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谦原以为宋暖一沾枕头就会乖乖睡觉，岂料她在醉酒状态下反而变得极不安分。
盖好的被子好几次都被她踢到了一边，嘴里不停嘟囔着要抱，不稍片刻又看见她坐了起来，眼神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后便想着要下床。
程子谦就守在了床边，见状立刻扣住她的手腕，温声哄她：“不困了？”他就着扣住她手腕的姿势把她抱在怀里，“睡觉好不好？”
宋暖只觉得脸热，浑身都有一种粘腻的不舒服的感觉，再加之酒劲虽然过去了，可因着酒精作用，此刻嗓子眼却被堵得难受，脚步虚浮的同时整个人都有些飘忽。
耳边是温热的气息，她闻声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在他怀里摇了摇头，含糊不清道：“抱抱。”
这般语气在程子谦听来就如同在撒娇，他瞬间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话音一落，干脆把她抱到腿上，低头在她唇边亲了亲，“以后不许喝酒了，知不知道？”
宋暖抓着他的毛衣衣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只迷迷糊糊地点头，声音有些低哑，“我渴了。”
她说罢便抬头看着他。许是因为她还没有完全酒醒过来，此刻她的眼底似乎裹着一层水光，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却满眼都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程子谦被她这副颇有几分孩子气的模样勾得心痒痒，心思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而后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拿起放在床头白色矮柜上的杯子递到她嘴边，喂她喝水。
宋暖就着杯沿喝了大半杯温水，润过嗓子后，困意也就逐渐涌了上来，“困了。”
程子谦闻言把水杯搁在矮柜上，刚想问她要不要睡觉，低头去看时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泛着红晕的脸颊，均匀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凝视着她的睡颜，片刻，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才肯离开，“晚安。”
……
宋暖睡着后，程子谦便下楼继续吃饭。
饭桌上，老爷子一边夹菜一边叹气：“早知道暖暖酒量这么浅，就不该让她碰酒的，罢了罢了，没有下次了。”
说完，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这瓶酒就见底了。
老太太顺手收走了他的酒瓶子，语气里颇有些埋怨的意味：“得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老爷子自知理亏，立刻闭了嘴。
宋泽若有所思地看了程子谦一眼，问他：“她怎么样，睡着了？”
程子谦吃了几筷子就作罢，抽了张纸巾擦嘴，“刚开始不肯睡，喝完半杯水就睡着了。”
晚饭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正准备收拾碗筷，闻言愣了愣，“睡着了？那我今晚煮点醒酒汤给她喝。”
饭后，宋泽照常揽下了洗碗的活。
老爷子来了下棋的兴致，程方正便陪着他杀/了几局。
宋泽洗完碗后，端出来一个水果盘，又顺便砌了壶茶。
程子谦眼观鼻鼻观心，围观二老下棋的时候接过宋泽手里的茶壶顺道给他们倒了两杯茶。
热气袅袅，明前龙井茶茶香四溢。
老爷子落了一个黑子后，便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不错，刚才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权当是在喝醒酒茶罢。”
程方正听罢忍不住笑：“老爷子，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不然老太太可要成天在您面前念叨。”
老爷子放下茶杯，笑了笑：“罢了，也就这一次，我要是回了L市估计就连酒都喝不上了。”他说着，又落了一子。
连续几盘棋局之后，两人的茶杯也都见底了，程子谦默不作声，又在他们的茶杯里添了新茶。
两人不分胜负，打成了平手。老爷子似乎真的把明前龙井当作是醒酒茶，一盘棋局下来，他已经喝下了半杯茶，两人聊天的话题更是从工作上聊到了程子谦和宋暖的学习问题上，后来不知怎的，又聊起了关于现代年轻人的感情问题。
而后，老爷子突然又想起了上次和程子谦吃饭时，他和自己说过会带女朋友过来给他见一面的事情。这么想着，他突然饶有兴味地问程方正，“对了，上次子谦过来吃饭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有女朋友了，你和许若见过那个小姑娘了吗？”
程方正听得一愣，忍不住抬眼看着他，似乎有些奇怪他会这样问，“那不就是你们家的小姑娘吗？”
“谁？”老爷子不过是随口一提，闻言却愣住了，“宋暖？”
程方正看着他似是还没反应过来，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问：“您不知道？”
老爷子瞬间哑然，很显然的，他一时半刻还消化不了他刚才说的话，又有些不太相信，脑子里转了几圈，话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真的？”
