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傲无邪时,他就显得有些犹疑不定了。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仍旧忧心冲冲。可他心里清楚,神女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跟他一起保全下来的。
自己已经失去了武器,蛋壳儿不知去向;自己现在如同被拨了毒牙的毒舌,一无所用。至于太后与自己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只不过恰巧被月树太后看对了眼,但也仅此而已。
他思维有些混沌。
心里一味地泛起涟漪。苦涩,而又融入了某些愧些。他一时又不知道自己对花粥又是怎么样的情感。一方面他认为男人就该象父皇一样,有可能流连于不同女人的好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至少不能成为娘亲所唾弃的那种朝三暮四的家伙。
他知道花粥撞了太后的步辇,也知道太后与魔王的约定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失去蛋壳不仅是自己失去了武器,而且为了呼唤蛋壳他又失血过多,血力大减,反而使自己的思维力也降低了。
将如此危险的花粥留在身边,已经让傲无邪对太后感激万分了,如果换了别人,就算不出手杀了花粥,肯定也会立刻跟他们划清界限,落井下石的。
不得不说,自己对月树这个姐姐还是充满了某些说不清楚的情愫的。自己喜欢躺在她微微发福的肚皮上,温暖如归的感觉的。当然,这是因为傲无邪并不知道,月树掌握着一个特殊的能力,她的虬龙拐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他记得自己和花粥曾经都被戴上了那种太后独有的小罗盘,可能是为了测试月树心目中的一个什么秘密吧。但无论如何,在傲无邪看来,花粥要想继续像人一样存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月树了。而现在的自己是绝对没有能力保全他的花粥的。
可若完成依靠月树,自己心里眼里就泛出泪水。
这个念头傲无邪不止一次想过,但太后的态度却相当暧昧不清,显然她的身边不需要两个累赘。
而自己算不算一个累赘呢?
扪心自问了一番。太后的实力自己很清楚,虽然她极少出手,但也能看出实力不低,而且暂时拥有着左右局势的某种神秘力量。
花粥的力量时好时坏,最近越发走向了两极。更不要说了,显然她历经磨难,碧血没有拥有的同时,她的实力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更强了。相比之下,自己倒仅仅只是个胆子较大,稍微会点砍杀本事的普通少年了。
想到这里,傲无邪把目光从黑暗的窗外看向了太后,他想从太后这里得到一些暗示和鼓励。
而月树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对于傲无邪,自己一看到他,就生出许多要好好照顾他的愿望。比如现在,虽说无邪只是黑暗里若有所思的站着,她便想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抚触一下他,从他的腿开始,逆行而上,一直轻轻的,小心翼翼地爬行到他的后脊,随之而来自己便先跪起来,直至最后站在床沿上,爬上无邪的后背。
这个动作无声无息地完成。
最后月树把自己的乱蓬蓬的脑袋歪在无邪的右肩之上,无邪的左手也就顺势拽住了月树的右手。无邪的后背挺直,有意无意之间与月树的紧贴保持着距离。
这个动作开始时由于无邪的茫然若失,并沒有太多引起无邪的注意。两个有个肌肤之亲的人,身体都不自觉地保持着对对方身体的熟悉度。
但是接下来的无邪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先是耳朵发烧,接下来脑袋翁翁作响。
“嘶……”尤其是与花粥的感觉对比后。“怎么回事?月月姐姐,你说在下为什么就忘不了花粥?”
这一句话一下就让太后快速升温的血液冷却了下来。两个人任何一个人都似乎知道。所以从成功抚触到无邪后背的那一刻开始,月树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绝对不可能替代花粥。自己吃醋,自己机关算尽,在无邪这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姐姐”而已。
所以当无邪扭过来望向自己的时候,月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仿佛不经意地将目光投向了黑暗的窗外,自己眼神中顿时闪过了一丝失望,但同时也隐隐有了一股决断的味道。
“嗯,我也并不在乎!”
这句话似乎说的与无邪的问话好像毫无干系。
但是两个人已经表明了心迹,无邪的问话很渣,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却说忘不掉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事关花粥的生死。
“我是不是很蠢?”无邪也随月树的目光望向黑暗的窗外。月树的金发碧眼泛起的是同自己一样的怅然若失。
“我试过了……”月树顿了一顿,挑了挑眉毛,笑道:“硬生生要忘记一个人真的很难——”就算是互诉衷肠这样的机会,对自己来说似乎都很难,太后心里涌动着万千思绪,呢喃道:“其实,那个时候挺好,你只是个执事小太监,你不是无邪!”
