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站在墙头上,大吼一声“站住!”
然后提手就掀了一块瓦片甩过去,砸中了那个人影。却只是让他脚步顿了一顿,依旧拼命地往前跑。再跑下去,就要入林子里了,这月黑风高的,更不好追了。
突然西北方有一支箭矢飞了出来,直冲着那人影去了。
左湘灵紧皱着眉头,若是一箭了结了他性命,那不是成了悬案?
凌宇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用半块瓦片做投掷武器,扔了出去。
铛的一声,在那暗箭击中人影的瞬间,与瓦片相撞,可一个火星闪过,那人当场被点燃,浑身冒着火光,凄厉地惨叫着。
左湘灵跳下墙头,一边冲着那人影去,一边解开自己的外袍。
她猫低身子,将外袍裹在那人身上按住他,在地上打滚,以此来扑灭火焰。
那凌宇则转去追查放暗箭的人。
不一会儿,军营里巡逻的人听到声响,便出来支援。
“正不知道这是巧,还是不巧。有人想放火烧粮仓,却将桐油弄到自己身上。”左湘灵冷笑道,正打算问问凌宇有什么线索,见他身子晃了一晃,就向前倾倒。
她赶紧扶住他,“凌教头!怎么了?”
凌宇靠在她身上,声音弱得几乎没了气力,“大概被你传染了蠢病,才中了暗器。”
左湘灵忍不住喂了一声,“你这是找架吵啊!”却低头看见他唇色发紫,是中毒之兆,刚才他自己从肋间拔出的银针,可能是淬过毒的。
“快来人帮忙!”她招呼着人,把昏厥过去的凌宇先架回去解毒。
这件事不是小事,她知道自己这会儿暂时走不了,只能托人先去南门转告巧儿,让她先去。
不一会儿,众人齐聚议事厅。
那犯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幸亏左湘灵及时救了他,也只是脸上、脖颈跟双手轻微烧伤,没有生命危险,怕他自尽,不仅捆得结实,而且嘴巴也被塞了起来。
“怎么回事?”祁修平坐在主位上,冷声问道。
这件事居然又跟左湘灵有关系,他脸上神情不太好。
左湘灵几分心虚,“我跟凌教头路过粮仓时,不见半个守卫,却看到有人在淋桐油。抓他的时候,还有人放冷箭,这家伙身手不错,还用暗器伤了凌教头。”
她指着边上的犯人,整个过程说得简单。
有将领质疑,“这个时辰,为何你们会路过粮仓?这犯人为何又受了烧伤?”
左湘灵望向祁修平,“王爷,你不会是怀疑我吧?”
祁修平紧盯着她,没有接话。左湘灵只好转头望向那位质疑之人,解释着,“我家里有人病重,所以想着急回去,凌教头提议陪同,我们……确实是绕了些路。”
她老老实实还原了当时的情形,凌宇追击此人时将桐油踢翻,浇了他一身的油,然后为了阻止灭口的那一箭,用瓦片打掉箭头的时候,却不想擦出了火星,才起的火。
边上的军医能证明粮仓守卫中的毒,跟凌宇身上的毒,是同一种。
至少左湘灵是清白的。
祁修平身边又有人开口,“王爷,此事不如交给属下去查。”
左湘灵认得他,他原是新兵营的人,名叫顾康城,身手不错,头脑也好,才被祁修平破格提用,放到身边。
“好,就交给你。”祁修平应道,目光落到那犯人身上,似一道利剑,“撬开他的口,本王要知道什么人敢火烧粮仓!”
后来左湘灵才知道顾康城有着非凡的侦破能力,观察入微,而且思维敏锐,前不久王一海他们出营调戏良家民女之事,就是被他识破,暗中举报,并且顺利找回王一海等人。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祁修平对他刮目相看。
除了左湘灵之外,连仍在昏迷的凌宇,顾康城都让人监管了起来。
左湘灵微微蹙眉,跟着祁修平后面,替凌宇求情,“凌教头不可能是内鬼,他一晚上都跟我在一起。”祁修平转动着轮椅到了滑梯边上,准备上楼,目光清冽地从她脸上扫过,“你才认识他多久,就这么肯定?”
这一反问,倒叫左湘灵无话可说了。
刑侦上的事,她虽然懂得不多,但她听过一句话:看似最不可能的,往往才最接近真相。
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掩饰?祁修平一向知人善用,若这个凌教头当真一点疑点都没有,以他的身手,他的才干,不该只是一个区区教头。也许曾经祁修平也怀疑过他,却依然将他放在军营,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并未给予十足的信任,是考验,还是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王爷,今夜我打算回……”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修平打断了,“已经这么晚了,什么事明日再说,你跟本王过来。”
祁修平停在滑梯的四方隔间中,等着她。
***
左湘灵用了两盆水,才从头到脚都洗了个干净,确认身上没有一丁点异味,才放心地躺回床上。
她刚躺回床上,就听见外间传来轮椅轱辘从木地板上碾过的声音。
她将被子拉了拉,遮住了半张脸,静静装睡。
除了祁修平身边的贴身近侍,没有人知道左湘灵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她夜里是住在王爷的卧房里。
“还在担心吗?”祁修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实在装不下去了,便转身过来伸手揽住祁修平的腰,才发现他和衣躺在自己边上,似乎没打算睡下。
“王爷还要出去吗?”她轻声问道。
“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恐怕我们要提前启程了。”这便意味着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时间缩短,要做的事情却加倍。三军上下,都要高度戒备起来了。
祁修平侧头望着她,想再跟她解释,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有时候他连自己都觉得很矛盾,既望着她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一点就透,又想她如同寻常女子那般蠢钝,军国大事从不过问,只守着王府后院那片天地,便足以安生。
左湘灵伸出手指按在他眉心的川字上,轻轻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王爷一向大智谋,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