……
书房。
“爷爷，您找我？”
程子谦看着面前已经被老爷子摆好的棋盘，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不过是自己去了趟厨房切水果的功夫，结果出来时就莫名被叫到书房里来。
偏生老爷子还一脸淡然，摆好棋盘后接着又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口茶，全然一副不紧不慢的的姿态，这不禁让他猜测起老爷子的心思来。
听见他这样问，老爷子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好久没和你下棋了，现在可算是有些时间，陪我杀几局如何？”
只几句，程子谦立刻就会意了，恐怕老爷子找他下棋是假，有话和他说才是真，否则，就不会把他叫到书房来了。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心里也已经猜出了七八分，大抵不过是为了他和宋暖的事情罢。
程子谦心下了然，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好。”
话音刚落，老爷子已先他一步下了一个黑棋，“我听你父亲说，你现在已经出来实习了？”
程子谦紧跟着下一个白棋，“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沉默了一瞬，突然意有所指地说：“既要顾及学业，又要忙着实习的事情，还要抽出时间陪女朋友，还是会辛苦一些吧。”
程子谦不动声色，浅浅淡淡，“不会。”
老爷子眉毛一挑，似乎没料到他会表现得这么沉稳，他暗自咳了声，反问道：“哦？说起你女朋友，什么时候带过来给爷爷看看？”
程子谦微微一顿，随即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不知是他道行太浅，还是老爷子脸上那种看破不说破的神情表现得实在太过明显，瞬间让他有了一种若是他再继续以绕圈子的方式和他说话，他就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的感觉。
“爷爷，您就别打趣我了，您肯定知道的。”
果然，他话音一落，老爷子顿时就笑了出来，“算了，不逗你了。”
他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子谦自然不会再对他隐瞒自己和宋暖的关系，“我父亲告诉你的？”
笑过之后，老爷子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我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的，也算是误打误撞了。”
他放下茶杯，又继续刚才的棋局，“怎么，怕我不同意？”
程子谦摇头，而后落了一个白棋，“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他当时的确没有做好准备，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老爷子听罢只笑了笑：“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准备不准备的，再说了，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不会看错人，”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可要是换了别人，那就说不准了。”
言下之意，便是认可了他。
程子谦怔了怔，反应过来后立刻压下了眉间的欣喜，在他面前又渐渐恢复了遇事沉稳的姿态，“谢谢爷爷。”
老爷子十分满意他的态度，想了想，既然他已经向自己挑明了他和宋暖的关系，好奇心作祟的同时自然免不了会多问几句：“谈了多久了？”
程子谦闻言落棋子的手就是一顿，僵在半空几秒后才落下，开口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一的时候。”
老爷子却听得一愣一愣的，“哦？臭小子还挺有心机的，罢了，随你们罢，”说着，他又突然问他，“你先说的还是暖暖先开口的？”
反正和老爷子说开了，程子谦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反而大方承认，“我先主动的。”
老爷子看着他那一脸淡定得不得了的表情，觉得好气又好气，“好，爷爷相信你。”他话音一落，突然话锋一转，“爷爷自然不会阻止你们，可谈恋爱是一回事，现在自然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仅是你，暖暖也一样。凡事要分轻重缓急，至于毕业后，男孩子自然又要以事业为重，结婚也别太早，没点经济基础，必要是要吃苦头，二十五六岁结婚罢，这个年龄段就刚好。”
老爷子说得是语重心长，程子谦听着听着却险些被他的话噎到，他实在没料到老人家说起话来也会有这么直接的时候，可没等他消化完最后两句，又听见他幽幽说道，“爷爷呢，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以后也就没必要在我和你奶奶面前遮遮掩掩了，谁还不是过来人呢？只不过还是要注意分寸，别过了底线就好。再说年轻人谈恋爱嘛，亲亲抱抱也很正常，只要别让我和你奶奶看到就行，还怪不好意思的，说到底还是要注意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