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湘灵拍熄了衣裳上的火星，连忙过来劝道，“没事，没事，是我自己不当心，凑得太近了。”
平日里沈风是出了名的和气，从来不会随意发脾气，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心里非常不痛快，这才转头跟左湘灵再三确认，“你没被烫到吧？”
“没有，”她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气氛略尴尬，“我们走吧，别打扰诸位师傅忙活了。”
她赔着笑，跟几位打铁师傅道歉之后，拉着沈风出来了，继续向前。
“大哥，刚才干嘛那么凶？”左湘灵也有些意外，她头一次看见沈风对人发脾气，几乎都要上前动手的感觉。
沈风微微一愣，他也说不清楚，看到左湘灵被火花溅到，就跟前日晚上那大狼扑到她身上似的，他见不得左湘灵受一点伤，整个心都被扯着似的，恨不得护在她身前。
这种保护欲，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微微蹙眉，侧头望着“贤弟”娇俏得好似女子的一张白净面孔，心中也有些疑惑。难道自己下意识里把“他”当成女儿家来看，才不忍看“他”受到半点伤害。
“贤弟，我突然想起有些事，就先不陪你了，前面几处你自己先随便看看吧。”沈风神色匆匆，仓皇而逃。
左湘灵不知道他内心的纠结，以为他真的有事。
她继续向前走，看到墙边放着一堆小罐子，闻到一些油味。
“这是什么？”她捉了边上的人，问着。
“这是桐油，行军时必备。”对方知道她身份贵重，耐心解释着，是为了做一些防水措施而备的。
看来，快要上路了。左湘灵在心里想着。
***
中午与祁修平一同用午膳时，她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见闻，这军营里还有许多地方是她不曾探索的。
“看来你很喜欢这里。”祁修平微微笑了。
自然是喜欢的，虽然跟她前世待的部队不能比，但这种纪律严明，人人振奋备战的气氛，让她也不禁热血沸腾。她弯着眼睛，“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不仅如此，在军营里，祁修平对她管束少了许多。只要她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每天还是过得很轻松愉快的。
除了可以到处参观，还能跟着将士们一同练功。只不过被祁修平知道了之后，大约是怕她累到了，便专门让凌宇来指导她的箭法。
可谓是替她量身打造的一套练习。
凌宇教授箭术颇为严格，单是这一套训练，也够她好一阵忙碌，不得分已身。
另外一边，备战在即，沈风也忙了起来，不得空来找她。
实战模拟的场地布置好了，左湘灵虽是策划者，却被摒除在外。祁修平不让她参加，只准旁观，让她有些忿忿不平，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祁修平一个不痛快，就把自己扔出军营了。
***
这天入夜之后，她还按照凌宇的吩咐练着箭。
“凌教头，真的要在这么暗的地方练吗？”她问完之后，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大概是前世里习惯夜战中的夜视眼镜，所以才对肉眼的要求低了许多。凌宇冷着脸，“难道你以后可以绝对避免夜间作战吗？”
“是，凌教头教训的是，我多话了。”她吐了吐舌头。
虽然王爷身边的人过来跟凌宇偷偷嘱咐过，对她不用这么严厉，可凌宇有自己的原则。
“射完这一百支箭矢，再整理完场地，你就可以休息了。”
“遵命！”左湘灵朗声答道。
凌宇吩咐完，就先走开了。
左湘灵一个人在这里默默练习着，刚刚入夜，光线不算太暗，但人类的眼睛都是有惰性，对光源的依赖太甚。所以她前面射出去的箭，准头偏得厉害。
“听说神射手能将百步之外的跳蚤看得比牛都大，那该是什么眼睛啊？”她在心里默默琢磨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得十分匆忙。
她回头循声望去，在夜色里一眼就看清是巧儿过来了。原来夜间练习，还是有些效果的，她的目力明显提升了不少。
“巧儿，我还要练一会儿，你先……”她还没说完，瞧见巧儿脸色的泪痕，便沉了脸，“出什么事了？”
巧儿知道这件事本不该打扰主子，但她实在忍不住。
“公子，可否准我告假回趟上京城？”
左湘灵知道巧儿脾气，若不是急事，她也不会突然要离开。
“京中出了何事？是不是王府……”左湘灵追问道。
巧儿犹豫再三，还是告诉了左湘灵。这消息，她也是从王爷身边的人那儿听来的，杏儿在连日的治疗下终于苏醒了，但知道自己武功尽废，而且全身筋骨再难续，就算伤势好了，以后也是个废人，日常生活都无法自理，一辈子只能依靠别人生存。
她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如今落得这种地步，怎么能接受得了，于是绝食打算自尽。
消息传到军营来的时候，杏儿已经两日不进水米，汤药也喂不进去，连大夫都没有办法。
要是放在别家里，一个下人而已，受如此重伤，早就被弃出府，根本不会再有人专门来照顾。巧儿与杏儿本是同门，也有私交，听闻这消息，才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左湘灵拧紧了眉头，“我同你一起回去。”
她扔下弓箭，就准备跟巧儿一起走。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声音，“射完一百支箭了吗？”
左湘灵重重叹了口气，悄声吩咐巧儿先去南门口等着自己。巧儿点头，转身先走了。
左湘灵才回头，努力挤出笑脸，“凌教头，我忽然肚子有些痛，想去茅厕。人有三急啊。”凌宇板着脸，“好，我跟你同去。正好，我也有点急。”
这一秒被识破的谎言，让左湘灵僵了一下。
可她现在偏偏是一身男装，又找不到借口拒绝。
她硬着头皮跟凌宇一起往茅厕方向去，心里却在悄悄盘算，怎么开溜，以及怎么先斩后奏，让祁修平同意自己回上京一趟。
想着事情，脚步就慢了一些，落在后面。
凌宇回头，“你不是很急吗？怎么不走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