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了，似乎都是在安静的等着顾凯之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见顾凯之没有搭话，便继续歪着头，试探着。
“小凯？你冷静一点吧……”
顾凯之内心一阵情绪的翻涌，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看着我，琥珀色的双眸令人看不真实。
他的城府永远深如大海，波澜不惊，不让任何人轻易察觉，这也是他一直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的办法。
或许对于顾凯之而言，他除了这条命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就什么都不怕。
但是我的出现，却让他的心仿佛又活过来了一次。
顾凯之敲击桌椅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低垂的目光有些哀伤。
顿了片刻，顾凯之重新抬起头，琥珀色的双眸直视我的眼睛。
“小雅，你今天都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音乐越来越响，越来与剧烈，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时候，整个派对应该是进入高潮的部分了。
“我是个活在黑暗里的人……”
顾凯之说话的声音却没有提高，所以在越渐盛大的广播声中，他的声音就显得越来越小，逐渐开始有些听不见。
但是他还是很认真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说与我听，哪怕我很有可能已经听不见了。
“我以为，你的失忆，是上帝赠与我的又一次机会，令我的生命重新返回到了那段寄养院的时光。”
“我以为我可以拾起所有的遗憾，对你表白，让你以后的生命里都有我的存在……”
“但是我逐渐发现，我逃离不了现在的自己，我无法永远装作温暖大男孩的样子陪在你面前，变质了就算变质了，我回不到当初了。”
顾凯之逐渐地低下了头，垂下了双目。
他还在继续说着，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扰，他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气场，让人无法靠近。
“小雅你还是当年那个小雅，这是最令我难过的地方……”
广播里开始发出了最后十秒的倒计时，音乐也随之变得宏大起来，应该是马上就要第二天了，即将迎来新一轮的酒吧狂欢。
顾凯之的话语几乎令人听不见，可是他的嘴，还是一张一合，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固执得令人心疼。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不知不觉眼底氤氲起了雾气。其实我早就在诸多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了一些端倪，但是我从未质问过他，也从未怀疑过他。
因为我觉得，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你而变回孩子，那应该是一种多么深厚的感情。
顾凯之看到泪水渐渐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继续用缓慢的声音述说着……
“小雅，我喜欢你……但是这一次，我必须要放弃你了……对不起……“
几乎是同一时间，广播里跨年的钟声敲响了！
“当！”
随着这一声响起，舞台四周先前就布置好了的烟火开始升腾起来绽放，烟花热烈而温暖，色彩艳丽夺目，美到不可方物。
顾凯之就在这盛大的烟花里，凝望着我，这一眼，似乎就跨越了十多年。
我的心猛的一颤抖。
轰隆……轰隆隆……
哗啦……哗啦啦……
深冬的夜空顿时被流光溢彩的烟花所充满，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染布上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绚丽多姿的花朵。
它们眼神各异，精彩纷呈，在酒吧周围旋转着，朝着天空飞奔去往天空，然后在最高处夺目炸开。
越来越多的烟花被冲上了天空，整个夜空被装扮地比白昼还要亮，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了这灿烂的光线下，无处可匿。
平日里川流不息的街道此刻皆是万人空巷，因为已经是深夜了，路上的车辆都变得少了很多。
而纵观整个B市的街道，很多处都是清冷寂静的，然而有个地方却例外，因为突然有好几辆警车呼啦着，打破了城市夜晚的宁静。
它们鸣声尖锐，快速飞驰，略过一个又一个几乎无人的街区，红蓝的警灯闪烁着令人不安的信号，如同某种不好的预兆。
它们最后统统听在了一家酒吧的门口，小小的街巷一时之间被堵得水泄不通，格外隔热。
警车继续鸣着尖锐的笛声，呼啸把酒吧大门生生堵住，声势浩大。
警车停稳后，从车上跑下来数十个衣着特警字样的警察，持枪进入了酒吧，把里面所有人都团团围住。
酒吧外的街道被警察和警车堵得水泄不通，只见红蓝警灯不停闪烁，人影攒动，却是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被警察连连带了出来，随后还有我和裴靖，杨泉和顾凯之，我们被警察带上警车，呼啸的驶向了警察局。
杨泉一直想要尽量挽留的局面，一直想要在警察到来之前不要发生什么大的冲突，但到最后，所有人还真的都一起进了局子。
酒吧马路对面的路灯下，顾安之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一出混乱的好戏，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夜色将她隐藏地很深，几乎被所有人都忽略掉，而她却是点燃最后一根导线的火药。
顾安之穿着黑色的大棉衣外套，站在风中宛如一座死神的雕塑，脸上妩媚而疯狂淡淡神色将她丑恶的内心暴露无遗。
她满意地看着越渐离去的警车，直到闪烁的车灯都已经被黑夜完全吞噬，才转身回头，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最近通话显示的是110。
是的，是她报的警。
她也有自己的人脉和眼线，一听到酒吧这边有情况，就立刻赶来了，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稍微摸清楚情况之后，她就果断报了警。
抱警的内容无非是有人从事淫秽交易，地点是顾凯之名下的这一家酒吧。
接线员本来在这大晚上是不愿意出警的，更何况他也很清楚这个酒吧是个什么性质的地方。
而顾安之却坚持请求出警，还说已经发生了殴械，如若再不前来，估计会有大规模的伤亡。
她的声音句句清冷果断，令接线员不由得一头冷汗。
如果这的发生大批的人员伤亡事件，警察局又不作为的话，后果也是十分严峻的。
就算是过去阻止斗殴吧……
接线员终于同意了，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联系警队，赶紧配置出警。
顾安之嘴角是诡计得逞的笑容，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更为阴冷。
她缓步转身朝着远处走去，再低冷的温度也掩盖不了她内心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