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得力上手一人敲了一下他们脑袋:“反了你们,背地里议论小公爷,谁给你们的胆子?还有谁跟你们说,小公爷喜欢那个任府小娘子的?!”
护卫捂着额头失笑:“这也太明显了吧。”
费得力恼怒地道:“没有的事,咱们小公爷不可能会喜欢任府的小娘子,更不会娶她,不许胡说!”
众护卫迫于费得力的威严,只得闭嘴,费得力想想还是不服气:“难道你们没见过以前的少夫人吗?温婉贤淑,德才兼备,任府小娘子是她那种样子吗?”
“大总管,你说不是就不是呗!”护卫们讪笑地道。
竹绣回到牡丹园的时候,任芳苓已经在屋子里绕了好几个圈,等她进来了连忙问:“怎么样?”
“那曾嬷嬷平日里在酒楼做帮佣,回来通常都很晚,巳时出戌时后才归。”
任芳苓眼前一亮:“那就是日入到人定之前她都不在家。”
“差不多。”竹绣点了点头,她今日在门外站了一天,又不敢离开,正是口赶舌燥。
但任芳苓自然不会在意这一点,她满心猜想的,就是任七娘的那件信物会不会落到了曾嬷嬷的手中?
倘若真在曾嬷嬷的手里,她无儿无女那必定就会藏于住所之内,而曾嬷嬷住的又是单门小院,回来的又晚,那岂非是便宜了她去曾嬷嬷的屋里搜寻?
竹绣咽了口唾沫:“小娘子,要不要我想法子进去看看?说不定那东西就在曾嬷嬷的屋子里。”
她这句话正中任芳苓的心怀,只是……
任芳苓抬头瞧了一眼竹绣:“你一个人去,叫人撞上了怎么办?”
竹绣早有了腹案:“我与曾嬷嬷素来不合,若是真撞上了,我便说是找她讨要过去她从我那里借走的钱。”
这无疑是个极好的主意,只是任芳苓看了一会儿竹绣,却道:“这件事情马虎不得,一个人去到底风险太大,我也不放心你冒如此大的险……”
竹绣明白任芳苓是不放心她,此时她若再坚持单独前去,到时又找不出那信物来,只怕任芳苓就会怀疑她私吞了,于是她试探地问:“可是……小娘子去的话,万一叫那老婆子发现了。”
任芳苓一声冷笑:“你放心,她要真得发现了我,跑得那个绝对不是我。”
曾嬷嬷在吕府污陷任太太指使她索要任七娘嫁妆,倘若真发现了任芳苓,曾嬷嬷只会以为是任太太找来寻仇的,凭她对任太太的了解,哪有不跑的道理?
竹绣其实这几日进进出出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可是停下来仔细查探,又没发现什么人的踪影,她以为是自己过于紧张看花了眼,但心下总是难安。
如今见任芳苓铁了心要同去,她也不便多言,免得任芳苓疑心她是故意找借口不让她跟着去。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任芳苓心急,担心曾嬷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定下明晚就去一探曾嬷嬷的屋子。
“可是门房……”竹绣犹疑地道,任芳苓半夜私出宅院,即便是传到了任太太那里也是件要重罚的事情。
任芳苓沉吟了一会儿:“你去买通那个门房,就说……竹琅犯错,叫我禁了足,她爹娘来了京城,想见上一面,所以要半夜出去一趟。”
“阿福……会相信吗?”
