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
楚樾当然能听出来他话里讽刺人的口气,都是冲着谁的。但他依旧面不改色,说:“时大人这是在骂我吗?”
“我可没指名道姓啊。阁下若是都说完了,就该让道了。”时棋安冷冷地说道,不容置喙。
“再说完最后一句我就走了。”楚樾看向时棋安,眼神带着恶毒,“你坠崖的事情,都是你自己倒霉,可不关我的事儿啊。你若是将这件事情告知了王爷,我也会让你好看的。”
时棋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撂下一句:“是谁将我送去坠崖的,你不是已经都安排好了吗。就算我想告诉别人,就凭我一张嘴,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觉得是我诬陷你的呢?”
事到如今,萧凌珩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眼下,楚樾、狄族大王子、萧正襄正虎视眈眈地在暗处看着,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保他平安,又没办法短时间将这三人一一铲除。何苦呢?既然楚樾喜欢萧凌珩,便不会轻易让人伤害他,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多谢时大人的识时务了。”楚樾这哪里是感谢啊,是明晃晃的得意。
时棋安终于可以摆脱这个人往前走了,为了避免在路上碰见萧凌珩 ,他觉得自己还是尽快一点儿出宫比较好。
楚樾的手段他已经亲眼目睹过了,不想萧凌珩 也遭受他的迫害。最起码,在还没证据将楚樾的真实面目揭露出来的时候,不能轻举妄动。
时棋安走远之后,楚樾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声。
这般容易就放过他,哪里能够除的掉这个后患。为了日后再也不用担忧,他觉得自己还是想办法将这家伙弄得连尸体都不剩比较好。
上一次坠崖没死,算他命大!
下一次,可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离开了皇宫,楚樾径直去了萧凌珩的王府。
萧凌珩自从战场上回来之后,身上带着的伤虽然有所好转,但这头痛的毛病,却愈发严重了。这些时日,他只要多一会儿不躺着,就难受得紧。
听说时棋安带兵凯旋归来了,他也没敢顶着如今这幅难看的气色去见他。便只委托楚樾进宫去见一见他了。
大约早朝下了之后几个时辰,楚樾终于回到了府上。
萧凌珩的脸色更不好了,嘴唇发白,时不时蹙眉来掩饰内府中的不适。楚樾见到了他这个样子,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是为了今后的日子,他必须让萧凌珩 先受一段时间的苦。
谁让这家伙眼瞎先瞧上了时棋安呢,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楚樾回来的时候,萧凌珩勉强支撑起身体,挪步到桌前坐下,敷衍地处理了一些公事。
楚樾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给萧凌珩煮了药,现下已经端着药进来了。
萧凌珩一心惦念着时棋安,一见到着委托上宫里帮忙自己去探望时棋安的人,就立马询问:“棋安怎么样了?他在战场上,没受伤吧?”
自己上了那战场还落了一身伤回来,也不知道时棋安在那凶恶的地方,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提到受伤,楚樾在心里也想着呢,怎么不让时棋安直接伤势严重死在那战场上了?现如今还要回来跟他作对,实在可恶!
对上萧凌珩的眼神,楚樾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时大人一切都好,皇上还给了他许多封赏。”
“他怎么不回王府找我?”萧凌珩心里郁闷了起来,这段时间,他是做了许多让时棋安一时间难以原谅的事情,而且没将他照顾好,让他这段时间受了那么多苦,也的确是他的错。
楚樾故意往时棋安身上泼脏水,一副丑恶嘴脸演的一出好戏,真有其事一般说:“时大人跟着那位白姑娘回府了。王爷你是不知道,皇上给他的封赏,有大半儿,时大人都送给了那位白姑娘了。我回来的途中,还听说白姑娘已经买了一座府邸,已经安家立命了。时大人也跟着住了进去。”
“是吗?”
