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将时棋安带回狄族部落之后,便将他安置在与自己寝殿仅一墙之隔的偏室之中,吩咐好下人对时公子好生招待。平日里除了处理正事外,大王子便时常与时棋安赏花品茗,狩猎射箭。尽管时棋安看似柔弱,却是一个十足的好学生,一本正经地同大王子学习骑射。这令大王子心中更是对他愈发喜欢,带着时棋安各处游玩,却对他何时还朝的发问置之不理。
“时兄这般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大王子正因猎得一只鸿雁而兴奋不已,却不想,见时棋安正望着远处一株橘子树发呆。
“大王子可知‘橘生淮南为橘,橘生淮北为枳’的典故?”时棋安怅然若失地转回身,反问大王子。
大王子愈发好奇:“哦?时兄缘何想到这一典故?”
时棋安答曰:“眼下我正如这株橘子树,生在淮南,为橘,清爽可口。生在淮北,为枳,则苦涩且酸,难以下咽。大王子既然早已知晓我有还朝之心,且我多日求问于大王子,你却置之不理,只带我骑马射箭,赏花品茗,将我困于此地。原我二人可以做知己好友,却不想却落得如此境地。又是为何呢?”
大王子未曾想到,时棋安竟然从一株橘树触景生情,想来自己这几日煞费苦心去讨好他,如此种种,全白费了吧。一想到这儿,大王子不免一阵忧伤。但他仍不甘心。只将心中的话不加掩饰地全部说了出来:
“不瞒时兄,自你与本王初相识,本王便有意于你。几日相处之下,便更加确信了这一点。若时兄不弃,我愿为你挖尽淮南之土,让你在我这淮北之地亦能够自由生长。只要时兄一句话,本王便与你约定此生长相厮守,共同守卫我狄族部落。”
原本时棋安早已猜出了大王子的心思,但如此听闻大王子一席话,却心中有了几分不忍。
“承蒙大王子抬爱,棋安不才,唯有在政史之事上略解大王子烦忧。然而这两情欢好,棋安着实无能为力,还望大王子收回方才所言,棋安。只当全然未曾听到。棋安自知无德无能,感念大王子将棋安视作知己好友。唯愿大王子能早日觅得佳人,大汴与狄族交好,这方才是令天下欢喜、百姓期盼之事。
大王子心生不悦:“时兄这话那便是不肯从了本王了。我既然属于你,自然有令你留在此地的办法。时兄,还是在思虑一下的好。”
听了大王子的话,时棋安尽管心有顾虑,却也是泰然自若地应了下来:“棋安乃一介书生,并未有什么能配得上大王子,还望大王子勿加以责怪。祁安愿为大王子的一世知己,为两国交好竭尽全力。”
未等时棋安说罢,大王子忽然将奄奄一息的鸿雁掷于时棋安的马前,那马儿受惊,一时间乱了阵脚,任凭时棋安扯住缰绳也无济于事。正当时棋安快要从马背上摔下来时,大王子略施轻功便接住了他。只见时棋安紧闭双眸,双臂牢牢环着大王子的脖颈。而大王子也作势贴着时棋安的粉面,令远处闻声而至的侍卫们惊讶不已。
正在众人小声议论之时,时棋安反应过来,忙从大王子身上下来。尽管大王子是有意为之,他却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大王子救了自己。而对于众人的议论,时棋安也只得隐忍。
“启禀皇上,时棋安被狄族大王子以做客为名带回狄族部落,实则却将其软禁。不然缘何几日以来,竟然未有时棋安还朝的消息。对于我大汴而言,软禁一朝丞相,岂非是将皇上的颜面与我大汴的颜面于不顾?臣请命去狄族部落接回时棋安。”
大汴朝上,萧凌珩不顾众人非议,执意要去营救时棋安。尽管上朝之前,萧凌珩已经将自己的想法向萧正襄说明了多次,且均被驳回。
“墨骁王的好意,朕明白。但是狄族大王子既然说明是请时爱卿前去小坐,想必不会对时爱卿做出危机性命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再等些时日,狄族大王子仍未将时爱卿送还我朝,届时我会亲自命人接回时爱卿。”
萧正襄面色和悦,一副好意安抚萧凌珩的样子。显然,萧正襄对于萧凌珩的请求早已有所准备。
“皇上,臣以为万一狄族大王子……”
未等萧凌珩说完,萧正襄便打断了他的话。
“墨骁王,狄族势力不可小觑。眼下我朝正是养精蓄锐之时,百姓安居乐业,想必无人愿因此发动战事。朕以为,时爱卿会被狄族好生招待的。墨骁王放心,此事无需再提。”
“是。”萧正襄以百姓相威胁,这让萧凌珩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得忍气吞声,再做筹谋。
“朕以为,墨骁王既然心忧国事,想必也愿为朕分忧。几日来,朕批阅奏折,着实辛苦,就劳烦墨骁王去朕的御书房,同朕体察国是,建言献策,为朕分忧。爱卿以为如何?”
