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澜湾小区的牌子近在眼前,方闻说:“那个策划案我看了,里面涉及法律的方面写的很抽象,应该不是最终版。”
夏星潋起身开门,眸色淡淡:“我不知道。”
“四少,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干不划算。”方闻扶了扶和薛承澜同款的金属眼镜框,“有胆量耍他的,你是第一个。”
夏星潋关上门,说:“你错了,我胆小得很。”
一天的时间,夏星潋打游戏连跪二十多把,打的脑袋隐隐作痛,他找了根充电线连上手机,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乌云密布。
他回到床上,看到手机里魏宏文发来的关怀微信,夏星潋忽然不想作戏了,他在聊天框输入:“傻逼,老子不陪你演戏了,滚远点吧。”
隔了会,他笑起来,笑容有点坏,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最后发了句:“祝你大吉大利,财源滚滚。”
讽刺完后,他开始无所事事,翻出方闻帮他整理的文件夹,说来奇怪,薛承澜介绍给他的时候,言辞中带了些尊重。
也许是变态相遇,惺惺相惜。
可方闻对薛承澜就和他对薛承澜态度差不多,忧惧大过忠诚,有几次,方闻帮助他压下些重点证据,只拿走了一部分交给薛承澜。
夏星潋翻出床底不知道何年何月买的泡面,带着包泡面走到客厅,按下饮水机的烧水键。
做完这些,他把泡面拆开,一点点地把散落的小碎面拢在一起,扔回没用的泡面袋里,再去厨房拿碗。
手机放在客厅的餐桌上,连续闪了两下。
夏星潋在橱柜里找了半天才找着一只大小合适的碗,回来时,水已经烧开了。
他一手划开手机屏幕,另外一只手拿着碗接水。
—现在到金御,我要见你。
联系人薛承澜。
热水顺着盛满的大碗溢了出来,滚烫的水花溅到他的手臂上。
夏星潋疼的一缩,回过神来,关上了出水按钮。
看来江祈岸赢了。
优秀的人总归优秀。
这顿泡面吃不成了,夏星潋回房间换了套颜色鲜艳的衣服,喷了些男士香水,松开衬衣最上面的两粒扣子,露出锁骨,对着镜子笑了下。
出门前,他把录音笔和手机装进口袋。
金御夜场已然拉开帷幕,夏星潋按下电梯键,在电梯关上的前一刻,有人在外面按了上行,电梯门再次打开。
八九个穿着商务套装的男人走进来,其中包括喷了发胶,格外出彩的江祈岸。
和昨天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这次,换了夏星潋站在按钮旁边。
“多少楼?”夏星潋低着头问。
江祈岸的手臂横过众人按下十二层,抬眸看到上面亮着的二十四楼,很快放下手。
与他同行的几人兴致颇高地讨论今天的谈判。
“今天薛氏拿出的那份策划说实话,我都惊了一下。”
“你只惊了下,我都差点吓尿了,临场泄标,这要坐实了,那我们真可以原地滚蛋了。”
“还好江哥提前做了大修改,对了,你说,咱们的策划书怎么就泄露了呢。”
他前面站着的那人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指了指夏星潋,小声道:“出去再说。”
江祈岸全程没有多说一句,夏星潋的头越来越低。
他感觉到身后人灼灼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烧穿。
十二楼到了,一行人风风火火地下去,刚才的侦探精神又变成了庆功的喜悦。
江祈岸迈开腿走下去的时候,夏星潋艰难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正巧,江祈岸此时目光瞟到了他。
仅此一瞬,像两颗星球短暂的重合,很快便继续走上各自的轨道。
这间房和之前夏星潋救薛染的那间房布置很像,但又不完全相同,这间房的面积更大,沿着墙摆了两个货架,货架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玩具。
夏星潋毫无惧色地坐到薛承澜对面。
薛承澜正在抽一根雪茄,从他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看着他。
“你挺会装的。”薛承澜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星潋觉得房间内的温度过于闷热,解开了外套,挂在衣架上。
薛承澜递过来一个平板,“让你死的明白。”