任芳苓冷笑:“他信不信又能怎样,左右是个下人,他嘴巴要真这么不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竹绣应了一声,出了牡丹园不多久便回来悄声道:“他收下了那两百文钱,我跟他说了,要是这事情后面干干净净的,我再给他二百文。”
任芳苓赞许看了竹绣一眼:“还是你办事,我放心。”
主仆两人情真意切地相视一笑。
紫竹院的竹容摸了摸放在枕头边上的楠木匣子也是一夜的兴奋,她决定明天就将这根野山参出手,毕竟马上就要立夏了,她也不懂野山参该如何保存,要是有个闪失,到时弄坏了,又或者有损了,野山参卖不上价,那她哭都没处哭去。
隔天竹容一直耐着性子等任芳蔼吃完午饭上床休息,这才偷偷地拿了只篮子装了楠木匣子出来,当中还刻意跑了趟芳香园打探了下,发现任荟蔚与竹画似乎都没什么动静,她才放心地拿着篮子从角门处大摇大摆地出去了,任三娘要嫁入郡王府,连阿福都要对竹容客气几分。
竹容刚走,任芳苓便带着竹绣也出了角门,她让竹琅换了她的衣衫呆在房中,自己则穿了竹琅的衣服跟着竹绣偷偷溜出了任府。
竹琅自从帮林姨娘递话挨了罚,就一直不太敢忤逆任芳苓,因此言听计从,但见任芳苓假扮成了自己,心里也是震惊了一下。
任芳苓一个堂堂深宅的官户小娘子夜里私出,即便是什么也不干,就在大街上走上一圈,被人知道那名声也是要全完了。若在过去,竹琅必定要仗着自己的身份规劝两句,但现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低头不敢言声。
任芳苓倒是满意于现在竹琅的知趣,比起过去口快话多,自作聪明的使女,她更喜欢现在懂得看人眼色的竹琅,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
“总管,这些使女都要跟上吗?”一名护卫低声问费得力。
“都跟上做什么?即然是让要跟那个尖脸的使女,那就跟她,其他人的事与咱们无关。”今日宫中宣了李衡,梁小公爷不在,费得力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任芳苓不能惊动任府的人,就让竹绣雇了辆马车。
两人上车之后,就将马车停在甜水巷僻静之处,直到过了日入时分,天色昏暗下来,她们才悄悄地下了车来到曾嬷嬷的院子门口。
屋子在甜水巷的岔道里,极为阴森僻静,许是租金便宜的缘故,素来精明的曾嬷嬷才把房子租到了这里。
地段不好,自然修的房子也好不到那里去,围墙砌得也不太高,租户们都是穷哈哈,有一文钱也都下了肚,哪里来多的给贼偷?
不过即使如此,这么一堵墙也不是两个女子可以轻易翻得过去的。
因此竹绣早在马车里备好了凳子跟柴禾,任芳苓站在墙边下等候,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一阵阵的叫春声,吓得她瑟瑟发抖,总觉得黑夜里有双眼睛在看着她。
竹绣跑了几趟,总算把木柴都扛过来了:“小娘子,我先翻过去,等会儿我开门,你再从门里进。”
“好的。”任芳苓连声地道,“那你小心。”
“知道,小娘子放心。”竹绣在任府再娇贵也只是个下人,身手当然不是任芳苓可比的,但也费了一些事,还拉破了衣衫,才算翻过了墙。
任芳苓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来看门,有些心急了,拍着门压低了声音喊:“竹绣,竹绣。”
门“吱呀”一声开了,竹绣轻声回道:“小娘子,我方才从墙边跳下来的时候把脚崴了。”
任芳苓松了一口气,她心急着搜曾嬷嬷的房子,便往里走道:“那你先在门边看着,我进去搜。”
她一句话刚说完,背后突然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整个人连着竹绣都摔进了院子里去了。任芳苓摔倒在地上,忍不住痛呼了声,她转过身来借着天上的圆月,见从门外进来了两个人。
竹绣被任芳苓撞倒在地,正头昏目晕之际,耳边听见任芳苓惊恐地道:“蒋、蒋、蒋嬷嬷。”
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夜阑风细,暮色轻展如一盏纱笼兜住了天地,然而银月冷光下阴沉着脸站在院中的,不是蒋嬷嬷又是谁?
蒋嬷嬷过去纹丝不乱的头变得有些松散,连身上的褐色绸衣也便成布丁满身的粗布葛衫。
“你,你想做什么?”竹绣勉力将任芳苓拉到身后,“蒋嬷嬷别忘了你可是任府的下人,你的卖身契还在太太手里,有什么话好好说。”
蒋嬷嬷瞪着竹绣:“就是你这个贱人帮着九娘子来陷害我的儿子?”
竹绣喉咙更觉得地干涩:“你,你胡说什么,是你的儿子偷窥女子沐浴,怎么成了我们陷害他?”
蒋嬷嬷面无表情地道:“哦,你们这么冰清玉洁,等会儿脱了倒要好好瞧瞧。”
竹绣见她说得阴森森,再瞧随在蒋嬷嬷身后的人,竟然就是当初让她们设套弄得只剩了一口气的李耀祖。看着月光下那张惨白的脸,也不知道他是人是鬼,竹绣固然惊恐倒也还好,任芳苓却是“嘤咛”一声吓晕了过去。
“小,小娘子!”竹绣连忙推了推任芳苓,见任芳苓真是晕过去了,方才抬起身道,“蒋嬷嬷,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事情即然已经如此了,你就算要了我们的性命,对你们也没有好处,不如这样,你们开个价钱。”
蒋嬷嬷上下瞧了竹绣一眼道:“怨不得九娘子要让你脱了衣服让我儿瞧,果然是个不同凡响的,真要跟着九娘子过了门,怕是迟早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九娘子也未必奈何得了你,所以才要提前防范你。”
竹绣面色尴尬地道:“我就当是蒋嬷嬷夸奖了。嬷嬷不妨接受我的提议,想一想现在就算是你们报了仇,可是又能如何,李公子也是读过多年书的人,就不想考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