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富豪圈地震了。
尚家四少在公安局自首投案,所管辖的四号港涉嫌长期走私,一切以各种违法合同电子版为证,并且附上四号港业务机密录音。
而他本人受万耐高科董事长薛承澜长期胁迫,为他转手出卖各种情报和标书,同样有文件协议和聊天截图作为证据。
如果罪名全部成立,涉案金额排到g市历年经济大案前三。
公安机关第一时间介入调查。
提他问话的,已经换了两拨人。
夏星潋懒散地翘腿靠在审讯椅上,现在他只是犯罪嫌疑人,罪名没有正式成立,他的姿势还可以放肆一段时间。
来来回回几个问题,夏星潋答的累,反问:“这都第五遍了,和前面几遍有一个字的区别没?”
“你什么态度!”问话员呵斥。
夏星潋缩回脑袋,看上去像认怂了一样,回归乖巧,问一句答一句。
问话员旁边的警督电话响个不停,最新的一个是顶头上司,他无可奈何走出审讯室,接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这个案子我们绝不会掉以轻心。”
“好的好的,一定等他的律师来。”
“没事没事,您要亲自审,随时都可以。”
他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汗珠,暗叹倒霉,年前抓了批倒卖野生动物毛皮的,好容易把警衔升上来,谁知一开年,遇上这大的经济案,还是自首,牵动了几方大佬的利益,他现在只想快点来个人,把里面这个破罐子破摔的神经富二代领走。
重复问话并没有取得新的进展,问深了,夏星潋就一脸茫然地说,他不懂,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碍于他的身份,局里的警察暂时拿他没辙,调查只能从其他角度切入。
从哪里切入,夏星潋管不着,也不在意,唯一不舒服的就是没有手机,打不了游戏。
索性回到看守所就开始闷头睡觉,揉了揉酸软的腰,莫名地开始想念江祈岸的事后按摩。
与四号港近期合作的所有项目全部都在待调查名单里,唯独江氏的项目被有意地抛除在外。
早晨,江祈岸刚起床办公,就接到了父亲的责备电话,他嘴巴都说酸了,老头子就认定他被人蛊惑了逼着他一刀两断。
江祈岸单手撑头,无奈道:“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老爹。”
谁知江镇南哼了一声:“花了钱还留不住人,出去别说是我儿子。”
“我可以说我是吴叔叔的儿子,吴叔叔肯定不会嫌弃我。”江祈岸贫道。
江祈岸一手挂着电话,一边刷着网页新闻。
头条就是夏星潋清晨进公安局自首的消息。
照片是一个豪门狗仔拍的,地点就是南山路g市公安局。
手机里,江镇南喂喂喂了好几声,骂了句不孝子孙便气哄哄地挂了。
江祈岸打电话给宋黎确认信息,宋黎说基本确定消息属实,四号港和四号港合作相关公司今天一早就遭到了海关和公安局的联合检查。
相关合作公司…
江祈岸问:“到江氏检查了吗?”
宋黎说:“暂时还没有,也许我们和四号港的业务不涉及相关方面,而且我们所有合同绝对合法有效。”
不,原因不是这个。
江祈岸的大脑转的飞快:“你去找到局里内部关系问问具体情况。”
宋黎说:“已经找过了,他说,四少一口咬死所有罪名,他一人承担,并且不希望法律从轻处理。”
这是人说的话吗。
江祈岸莫名觉得不安,“你再去问问,那边指认了哪些具体罪名。”
网上炒作说,这个案件将排到g市最大的经济案,江祈岸不信,一来,四号港没有这么大的吞吐量,二来,夏星潋不可能去承认这种他完全担不下来的责任。
吴妈端来了早点,江祈岸一点食欲都没有,他咬了块面包,大口喝完一杯咖啡,准备赶去公司。
门口的那一堆物品已经不见,江祈岸不由自主地问:“吴妈,这里的东西呢?”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寄了。”吴妈说。
明明是他自己的吩咐,当真的没见到那些包裹时,江祈岸心里忽然空了一团。
江氏集团一派和谐,没有受到从此风波的一点波及。
越是如此,江祈岸心里越是觉得不对劲。
他紧急联系了派到四号港工作的几名员工,谁知他们过不来,说四号港整个行政楼都被封了,所有账册全都被带走。
江祈岸这才想明白其中关窍,江氏的项目全部都是他自己人经手做的,与四号港的内部业务没半点干系,所以,在排查的时候,江氏会被轮后。
