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如我再报答一下上次你诬陷我的恩情?”霍征邪漠然道。
卫梵有些尴尬,干笑着道:“别这么小气嘛。堂堂少将军,怎能将我这一个小小的玩笑一直挂在心里?其实我也不是真的想捉弄你,可谁让你动手在先呢。我只是一报年幼时的恩怨,如今你我也算扯平了,就别这么斤斤计较了嘛。”
“六岁所做的事你记到今日,却说我斤斤计较?”
卫梵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一拍桌道:“那你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吧!”
“你既要去,可有什么计划么?”霍征邪答非所问。
卫梵心觉有戏,遂道:“你且放心,我熟悉宫中路线。我们只需走到明德宫后宫门,然后溜进后厨去。根本无需走到宫宴!那里来往侍从颇多,我们可偷得两件侍从衣裳,混入其中即可。”
“那你可知,一旦被认为刺客,是会被就地正法的。”
卫梵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有何可担心的?那宫中侍卫谁敢动我?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嘛!你身手这么好,那些侍卫必定抓不着我们的。”
他热情地勾搭上了霍征邪的肩膀:“怎么样,你只要陪我去,必少不了你的好处!若真是被侍卫给抓了,我也绝不会抛下你独自开溜的。谁让你是我小媳妇呢。如何,去不去?”
说着,卫梵还暧昧地冲霍征邪眨了眨眼,漂亮的桃花眼里全都是怂恿引诱之意。
这人似乎总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到底是宠出来的皇子,平生从未吃过什么亏,这样与生俱来的傲气,竟还真让人有些羡慕。
霍征邪心觉好笑,遂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
“好!够爽快。”卫梵大气地一拍他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宫宴当日酉时,更钟过后咱们在后院的玉楼碰面。你可别蠢到被学士院的侍者给逮住了啊!”
“嗯。”
一言为定,卫梵便兴高采烈地蹦跶出了霍征邪的房间。
转眼就到了贺寿宫宴这日。入夜时分,更钟沉沉敲过三响便已过了酉时。黄昏渐灭,日轮沉入地平线,天色由青转为靛蓝。
学士院的门规森严,一过酉时就不得出宿院,一过亥时就必须熄灯睡觉。
但今日,卫梵却是有大事要做。更钟刚歇,他就偷偷摸摸地从房间里溜了出来。贴着墙角飞快地钻进了学士院的后院中。
这后边多是花草树木,假山鱼塘。用以藏书的玉楼矗立在竹林翠松之间,檐灯随夜风轻晃,清新雅致。但到了这晚上,树影婆娑,便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卫梵抄着手在玉楼下走来走去,心里不住地咒骂着霍征邪不守时。
夜色逐渐覆盖,将头顶的树影笼罩。夜风拂过,唯余那婆娑之声在头顶盘旋,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儿咕咕的叫声,实在是让人心里打怵。
这玉楼里存放的书,都是学士院历代大学士们的心血著作。自然了,也有盛国建立之初保留至今的古籍。这宫中虽还有尚书房和典籍楼等书阁,但这玉楼里存放的书可谓是最神秘的。因为里面的书大多是野史辛秘,可不是能供人随意翻阅的。
所以白日里就没什么人到这儿来。现在夜色降临,这儿便更显得寂静幽僻了。在这儿站久了,连草丛里窜过一只竹鼠都能把人吓个半死。
“霍征邪这混蛋,怎的还不来啊!”
难道他是存心耍他,其实根本不是真的要来?这个想法在卫梵的脑中一闪而过。但又立刻被他自欺欺人地打散。
不会的!他堂堂三皇子,岂会有人胆敢愚弄他,放他鸽子?如若霍征邪真是耍他,以他的聪明才智,绝不可能被骗的!
虽如此想,但一阵阵夜风拂面,带来的只有寂寥的树叶。根本没有任何人要来赴约的迹象!卫梵心里的怒火逐渐酝酿,已经开始盘算要如何暴揍霍征邪一顿来泄恨了。
正想着,一阵细微的怪声却忽然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卫梵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去。他虽从来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是人总会畏惧未知的东西。适才那声音虽不大,但由于夜晚静谧,他听得很清楚。
可他转身时,看见的只是玉楼光洁的墙壁,还有紧阖着的白绢窗。
莫不会真是自己听错了?卫梵吞了口唾沫,瑟瑟地想着。
可紧接着,又是一声。
“咔哒……”像是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
像竹简落到了地上的声音!卫梵心里一亮,顿时反应过来这声音分明是从玉楼里传出来的。
白绢窗和老旧的泥胚木墙都是年代久远的建筑手法了。这玉楼的隔音远不如现在的砖瓦楼阁那么好,卫梵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谁这么好学,大晚上的还跑到这玉楼里来看书?莫不是贼吧?
今日宫宴,宫中的侍卫,禁军大多都汇聚到了明德宫。若有什么贼人想要借机窃物,还真不是不可能。
这么一想,卫梵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他虽自认自己武艺不精,但要对付一介蟊贼,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若真是捉到了贼人,还能趁机向父皇讨个赏,说不定就能出宫溜达两天了。
如此想着,他便走到了玉楼的拱门前。门阖着,卫梵推了推,它竟然就轻飘飘地打开了。
从正门进去的贼?莫不是还盗走了钥匙?可玉楼的钥匙都是由武师保管,学士院今夜还一派安宁,想来还无人发觉钥匙失窃。如此看来,这贼人怕是有两把刷子。
卫梵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遂即才想起入学时被收走了佩剑。无奈,他只好定了定神,赤手空拳地走进了玉楼中。
一走进拱门,迎面便扑来一阵厚重的灰尘味。腐朽的木材和纸张的味道像是无孔不入,陈旧的朽味实在有些损鼻子,卫梵索性掩住了口鼻。
整个玉楼共有三层,一层存放近年的存书,二层存放年代久远的竹简,三层存放的就不是书了,而是先祖遗留至今的各种字画手稿。
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脆弱。这玉楼里的楼板常年都点着烘灯,就是为了祛除这楼阁中的湿气,以免书籍发霉长虫。
故而这楼里又干又热,没多久卫梵就觉得自己被烘出了一层薄汗。
适才所听见的声音应当是从二楼传来的。卫梵并未犹豫,举步便朝楼梯走去。
可尚未等他上楼,一道凌冽杀意就忽地从天灵袭来!卫梵本凝神戒备,此时察觉有异,当即旋身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