……”贾贵儿起身离开了床沿,远一点侧身站住,贼溜溜看着摇篮中的一个小婴儿。
那个小婴儿只露出一双俊俏的脸庞来,停止了饥饿的嚎哭,静静的看着贾贵儿的表演。
果然他开始哭。
初生的婴儿不好养了,没有奶养只山羊都要钱了,娘亲又对他不好,之类的话在小婴儿的脑袋旁边翁翁作响,情景再次切到贾贵儿身上。
只见他再次打开小婴儿的被褥包裹,他见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
捶胸顿足的,
恐惧到了眼光错位,五官扭曲。
“怎么了?他看到了什么?”
“按说,他也是个狠角色,敢于杀妻取子!”
“是什么,吓得他这样了?”
议论声随着幻术里的讲述,一浪高过一浪,迅速淹没了魔王的声音。许久,坐在轮椅里边的魔王突然开口说道:“大家既然知道,我们蛊族的幻术都是真情实景的合成。那大家一起猜猜,当年魔帝,也就是我那伟大的外公,是何以找遍全魔域,都沒有找到我一丝一毫的踪影吗?我舅舅无邪说得对,他们说不定全都以为我并没有还活着,他们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杀害我娘亲的人怎么突然取消了他们要买我的契约?”
他话音一落,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但奇怪的是却没人表示愤慨。
人们已经麻木了。
“不行!”没等无邪说话,伍月抢先说道。当然这样阴冷的夜晚,阴血逆行,又面临着自己的宿年,花粥刚刚杨言放弃选择的时候,花粥已经隐退了,当然面色上那道冰蓝色的光一闪而过之后,花粥的老师伍月又一次顶缸成功。
苦情戏被人打断,魔王并没有生气,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神女,问道:“为什么?有什么不行?!”
“你的故事只是断章取义,而且你并不能因为自己悲催的命运又将我来道德捆绑。你在蛊惑人心。”
被魔王几次盗血也就算了,但给这么一群人当心理医生保姆,伍月没有这个信心。而且魔王刚刚才的一句“致之死地”言犹在耳,只有自己知道,这所有的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于自己却意味着生死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