而安排人手进四号港,是夏星潋的提议。
夏星潋…
一提到这个名字他心就开始乱,昨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他的身子,他的声音,还有最后,删联系方式时的决然。
等等,删联系方式。
网上说,夏星潋所有证据都在手机里,而他的手机里,没有他的半点信息。
江祈岸慌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就了解夏星潋,可这件事,他不知道,一点预料都没有。
昨天和他提分手时,夏星潋神色如常,最后那一笑,那么纯。
夏星潋平日的笑或多或少带了些黏黏的勾引,像昨天那种笑,除非是在装小白花作戏,否则。
他突然懂了夏星潋单纯笑意里那眼神的含义了,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一般。
昨天他以为是和他分手这个决定,但今天想来,好像是,诀别。
宋黎再次打电话过来,“内部消息,四少这次举报和承认的罪名,从重,是死刑。”
死刑。
两个字砸在江祈岸心里,一时连水花都没激起。
笑话,夏星潋是谁,贪生怕死第一人,从来连正面刚的勇气都没有,背后阴人倒是挺厉害。
因为怕死,在尚家和薛家的联合掣肘下,一下偏向这个,一下委身那个,他怎么可能,去自首,承认一个能判这么重的案子。
但江祈岸并没有信心说服自己,以上这些都是对的。
宋黎这次查到了很多信息,一股脑全说给了江祈岸听。
夏星潋同时攀咬的,不仅是四号港,还有薛承澜。
所有这一切,都和江氏无关。
宋黎还说,经过公司法务分析,若罪名成立,四号港将以最快的速度被尚氏出手,由于前序合作,江氏能以极低的价格拿下来。
江祈岸再迟钝,他也明白了,何况他根本不迟钝。
他对宋黎说,一定要想办法,把夏星潋弄出来。
夏星潋再次见到熟人,是在当天晚上。
牢头打开门,夏星潋悠闲地晃晃脚,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说:“让我来猜猜是谁。”
姜屿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正装打扮的年轻男子。
姜屿挥挥手让男子先出去等。
“三哥,我想也是你来,他们都气疯了吧。”夏星潋笑笑。
“你还真是不怕死。”姜屿说。
短短几天,三个人和他说过这话了。
“感谢你们肯定我的胆量。”夏星潋撇撇嘴,“我只是不想再继续之前的生活罢了。”
“活着不好吗?”姜屿问。
“你天天跟着我大哥做事,人模狗样的,当然好了。”夏星潋嘲讽般哼笑了下,“我天天过的哪是日子,不是做傀儡就是当工具,再就是被人当作商品,拿出去叫卖,想想都恶心。”
“再难过,忍几年,父亲退了,大哥说过会想办法拉我们一把。”姜屿说的恳切。
夏星潋只有不屑:“你说尚铭?他跟父亲一个模子盖出来的,利益为大,至于感情,我和他也没有那玩意儿啊。”
“那你也没必要把整个家族都拖下水,你知道吗,为了你的这次任性,父亲在会议室和那帮股东争论了一整天,大哥从早上开会到现在滴水未进。”姜屿忍不住责怪道。
“任性。”夏星潋重复了一遍,苦笑,“是,我就任性了怎么了,你说尚行渊,我告诉你,要不是敬他养我二十几年,我早拿刀和他拼命了,当年在国外,他答应我做了那件事就把我接回来,结果呢,事我做了,他却不认,那段时间为了躲追杀,我连出去吃饭都不敢,708爆炸案,如果不是我提前有准备,尸骨无存的就是我,你说尚铭,他日日高枕无忧地一步步接手尚氏,所有脏水都泼在我头上,哪怕东窗事发,跟他没半毛钱干系,他仍旧是尚家继承家业的大少爷。”
夏星潋说着说着,眼眶里沁了些泪,他重重地眨了几下,仰头把泪水憋回去,这种把心里话都发泄出来的感觉真TM爽。
“你是不是铁了心背叛家族了。”姜屿不再赘述。
“不是背叛,这叫两清。”夏星潋喘了两下,恢复了平静,“而且,尚家从始至终,何曾把我当过家里人。”
连他的母亲,在见到亲子鉴定的那一刻,都在问他,是不是有所企图。
姜屿的眼里没有了半分温情:“那行,之后所有问题,你的律师会帮你回答,你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最好不过,省的我受累。”夏星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