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吹过,拂乱了凤珍瑶额头上的流苏。空气中樱花香气愈发浓郁,浓郁的像是凤珍瑶对他积攒了五个多月的思念一样。
不知何处飘来了点点樱花碎瓣,落在凤珍瑶的垂髫之上,更显得凤珍瑶天真可爱。
凤羽栾目光一移,不再去直视凤珍瑶那双单纯清澈的双眼。
他不着痕迹的收回凤珍瑶小手上温热的大手,入鬓飞眉轻轻一挑,便是人间绝色。
“是女红做完了,还是父皇应允了?”
“不想让人家去就直说嘛。”凤珍瑶哼了一声。
她是单纯,可是她不傻,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凤子栾的意思。
她愤愤的看了一眼凤羽栾,一手拂去了再次落在流苏上的花瓣:“反正你要换新府了,到时候我向父皇请旨,住上它个十天半月,你奈我何。”
说完之后还不忘了朝凤羽栾吐吐舌头,带上那大大的斗篷便跑了回去。
看样子真是偷跑出来的。
等凤珍瑶脚步声远了,凤羽栾收起嘴角那抹放松的弧度,声音冷清没有一丝温度:“偷听乃非君子所为,难道太子殿下学了这么多年的东宫之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言罢,只听凤羽栾身后某侧宫墙的宫灯发出一阵清脆的石板响动。
“三弟好耳力。”凤栖梧阴恻恻的声音出现在凤羽栾身后,“难怪如今三军只听三弟一人号令,原是以实力服人。”
今日在华清宫他特地早早离开,为的就是将凤珍瑶从后宫里引到凤羽栾出宫的必经之路上转移他的注意力,用来试探他的功夫。
谁承想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看样子凤羽栾功夫又有长进,军营可真是个好地方。
凤栖梧的脸色愈发阴沉。
“三军信服乃因父皇信任,若虎符在大哥之手,怕三军也会只听大哥一人指令。”凤羽栾不愿与他多费口舌。
这种人就像是口中随时吐血信子的毒蛇,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他满满的注上一口毒液,就算不被毒死,也会被那溃烂的伤口恶心死。
他转身欲离开,可凤栖梧并不打算放过他,一步就挡在了凤羽栾面前:“三弟口舌好生伶俐。”
不仅四两拨千斤的解释了为什么三军信服,还顺带着说这是父皇威信。
好口舌好心机啊。
凤羽栾身量比他高些,一双眼睛竟是看也不看凤栖梧:“不及大哥心思敏捷,连堵人家路都能做得出来。”
明面上这话是好听,可是这后一句就经不起推敲了。
挡路的,不就是狗吗。
“你……”凤栖梧被他气的满脸通红,可又不知道一时间应该回什么。
他现在可不就是站在人家面前吗。
“若大哥无事,那三弟便先行告退了。”凤羽栾懒得和他计较,就像是绕开脏东西一样绕开凤栖梧。
凤栖梧咬牙:“记住你身为皇子的本分,别因为打了几场胜……”
“恕羽栾无知,竟不知打胜仗也不是身为皇子的本分,如若大哥不满,子栾明日便上奏父皇将这虎符交给大哥。”
凤羽栾脚步不停,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凤栖梧噎个半死。
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白白掉了身价。
夜风徐徐,即便是再怎么美丽的场景,也因为刚才那肮脏的争执而不再清雅。
在凤羽栾离开不久,这条他刚刚滞留过得宫道便传来一阵辘辘车声。
一个小太监在前面领路,似乎觉得掉了身价而皱着眉头:“手脚都麻利点。”
那被他呵斥的不是他人,正是那京师中最有名的戏班子:醉红楼老板康夏。
康夏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班主,从来都只有他呵斥别人的份,可是这里不比别处。
在天家大院里就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得忍着。
他只得陪笑作揖:“是是是,多谢公公提点。”
那小太监似乎嫌康夏寒酸,冷哼一声便不再搭话。
康夏心里窝火,却又不能太过于表现,只能忍着到了一行人住宿的地方。
虽说这是宫里,可到底因为身份没有太好的住处。
裴子玉打量了一下这里,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破!
“班主。”裴子玉走到康夏身后,身为主角的他不需要做那些收拾东西的粗活。
康夏回头,一脸铁青,可见刚才被那个小太监气成什么样:“怎么了?”
“如果宫里要唱戏,不是早早地就应该把我们接进来吗,为何明日便是庆功宴,今日夜幕我们才来?”这是今天康夏在醉红楼宣布这个消息之后裴子玉就想问的了,只是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问罢了。
康夏眉头一跳,裴子玉永远都是这样,要么什么都不说,要么就一针见血。
宫里不是没有御用的戏班子,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一个野戏班来唱戏。
他一跺脚,恨不得立刻捂住裴子玉的嘴:“哎呦我的祖宗诶,你怎么什么都问啊!”
裴子玉挑眉:“难道还是什么秘闻不成。”
“别问了你。”康夏目光躲闪,虽然他也打听到了一点名头,可是这种事到底也不好说。
“班主。”裴子玉拉住康夏,“您还有什么不能和我说说的啊。”
“不是……”康夏心下无奈,只得把裴子玉拉到一个小角落里。
裴子玉见康夏妥协了,立刻眉眼弯弯的弯下腰等着康夏说出来。
康夏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才悄悄趴在裴子玉耳边道:“宫中戏班班主和陈贵人有染。”
“嘶……”裴子玉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一向对他宠爱的康夏对这件事三缄其口,这可是丑闻啊。
能给堂堂天子带上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这陈贵人也真是活腻了。
他直起身来,一脸笑意的用手指绕着头发玩。
恐怕现在宫中戏班里所有的伶人都已经抛尸乱葬岗了吧。
康夏摇了摇头,叮嘱裴子玉:“这宫中复杂,没任何人是好相与的,你可不要打什么歪心思。”
他们这种命如草芥的伶人,稍有不慎就连全尸都剩不下了。
“知道。”裴子玉单纯的歪头一笑。
“你啊。”康夏点了点裴子玉,知道这家伙根本里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里。
夜凉了,院子里的大榕树轻轻的飘落几片叶子。
裴子玉一人站在榕树下,瘦高的红色背影显得十分孤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