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梵远远听着两人的话,心里堵得更厉害了。自己在这儿满头烦恼,而霍征邪却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竟然还能嬉皮笑脸地对他说“果真没有么”,莫非是还以为自己会腆着脸去找他?简直是白日做梦。
卫梵暗暗在心底下了决定,若是霍征邪自己不将烟雨阁的事解释清楚,他便再不会搭理霍征邪了。他要叫霍征邪知道,他也是有骨气的!
只不过,虽然心里打定了主意,卫梵在驿站歇下后,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满脑子都想着霍征邪与其他人亲近的模样。他实在太想知道,自己在霍征邪心中是什么位置?霍征邪究竟会不会对他报以真心呢?
若说不会,霍征邪却又跑来子规亭看望他。若说会,霍征邪却又在卫梵离开子规亭后就再没有来看他,甚至于还去了烟雨阁。出巡前卫梵日日都在盼望,出巡时能与霍征邪每天每夜都待在一起,但现在卫梵却觉迷茫了。
任何一份感情,都是需要回应的。卫梵想,他也希望霍征邪能够主动一些,表明他的心意。
但胡思乱想了大半夜,卫梵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随意披上了外袍,然后穿过驿站主楼的长廊,悄悄地走到了霍征邪的房门外。
他犹豫着敲了敲门。
此时万籁俱寂,驿站里只有巡逻的士兵低声交谈的声音,虽然敲门声很轻,但还是让卫梵头皮发麻。他不敢再敲了,怕吵醒了霍登岚他们。卫梵根本没有想过如何跟别人解释自己为何大半夜来敲霍征邪的门。
他站在门前踌躇着,不知道是应该继续等待,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地回房。
但就在这个时候,面前的房门忽然开了。
霍征邪看来已经睡下了,身上只穿着一件中衣,他看着卫梵,像是有些无奈。
“怎还没睡?”
卫梵搓了搓手:“我吵醒你了吗?”
“无妨。”霍征邪把门打开了一些:“进来吧。”
卫梵不客气地钻进了房间里,霍征邪把门关上了。刚一转身,卫梵就一把揪住了霍征邪的衣领:“烟雨阁是怎么回事儿?”
霍征邪笑了,推开卫梵的手:“吃醋了?”
“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适才打听过了,你去烟雨阁的那日,就是陈庆给我送东西来的那日。怎么,你还真是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啊?”
“我并非真心想去烟雨阁。只是恰好听说阳兮在那里,所以才去的。我去也只不过是将他带走,并未逗留。”
听了这话,卫梵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他哼笑着,将霍征邪的衣领抚平,转而悠闲地往那软榻上一躺,两条长腿搭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不过今日吕定则把这事拿出来做了文章,说不定以后天天都要念叨。卫则他们素来是目中无人,你跟你弟弟怕是得要受委屈了。”
霍征邪问:“你就不担心我只是诓骗你么?”
卫梵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我信你。”他本是想问霍征邪,到底将他视作什么人。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怎么问出口。只得故作轻松地咽了回去。
不过想了想,卫梵又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低声道:“卫则和吕定则一直是狼狈为奸,吕定则出主意,卫则当打手。今后只怕会经常给你们使绊子。依我看,咱们不如找个机会,把卫则给杀了吧。”
这话说得像是开玩笑,但却听得霍征邪皱起了眉头来。
“卫则再如何,也是你的亲兄弟。”
“亲兄弟?你看他什么时候把我当亲兄弟过?何况你忘了我娘的事了?他娘杀我娘,我杀他,不是理所当然么?不过我没干过这种事,若是贸然出手恐怕会露馅儿,不如你替我想一个万全的法子,下毒啦,放暗箭啦什么的。除掉他,吕氏也少了对你们霍家打压的一张大牌。如此一来,也就无人胆敢对你和你弟弟冷嘲热讽了,你觉得呢?”
霍征邪有些无言以对,卫梵的语气从玩笑,转变得缜密起来。但他言语轻松,理所当然,好似他在谈论的并非是人命,而是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他自顾自说道:“你想啊,这次出巡,有七成的人都是你大哥手下的部众。出巡本就极易碰见意外,我们往边城走的路上有不少山路,若要动手,大可借地势,做得滴水不漏。他一死,对你我,对霍家都有诸多好处。你若不想动手,或是难以接近他,就由我来。”
“即便你与吕氏有仇,何须取卫则性命?何况他是太子,如若皇上追查下来,你又当如何应对?”
卫梵摊手道:“对啊!我所以我才说,我粗心大意的不够谨慎,想让你出出主意嘛。我没杀过人,但是卫则他该死,他老娘也一样。卫则犯了再大的错,父皇都不会太重的责罚他,就因为他是太子。他可以纨绔,也可以跋扈,现在不在宫里,你也瞧见他今日对你大哥是什么态度了。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霍征邪定定地看着他,在心底揣摩着他的心思。
犹豫良久,霍征邪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为铲除夺储之路上的障碍,才决意杀卫则的么?”
卫梵瞪大了眼睛:“谁想夺储了?我只是想替我娘报仇,就是不想看吕氏好过。以往在宫里,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到现在恰逢良机,我不想错过。”
霍征邪叹了口气:“即便你杀他,吕氏也一样视我家为敌。此事太过冒险了,成则仁,败则满门抄斩,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决定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杀?”
“不杀。”
“真不杀么?你受得了与那废物脓包日日相对,持续数月,来日还要受他冷嘲热讽?”
“不杀!”
卫梵只好悻悻地耸了耸肩:“好吧好吧,听你的。不过你若是改了主意可要告诉我。”
霍征邪叹了口气:“不要再想此事了,睡觉吧。”
卫梵闻言立刻露出一脸无赖的笑来,他勾住霍征邪的脖子:“初春天寒,你总不至于还要将我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