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揪着吴九从牢里出来,左湘灵在门口接应,然后他们正准备离开时,牢头小心翼翼地拦在门口,“两位官爷,不知方不方便签下印鉴,这规矩是不能坏的。”
左湘灵看了一眼凌宇,眼神示意他先走,然后扯着牢头,到了一边。
凌宇带着吴九出来之后,将他扔进马车,不一会儿左湘灵也成功脱身。吴九在车厢里换好了衣服,他们的马车在城里绕了小半圈,又改骑马,辗转到了城南一处民宅。
这一片区一眼望去,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一个模样,屋舍并肩而建,紧密相邻,清一色的泥胚矮墙,鲜少看到有青砖白墙。这里便算是京城的贫民地带,鱼龙混杂。
左湘灵临时在这里租了一个小院子,领他们进来。
“未免惹人起疑,这里的租金我交了一年。先将就着用一用。”进门之后,她就把大门钥匙塞给凌宇。
吴九跟在他们后面,阴阳怪气地笑道,“凌教头几时找了这么个小白脸?”
左湘灵跟凌宇齐刷刷转过来瞪着他,两道目光能把他的皮刮下来似的。
这个吴九个头不高,生得白净,但五官凑在一起,样貌便显得十分普通,属于那种扔进人堆里一眨眼就找不见的类型。他站在凌宇旁边,倒把凌宇衬出了几分英武不凡来。
他家祖上是盗墓的,到了父亲这一辈,干起了劫富济贫的勾当。
而到了他这一辈,却觉得子承父业实在无趣,专职做起了锁匠。偶尔玩票,夜里出去干上一笔,他自视甚高,不愿累及祖上声名,从不在小门小户下手,要偷便偷大富大贵的人家。
越是机关森严,越是守卫重重,越能引起他的兴趣。
只不过他不图名利,每每作案之后,把宝贝偷出来,把玩一段时间,又给人原封不动地放回去。虽有些本事,在江湖上却寂寂无名。
这一回犯事,却是他手痒在天星门的赌坊里面偷了庄家的骰子,顺便出了几把老千,赢了不少钱,结果被人发现了。他虽然是逃出来了,但天星门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为了躲避天星门的追捕,他随便捡了一家门面装潢气派的店铺,进去就是一堆打砸,被店老板当场揪住,报了官。
在大牢里有吃有喝还能躲过天星门的人,要不是凌宇亲自来找他,他才不肯离开那地方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回,找你有正经事呢!”凌宇抱着胳膊,教训道。
吴九一翻手掌,便握着左湘灵藏在腰间的那块烫金令牌在手中把玩着,“哇!这个不得了了,是御前令牌!要是上回有这玩意儿,出入皇宫可就方便多了。”
左湘灵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顺走了自己的东西,一把夺了回来,“你个小贼,见识倒挺多的。”
“多谢夸奖!不过别叫我小贼,请叫我一声盗侠!”吴九得意一笑。
左湘灵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实在没看出来他跟侠字有沾边。
“怎么?你瞧不起爷?”吴九从左湘灵的笑声里听出嘲讽,有些不悦,“那爷回大牢里睡大觉去了。”
见他当真转身要出去时,凌宇喊住他,“吴九!”
左湘灵止住笑,“我要找的是有真本事的人,你若真是盗侠,能不能先让我看看你的手段?”
吴九回头看了凌宇一眼,凌宇对他微微颔首。
他才回身,两步走到左湘灵面前,“想看爷的本事,得这个数。”说着伸手比出一个巴掌,在左湘灵面前轻轻一晃。
左湘灵痛快应道,“没问题,定金五百两银子,事成之后再给你五百两。”
吴九脸色一变,半天没回话,左湘灵以为他嫌钱少,“怎么,还不愿意?”
吴天结结巴巴道,“你,你让我跟凌哥商量一下。”
他扯着凌宇到了门外,小声道,“这小白脸靠不靠得住,他有那么多钱吗?我跟他要五两银子,他居然开五百两?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凌宇轻轻笑道,“放心,不让你杀人放火。”
等两人重新回到屋里,吴九恢复了正常脸色,小心脏却还是扑腾扑腾地乱跳。
“行吧,你出个题目来!”
“好,你去平王府把侧妃新婚入门时戴过的一套头面给偷出来,福记首饰铺的金饰,非常好认。”左湘灵表情认真地说道。
凌宇微微有些意外,她的这个题目,有点意思。
王府里的守卫前不久才做过一轮调整,重新做了加强,日夜有人巡逻,若吴九能轻松得手,便可考虑让他入宫,若他不幸被抓了,左湘灵也能保他平安。
“就这个?”吴九觉得太过简单。
“你如果能偷到,我就先付你定金,然后再说说正式的任务。”左湘灵盯着他。
吴九想了想,便应了下去。
他原本不缺钱花,早些年父母过世之后,他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最近遇到些事,才让他开始着急,自己以前怎么没能攒下点银子来。
“你要多久?”左湘灵见他转身就往出去走,赶紧追问。
“很快!你等着就是。”声音传来的时候,人影已经不见了。
他的轻功确实不错,左湘灵四下里环顾了一下,找了张凳子坐下。
“你们俩认识了很久了?”她问凌宇,似在找话题。
“算是世交。”凌宇简单答道,吴九与他从小相识,彼此熟悉得像是亲兄弟一样,即使三年不见,毫无联络,再见面时也不觉尴尬。
“他有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大案?”左湘灵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倒不是怀疑凌宇的介绍,只不过她也不想白白搭进一条性命去。
凌宇回忆着吴九过往的经历,跟她数着,有奇闻也有糗事。
左湘灵听着听着,就靠着椅背睡着了。
她最近本来就不太能熬夜,所以一犯困就不分地方说睡就睡,大约也是对凌宇十分信任。
凌宇还在讲着故事,忽然察觉到旁边没了反应,他一回头,才看见左湘灵歪着脑袋,睡得正香。他不禁轻轻弯着嘴角,“这也能睡着,你是有多困。”
他起身去里间看了看,里面是一间小的卧房,床铺上有现成的被褥。
他折了回来,就将左湘灵从椅子上横抱了起来,本来以为她会醒,却发现她像一只懒猫似的将头埋在他颈边,继续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