萧凌珩咬着牙,脸色铁青,语气里寒冷的杀气,仿佛要当场见血才会善罢甘休。
庙宇那一别,那位白姑娘还说过时棋安是她的人!这二人到底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不过是与他分开了几天,时棋安就跟别人勾搭上了?
难不成,时棋安本就不喜欢男子,这回是终于找到了摆脱他的借口,原形毕露了?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们只是朋友呢。王爷你也别担心了,可能就是时大人心里有些不痛快,等他想清楚了,自然就会回来了。”楚樾笑着说道,自己恰到好处的将脏水,尽数都甩到了时棋安身上。
萧凌珩 听了这话,愈觉气愤,说:“不痛快?他能有什么不痛快?他不痛快,难道不能跟我说吗?我难道还能不让着他,不帮着他?”
时棋安明明都知道,自己一向都是向着他的,他若是不痛快了,和他说了就是了。如果是他的错,他一定都会改正的。
正觉得胸闷被堵着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萧凌珩 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时棋安又不是不聪明的人,而且往日情分也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给他看的,他为何药突然对自己心生戒备,故意躲避自己呢?
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这个难言之隐,在他坠崖之后开始的。
事情恐怕不会如同表面上那么简单,若是害时棋安坠崖的人,真的只是那些狄族之人,时棋安没道理摔一次悬崖,就跟他保持距离了。至于喜欢上别人,按照萧凌珩 对时棋安的了解,那什么白姑娘,绝对是他拉来做替罪羔羊的。
一定是朝中有什么他忌惮的人,而且那个人害关系到他,所以时棋安才会那般小心翼翼的远离他。
瞬间豁然开朗,让萧凌珩对身边之人,产生了诸多怀疑。
“王爷,你先将药喝了吧。”楚樾将药碗送到了萧凌珩面前。
萧凌珩接过,看了一眼药碗里药的水波流动,眼皮忽然一跳。他现在还是头痛,只是疼得久了,有些麻木了。
一碗药下肚,瞬间就清明了,这药,还真是神奇。
“楚樾,你将药方给下人们吧,每次都要劳烦你亲自煮药,实在不好。”萧凌珩说道。
他倒是没想过一个问题,什么药,能够让一个陈年旧病,瞬间恢复清明呢?这就好比染上了那些烟瘾,要抽一口烟才能舒坦一般。
如果烟能瞬间治愈,就说明,他已经有瘾了不是吗?烟不是好东西,能被烟治的病,也绝不是什么正途得来的。
换言之,他这病,恐怕也不会是表相上那么简单。
楚樾不知道萧凌珩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自己再继续折腾这药,估计要被人看出马脚来了。不如就圆了他的心愿,说:“好,我这就是将药方交给膳房的人去处理。”
萧凌珩夜里偷偷找来了太医,让他去看这药方的成分。最后断定,这东西表面上是药,其实含着三分毒。
虽然说是药三分毒,可那些普通的药,是药救治病痛的情况下留毒,且留下来的东西不足为据。可楚樾给萧凌珩 开的这服药,明显是故意要给服药的人下毒的。
萧凌珩明了了,第二日,他带着时棋安出去外头游玩。
本意是为了引开楚樾,避免他知道自己在调查他。这个人在自己身边潜伏了这么久,自己害拿他当好人,道行实在高深,若不小心对付,估计反被他咬一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楚樾能被萧凌珩主动约出来玩儿,自然是高兴的,一时间,就连地方时棋安都懈怠了,更何况提防一直被他蒙骗的萧凌珩。
这路上还好死不死的遇见了时棋安,萧凌珩心里尴尬不已,但为了不穿帮,只能装作一副不满时棋安这段时间以来对自己冷漠的样子,拉着楚樾走远了,理都没理时棋安。
楚樾顿时得意极了,还说了一句:“王爷,你真的不跟时大人打一声招呼吗?”
“不用了,他不理我,我也不会理他!”