平板里播放着的,是今天江氏和另加企业达成合作签署协议的视频。
“今天的江少看上去格外俊朗,除此之外,我没看出什么不对。”夏星潋说。
“他确实俊朗,迷的你命都可以不要就想护着他。”薛承澜悠闲地靠在软榻的靠背上,看上去不像个商战刚刚失败的人。
夏星潋摊开手:“我说了,我不知道。”
“我会让你开口的,小星星,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你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薛承澜把雪茄扔进垃圾桶。
半晌后,金御夜总会老板苏慕带了两个人走进来。
“四少,好久不见。”苏慕客气地向他躬了躬身。
“不算久,我们前天见过。”夏星潋慢慢挪到货架边,盯住一把管状刀。
“物是人非,那天你是咱们的客人,而今天,你是待价而沽的商品。”苏慕长相柔和,眼光却是老辣。
“那要看你们拿不拿的下我。”夏星潋执起那把刀,向苏慕挥刀而去,苏慕往后一退,“何必呢,薛总把你借给金御一晚上,您本来就是这的常客,这晚过去,大家还是朋友嘛。”
他话说的轻巧,但他身后两个保镖动手的势头可不轻巧,夏星潋本就擅长出其不意的进攻,再利用自身灵活性打出优势,但这场架,一开始,他的优势就被金御特级保镖给压制住了,以至到后来,体力劣势越来越大。
夏星潋好不容易再次避开两招,被逼到角落喘着粗气,苏慕一挥手,两个保镖齐齐冲过来,夏星潋抬腿踹向其中一人的肚子,另一人同时抬腿踢到他的膝盖。
剧烈地痛感让夏星潋额间布满冷汗,被踢到的那条腿碰不了地面,他仅能靠一条腿勉强站立。
保镖把他从墙角拎出来,刚才踢中肚子的那人报复性的踹了他另一条腿。
他整个人被踹倒跪在苏慕面前,苏慕对他仍旧和颜悦色,“得罪了,四少。”
又吩咐另外两个人,“按住他。”
现在的夏星潋用不着两个人同时动手就可以轻松制住。
苏慕端来一杯液体,保镖掰开了他的嘴,液体顺着喉咙控制不住地往下,夏星潋笑起来,“玩来玩去就这么些招,真没劲。”
他扭头呸了下。
苏慕笑笑说:“四少从十几岁就开始就在咱们这玩,自然玩腻了,别担心,今天我们绝对伺候好你。”
夏星潋勾起唇角吐出两个字,“静候。”
晕眩和昏沉一阵高过一阵,夏星潋仿佛做了个色彩绮丽的梦,梦里,他初次来到这个不夜城。
很多人在笑,看不清脸,那些人趁他喝的有晕了把他抱到房间,当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一粒粒的扣子被解开时,他从床上跳起来,一腿踹倒一个,膝盖压在带头那人的脊梁骨上,从他头顶倒了一整瓶威士忌加伏特加。
那年他十二岁。
这件事之后,他就被送出了国。
原因是,他打了不该打的人。
江祈岸的拇指划过照片,照片里的男孩一脸凶意,威士忌的棕色酒瓶比他小臂都长,他骑在那人身上,其他人都被打趴在地。
小孩眉目秀丽,目光凶狠,当时鬼使神差的冲动让他记录下这一幕,没想到,这张照片他惦记了这么多年。
江祈岸关上钱包,干了杯子里的酒对同伴说:“我先走了。”
今日电梯那一撇,他看到了夏星潋深藏眼底的恐惧。
他按下二十四楼的电梯按钮,按钮却不亮。
江祈岸又重复了几遍,仍旧没有用。
像意识到什么,他按下二十三楼。
可以按。
从二十三楼下去,江祈岸跑进消防通道,在二十四楼楼梯口处,看到了落了锁的铁门。
江祈岸回到二十三楼,抓住一个路过的打扫阿姨问道:“二十四楼怎么上不去了?”
阿姨一副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的神情,说:“二十四楼上锁时,靓货开拍日,小伙子,挺单纯的啊。”
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见怪不怪地打扫卫生去了。
二十四楼,开拍…
夏星潋的梦境断断续续,他痛苦地哼了一声,慢慢睁眼。
四肢都被绳索套住,两条腿被掰成弯曲张开的姿势,身体越来越热。
宋黎想尽了办法找关系才拿到一张拍卖场的门票,地点就在金御顶层。
拍卖场的外观和普通会议室差不多,出示门票,江祈岸的手腕上被强制系了一条纸质手环。
进去才知道,这外观只是个幌子,入眼便是个一层楼高的阶梯,江祈岸沿着阶梯下去,走到一个展厅一样的开放区,开放区正中央,一个LED大屏冲击他的视线。
大屏上是江祈岸在心里责怪了一天的人,汗水顺着他的灰发一滴滴地滑下脸颊,他的嘴唇微张,好似在发出痛苦的呢喃,而那一双火柴棍似的腿,被人拧成了M形,锁在黑色的铁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