萧凌珩明白,这是为避免自己再生事端,萧正襄才假意重用于他。至于建言献策,不过是看那些阿谀奉承的奏疏,再予以一番夸赞罢了。
“臣遵命。”
狄族部落内,大王子未得时棋安允许,已然在部落中宣布要与他不日完婚。
“殿下,万万使不得!时棋安乃大汴丞相,如此年轻便堪此重任,必然有其阴狠狡黠之处,万万不可轻视。”一谋士直言,只见那人言辞恳切,心急如焚。
“殿下,不日前您只说邀请时棋安小坐,眼下却要宣告与他完婚。这不仅会动摇军心,更是恐生与大汴国的嫌隙。到时若因他一人而挑起战争,不仅于百姓不利,更是于您的前途不利呀!还望殿下三思。”话音未落,另一谋士也上前劝道。
“二位无需多言。与时棋安成婚,乃本王早已谋划之事。二位之忧虑,本王并非未考虑。任他时棋安是大汴国奸细也好,阴狠狡黠也罢,本王与他完婚后,自会将他与外界之往来切断。至于与大汴国的关系,时棋安既然于我狄族逗留多日仍未有大汴国使臣前来问候,时棋安在大汴国皇帝的心中自然是无足轻重的。届时并不会因他有所事端。二位放心,我意已决,还望二位倾力相助,替本王做好完婚准备。”
大王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尽管他对时棋安那敬而远之的作为心有怨怼,但一想到不日便将与他成婚,又有所希冀。他笃定,自己的一网深情总有一天会俘获时棋安的心。
“殿下,还请殿下三思啊!区区一个时棋安……”
“够了!我意已决,无需多言!照我的吩咐下去办吧!本王乏了。”
“臣告退。”
还未等谋士将门关上,时棋安便不知从何处闯入殿内。
“还望大王子三思!棋安是万万不会与您成婚的。”时棋安“咚”地一声,跪在大王子面前。大王子惊了,想不到时棋安性子如此刚烈之人,竟然也会为了不与他成婚,下跪求他。
“你就这么不愿与本王成婚?本王待你不薄,愿将天下名贵之物、稀有之品皆赐予你。将来你成为本王之人,必然是少不了荣华富贵的。本王明白,荣华富贵于你,皆是过眼烟云。你若愿游山品茗,纵情于景,本王亦舍命相陪。”
“棋安早已向大王子言明,棋安只当大王子为知己,并未有过非分之想。且棋安本是大汴朝之人,于狄族部落久居数日,早已失了规矩。还望大王子将棋安送回大汴,这方才是为两国交好所为之事!”
时棋安再次声明,他目光坚定,甚至是一种冷漠,这令大王子伤心不已,却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赢取时棋安的决心。
“时兄!我再与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答应与我完婚,先前你的话我只当全然未曾听过。你若执意不肯答应,我便只得命人将你软禁。此地乃我狄族部落,你定然逃不出去。”
时棋安见大王子执意于此,深知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言。
“多谢大王子对棋安的厚爱,棋安无以为报,大王子说是什么便是什么吧。”
时棋安说罢便只身离开,大王子见时棋安的背影未曾有过对自己的一丝动容与留恋,这令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皇上,听闻狄族部落大王子执意要同时棋安完婚。臣以为,以时棋安的性子必然不会同意。这不仅有损我朝颜面,更是您的奇耻大辱。臣请命带兵接回时棋安,避免两国之间发生更加难以预见之战事。”大汴朝前,萧凌珩再次向萧正襄进言。
“墨骁王,不必再说了!朕以为墨骁王的意思似乎不尽然于此。朕已经反复申明,朕自有打算。爱卿如此三番两次进言,令朕不得不疑虑你有所图谋。时棋安的事,朕说了,与你无关。你就在此地反思近几日的过错吧!”
萧正襄夺门而出。只留下萧凌珩一人为危急之中的时棋安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