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识到自己对霍征邪的臆想并不是心血来潮。在想起时,就如泄洪的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在止不住的幻想中有了动静,这一次,这子规亭里只有他一个人,倒是不用担心被谁发现了。
卫梵口干舌燥地吞了一口唾沫,对着自己画的椿宫图蠢蠢欲动起来。
深夜的北风拍打在门窗上,发出轻微的嘭嘭声。这微弱的声音反而加剧了卫梵的紧张感,让他逐渐沉沦在自娱自乐的自渎中。
但忽然间,一阵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传来。像是踩在雪地上的那种咯吱声。很轻,但也足够让卫梵浑身一激灵。
这冬至大节,就连每日给他送东西的船夫都回家去了。谁会跑这儿来?
早些年听人说,这子规亭里关的皇子不少,以前还有皇子悬梁自尽在了这儿呢。想到这儿,卫梵满心的渴念和幻想都瞬间烟消云散了。他好一阵哆嗦,赶紧缩进了被窝里。
但那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却依旧靠近了。紧接着,“咣咣咣”的敲门声传来。
卫梵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流出来了,他缩在床上没动,壮着胆子喊了声:“谁啊!赶紧滚啊,本殿下已经睡了!不许进来!”
敲门声停下了。卫梵探了探脑袋,想要看看外面的人是否已经走了。
可没想到,门外的人竟然直接推开了门!呼啸的风雪猛地灌入,卫梵吓得哇哇大叫,赶紧跳了起来一把拿起佩剑。
但当他定下神来,他看见的却是霍征邪似笑非笑的脸。卫梵愣住了,手里的佩剑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霍,霍征邪?你怎么来了?!”
卫梵瞬间想到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他揪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痛得他嗷嗷直叫。
霍征邪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还以为是在做梦么?”他关上了房门,解下了身上厚厚的绒披。风雪一路,绒披上还挂着晶莹的雪花,但是屋里的碳炉燃得正旺,雪花很快就融化了。
他正想将绒披随手扔到桌上。但一低头就看到了桌上摊开的纸张,上面让人脸红心跳的图画叫他挑起了浓眉。
卫梵此时才陡然回神,他“啊”了一声,赶紧扑上去想要挡住自己的画。然而为时已晚,霍征邪伸手一捞,便将这些画拿在了手里。
“你看什么看!快还给我!”卫梵羞恼地说道。
霍征邪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拿着这些画看得津津有味。
“这画中的人与我如此神似,莫非是我?那另一个是谁?”
卫梵羞红了脸:“你少废话,赶紧还给我!”
“皇上让你在此处闭门思过,却不想你竟有如此闲情雅致,画起了椿宫图。若是皇上得知,想必你禁闭之期又当延长了。”霍征邪取笑道。
卫梵恼羞成怒,飞扑上前就要将自己的画抢回来。但霍征邪只是略一闪身就躲开了,他面带笑意,翻看着这些画,眼里的戏谑之意让卫梵无地自容。但是左抢右夺都无结果,他连霍征邪的衣角都没摸到。
卫梵气得咬牙切齿:“你看吧看吧!不就是椿宫图嘛,谁还能没看过啊?往日只觉你这人还挺正经的,却不想拿着个椿宫图都舍不得撒手。当真是丢人现眼!”
言罢,卫梵索性哼了一声坐到一旁,像是不打算理会霍征邪了。但他这副孩子气的模样,却反而让霍征邪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他配合地走到卫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卫梵立刻转过身来,一把将椿宫图夺了回去,三两把揉成了团扔到了墙角去。
“如此轻易便扔了,岂不可惜?”
“你还敢拿这跟我开玩笑?”卫梵推了霍征邪一把。
虽然有些气恼,但触碰到这人的一瞬间,卫梵心里的欣喜却还是瞬间漫了出来。他望着霍征邪:“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是你说让我给你带吃的,有空便来看你的。”霍征邪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扔到了卫梵手里。
“可是今日不是你大哥的婚宴吗?”
霍征邪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指着纸包说:“尝尝吧。”
卫梵拆开油纸包,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盒精致的牛油蟹饼。他一脸惊喜,连忙塞了一个在嘴里。爽口的味道让他心底一暖。
“这味道好像跟李姨做的不一样,谁做的?”卫梵嚼了嚼,两眼一亮。“不会是你吧?”
霍征邪轻笑:“买的。”
卫梵有些失望:“哦,我还以为你真会做吃的呢。我就说你瞧着也不像是会做这种精细活的人。”
霍征邪勾了勾嘴角,倚在桌旁看着卫梵津津有味地吃着蟹饼。一副满足不已的模样。再看看这简陋的子规亭,与庆合宫华丽温暖的卧房简直是天壤之别,卫梵一个人已经在这儿关了大半个月。想到这儿,霍征邪心里也不免感到有些愧疚。
卫梵吧唧吧唧吃光了蟹饼,留下最后一个,他十分不舍地看着霍征邪:“你……吃么?”
这表情,看起来就像割了他身上的一块肉下来似的。霍征邪笑了:“你自己吃吧。”
卫梵看着霍征邪,却没急着把这块蟹饼放进嘴里。他有些黯然,问道:“是不是我吃完过后,你就要走了?”
霍征邪失笑:“不会。”
“你怎么过来的?给钱让那哑巴把你送过来的?”
“我会撑船。”
卫梵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去窗前看了看。夜色很深,风雪交加,他颇费了一番眼力才看到,果然有一只小舟停靠在岸边。看样子到明天早上,它就会被冻在湖面了。
“这么大的风雪,你居然自己划船来?湖面有浮冰啊,你若是撞上了怎么办?”
霍征邪并不在意:“没撞到。”
卫梵无言以对,但心里却像是揉进了一把冰碴,既愉悦又刺痛。他当然高兴霍征邪来看他,但是他不敢想象,若是霍征邪不慎跌入湖里,出了什么事,那他该怎么办。
他想,他一定会跳进湖里把霍征邪救出来。
但前提是他得知道霍征邪跌入了湖里。
卫梵感到十分后怕:“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适才不是已说过了么。”
“我是说你怎么会来看我,还冒着这么大的风雪?”顿了顿,他又觉得自己这副担忧的模样太明显了,遂又遮掩道:“难不成是想我了?”
霍征邪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笑了。他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卫梵便当他默认了,心里欣喜难当。他傻笑一声,大着胆子拉住霍征邪的手,往他的唇上啄了一口。
亲完,卫梵立刻后跳半步,摆出防御的姿势,像是担心霍征邪下一刻就要把他按在地上打一顿似的。
但霍征邪看起来并没有这个意思,相反,他竟然露齿轻笑,并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你画椿宫图,是想教我里面的内容么?”霍征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