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苏络老哥:
已收到来自德鲁伊的紧急回信!
虽然展信只有三字,但足以解决我所有的烦恼。
在此之前我想到过许多求助对象,委实都没有阿巴特合适。他本就来自安努恩,亦是安努恩这幅拼图里其中一块碎片,它知道安努恩的一切秘密,如果他也不会告诉我的话,那一定是认为藤原彻底说服不了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橄榄叶女孩。”阿巴特的头转了过来,但他的身体却背对着我,是不是所有的鸟的脖子都可以转180°?
“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任何东西,你也不用告诉藤原任何关于银鱼的事情,你自己决定。没有人是例外,我们最终都会消失,可是只要有血,化成灰我也能活,藤原则不可以。”
一些微弱的亮光一直在阿巴特身上跳跃着,应该是上方叶子振动带下来的光线。
“可是接下来我要怎么面对他?”我自然不想让藤原泥足深陷,但我还需要与他共事很久。
阿巴特说,每个人都有回溯时间的能力,问我想不想试一试。但是我畏缩了。如果真的可以再劝一劝他,我也依旧是劝不动的。
藤原对银鱼的事情太过执着,至始至终,他的温文尔雅都不过是在支撑着那不为人知的一面。
那一面暗淡而强大,如果一直被我挑衅,也许就会像另一面世界里那黑色丛生荆棘外的洪水。
我不认为这是我的幻觉,藤原身上有一股逾越常轨的力量,那本不属于他——他依旧是遵纪守法的黑帮老大,作恶的、想要获得银鱼力量的不是藤原榊,而是他身上的寄生兽。
“你想帮藤原找回自己?那得回溯到很远很远以前了。远到和安努恩没有任何关系。”阿巴特沉重地飞到我的肩上。
他实在太重了,也和他栖息的树枝一样僵硬,张开肥胖的翅膀时,他像个三百斤的老胖子,松弛的赘肉都揽在我肩膀上。
这沉重的负担让我想吃三个酒心蛋糕。
阿巴特从喙里衔着垂下一枚红色的水滴型水晶,我刚刚看了它一眼,我的大脑就变得沉重。我要被吸入虚无了一般。
有一些白色的光影从我身边的窗格子里划过去,就像流星一样。它们逐渐变小,仿佛拚弃了一些黑色的油灰。
阿巴特对我催眠了,他的催眠摆球如此独特,甚至不用摆,也能让我进入他给我营造的世界。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往下坠,一直在蓝色的云雾里下落着,就像是一颗雨珠一样,落到蓝色的大道上。
我看到我的手里握着一柄钥匙,上面刻着银鱼的纹路。
这条道路和登戈路没什么不一样,两边依旧是破落的平房。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雪。
我甚至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一些雨和风的细节。
路上没有人,只有形形色色的鬼魂,它们都是黑色的,在蓝色的意象里。远处是黄昏,我看到了蓝色的巨大的半圆形,割据在远处墨色的天际线上。可是随后又出现了两轮太阳,在摩牙髭裂的山缺处,划开了自己的皮肤。一大片蓝色的溶液淹没了墨色的山,仿佛是一张白布最终盖上了亲人的额头。
我好像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重心不稳,往前摔在地上。手上拿着的钥匙不见了。
有一个长着山羊角的恶魔手里拽着一团蓝色的火,他说他已经占领了藤原的灵,叫我不要妄图叫醒。我猜想这是藤原的心魔,但我没有得到证实。
我说他刚刚不该踹我的,银鱼的永生之匙原本还在我的手上,但是现在被他弄掉了。
这四周都是雾气,恶魔蹲下腰寻找,果然什么也没找到。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没有站在地面上,我以为的灰蓝色的地面只是一团雾气,我的身下是悬空的,但这地面对我而言就是零海拔线,我能下降的最低海拔就是这里了,但那个恶魔不一样。
他钻入了雾气就不见了,就像那把钥匙一样。
我看到从天而降许多寒夜灯柱,穿过我的零海拔线向下而去,光柱效应明明在非常寒冷的夜里才会出现,但我并不冷,原来我只能感受到风,却不能体会这真实的温度吗?
或许没有过于寒冷的温度,我变得更加喜欢这些巨大而美丽的光学现象,它们安静而招摇,隽美而朦胧。雾气散去,我终于看到我站在半空中,就像我站在透明的玻璃上,蓝色雾消失之后,街道两旁的景象也都不见了,只剩下空旷的高空和离我近在咫尺又遥远的灯柱。
我在想,我若是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我现在的位置,能不能看到一束光柱——我身在其中,便看不清全貌,或者说,我离得越近,越看不清真实。
远处依旧是蓝色,而我身下的城市自然暗淡,霓虹锥眼,他们已经支罗起了轻歌曼舞的夜市。
天降一道雷,我眼前突然大火,神罚开始了,那么一切都会成为泡影。
“英雄还不能死。”我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身后对我说话。
也许这个孩子是藤原榊小的时候,因为他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和藤原一样一身浩然正气,黑色镜框下是一模一样的丹凤眼。
“钥匙,还给你。”男孩将银鱼钥匙送到我的手上,他或许是刚刚从哪个地方得到了它。
这里没有月亮,或者是大火掩盖了它。我听到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他们是城市里的居民,神罚的大火不可能熄灭的,它会烧掉整个银河。
我告诉男孩我想要去救那些人,男孩说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顾及到,英雄往往只顾及到了自己,他也许想着牺牲自己就能拯救全人类,但反派不是杀了他就会罢手的。
“但我现在一个也救不了。”
“你可以拯救月亮,她在神罚之火里。”
“她犯了什么错?”
“她偷走了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救命药给了龙女。这足以摧毁她们两人,可是龙女逃走了,她的丹药保护了她永远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神罚之火惩罚不了她。”
原来是这样,因为月亮给她吃了丹药的缘故,所以龙女在战争中能活下来,能在时间流逝中幸存下来,所以她的血才让银鱼成了永生。
我从神罚之火里看到了虚弱的月亮,她脸上多处烧伤,摇摇晃晃。又一道天雷击中了她,但她没有屈服,反而从口袋里掏出烟草,用神罚之火点燃了它。
然后在大火里放声大笑,她迷离的眼神充满了嘲讽与荒芜:“你们真是丑陋!”
月亮看到了我,她吸了一口烟,将那支烟扔给了我,然后在大火里跳起舞来。
我慌忙接住燃烧的香烟,但是香烟很快就熄灭了,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月亮已经不见了。
那个男孩也不见了。
我最终就这样从幻境里回到了现实,阿巴特看着我,我的手心攒出了汗,而我的手里多出了一把钥匙和一支焦黑的烟蒂。
我惊讶地看向阿巴特,阿巴特没有说话,就是朝着我张了张他那如狼牙弯一样的喙。
“你已经找到了钥匙,明天你要如何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
我问阿巴特幻境里出现的男孩是不是藤原榊,他却只回答我那不是幻境。
阿巴特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我好像只明白了一点点,我是不是还缺少了什么资料?也许我该去藤原说的其他的地方再转一转。
问候嫂嫂,问候忘化,问候喜帝,第三十一封信于食堂,今天晚餐供应酒心蛋糕,得偿所愿。
要吃三个酒心蛋糕的苏缨♠
2019年9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