这话被时棋安听见了。
他心里暗念:他为了不让萧凌珩受伤才委曲求全,不靠近萧凌珩的,这家伙居然揽着新人四处游玩,还跑他跟前来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早就预料到事情严重性的萧凌珩 ,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时棋安能够宽宏大量。
晚上回府后,萧凌珩就得来了确切的证据,得知楚樾居然是祁安无的徒弟。他早先就听祁安无说过,他那徒弟是个品行不端的。如今居然跑到自己跟前来了,他还没察觉,回想一遍,还真是后背发凉。
“王爷,那日街上劫持时大人的人,我们也抓到了,是楚公子的手下,不是什么狄族人。”
萧凌珩将手中记录证据的纸张揉成一团,咬牙切齿。他居然楚樾是好人,还把害的时棋安受此大罪的坏人供起来,当真是……
“去将楚樾关起来!”萧凌珩说道。
萧凌珩忽然又想到了那日,自己与楚樾同床共枕,萧正襄正好亲自到府中,而且来得时机正好的事情。楚樾和萧正襄,估计也早有勾结,自己留着这么大的一个祸害在身边,当真是不怕死!
扶额稍许,萧凌珩觉得累了,便让手下退了。
他现在得好好想一想,自己该如何去哄时棋安了。白天还叫他撞见自己跟楚樾在一块,还那般亲密,又不理会他,这下误会这么大,怕是难哄了。
而且,这段时间他受了那么多苦,自己居然还将害他受苦的人放在身边,到了他面前,萧凌珩 也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该如何跟人交代才好。
幸好天黑了,还能让他逃避一晚上。
一夜未眠,后半夜的时候,萧凌珩突然听到守卫喊了一句:“萧凌珩逃了!”
萧凌珩瞬间弹了起来,循着声音去看,楚樾逃得匆匆忙忙,一人扛不住王府百人守卫,翻上了墙,一个不慎就摔了下去。
一声闷哼从墙的另一边传来,萧凌珩也迅速翻墙上去,往下边一看,楚樾的下属已经架着人跑远了。
他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对方就没了影子。
真是狡猾!
不过刚刚摔的那一下,应当不轻,够他受罪了。只不过还远远不够,才摔了那么一下,怎么能够弥补时棋安呢?
白芷府上。
一大早,外头的守卫就来传话,告知时棋安。
“时大人,墨骁王要见您?”守卫说道。
想到昨日发声的事情,时棋安现在一听到某人的名号,就觉得十分头痛,很不愿意与他见面。虽说早晚要见面,但他现在实在咽不下去那一口气,还是再等等吧,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让那家伙安然无恙的走出这个府邸。
再说了,他昨日还跟那楚樾你侬我侬,今日过来,说不准还是向他挑衅的。
到时候谁心里更难受,比比就知道。
白芷刚好路过正厅,听见守卫与时棋安之间的谈话,忙走了进来。
“我不见,说我身体不舒服,你让墨骁王回去吧。”时棋安负手而立,面目间都是烦闷。
白芷问:“时大人最近难道都没惦念过墨骁王吗,既然惦念着,就去见他吧。不然错过的话,你心里估计也会后悔的。”
时棋安摇摇头,说:“我心里惦念他,他心里未必惦念我。算了,强求不得。”
昨日所见,难道会是他看错了,或者是萧凌珩 故意演给他看他的。就算是故意演的,也一定是跟他怄气了。
本来,时棋安就算准了他要跟自己怄气的,如果他忍不了,让楚樾抓了把柄,那这些天的忍耐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这……估计是时大人是想错了。您还是去见一见吧。”白芷已经看到人走到门口了。
她来之前,就看见墨骁王站在门口,自己哪有拦他的资格,就将人放进来了。
“棋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棋安通身一颤。
回过头,瞥见那张脸,好似一如既往的对自己深情,眼神也不似假的,一时间五味杂陈。如果他还是昨天那副觉得别人比他好的样子,时棋安还能骂上两句。
现在他眼神里对自己的感情越明晰,时棋安就越纠结自己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