是啊,那个调皮捣蛋,又时不时装醋扮帅的小太监,处处要在月树这里占先。
反正他执意扮演着个太后的男人这个角色。
“嗯,你领着我去吃叫花鸡!那样的日子,只能存在于梦里了。”月树太后心里知道,那个叫浩斯格的莫须有的小太监。
“其实,你知道,我不可能是他的。浩斯格,嗯,这个名字也就存在了七八天,我是无邪,我不可能是他的,反过来说,那个纯粹的浩斯格,你会爱他吗?那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误会,这岂不是是很糟糕?”
无邪说的对。
那个纯粹的小太监执事,如果没有无邪的蛊王天无太子经历,他毕定是唯唯诺诺,毫无章法布局可言的。
月树更加搂紧了他,所以他便微笑着拒绝了:“我倒是很想让咱们叙叙旧,可是我们确乎是回不去了。我们现在必须协心同力救花粥,她是我们魔珏国的希望。”
这番话纯属避重就轻。他们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们也都知道,这一去,估计彼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出现在对面眼前了,甚至有可能永远都见不到面。
更有甚者,一方已经牺牲了。这是末世!到处都是瘟瘟鬼,随处都潜藏着死亡危机!可以说,活在这世上的幸存者,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的约定,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月树心里暗暗地难过,他惧怕无邪,但更害怕已经变成了无邪所预计的那种最坏的结果。傲无邪则有些眼圈泛红,眼神一直停留在月树身上,但身体却偏偏连靠近一点都不敢。除了花粥,他似乎对眼前这俱丰腴的肉体充满了拒绝和恐惧。
“这样啊……那我也不好勉强你。花粥暂时还没有危险,哀家已经让程木心那小子过去照顾她了,据说,花粥昏迷的原因之一是服食了过量的陀陀丹。”
“什么?陀陀丹?多少颗?”无邪彻底混沌中醒过来,他急切的问,自己手里也有陀陀丹,虽然这消息让自己太感意外了,但是他太怕事情又出现什么差池了,他已经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受不了任何惊吓了。
“是屋影的陀陀丹,无意中让程木心那呆子服给了神女。神女现在只是有些神智恍惚,你不要太在意……”
月树的话还没有说完,明显感觉无邪的背一僵,无邪心道:太在意,能不在意吗?无邪心里顿生怒气,要扯下月树太后搂着他的双手下来,好让自己脱身而出。
“嗯哼,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
月树几乎凶相毕露,一声冷笑,吓得无邪赶紧住了脚。还没回头,就听见月树嘤嘤嘤地哭了。她边哭边说:“我不过是为你好。怕你落了空,丢的可是……”
“好的。月月姐姐考虑的周全——”无邪便转过身来安慰她,见她哭泣成一团,蜷缩着个弱小身子像是一个挽留丈夫的小女子。心里还有些怜悯,是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已往与她经历过的各种云雨之欢便涌上心头来。
“月月,月月,姐姐,你怎么如同了一个民间小女子,你可是杀罚决断,杀人如麻的月树太后啊!”无邪二十岁左右的生命里还分不清楚自己之于她心心念念的粥儿,还是于如姐如母的月树太后,两者有什么不同。
虽然说自己嘴巴上一直念叨着要花粥,但是看见月树哭得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就又忍不住回身过去安慰她。
无邪知道月树在想什么。
这次见面,月树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和她置身于这种环境。虽说上次两人分离之前,自己就是屁股被打烂住在这小耳房里养伤,但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月树仍旧沉浸在鸳梦重温里,而自己却早已轻舟已过万重山了。
可是,自己确是欠她一个倒歉,自己应该做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他俯身下来,抚触着月树的双肩,想扶她起来。
可是,月树仰起头来,满脸通红,满眼星星点点,她双手一迎,就是握住一拉,无邪身形一低,被拉了一个趔趄,趁势月树一跃就扑进了无邪怀里。
月树娇颜憨态可鞠,在无邪怀里,看向无邪:“哪里有那么要紧,只有区区的十几颗而已。”见无邪有点对自己说的话摸不着头脑,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给粥儿吃的陀陀丹!”
无邪笑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数字自己知道对粥儿身体是无妨的高兴,还是对月树太后的热情感到招架不住而哑然失笑。
月树说:“我要你抱我,背我,还有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