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翎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当她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了一家客栈的床上。
脑袋发昏,浑身酸痛,因为长时间的缺水,她感觉喉咙干涩的厉害,张了半天嘴愣是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费劲的摸了摸额头,季千翎确定自己还在发烧。
昨晚被冻成狗,自己不发热才怪!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季千翎下床想倒杯水喝,可脚一沾地,就像踩了棉花似的,腿一软身子就要往前倒。
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了床头,不然定要栽个大跟头!
季千翎拖着虚弱的身子挪到桌边,短短的几米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在坐下的那一刻,她甚至连伸手提茶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奇怪,应该只是风寒,我怎么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季千翎微微喘息着,疑惑不解。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端着木盆,肩头搭着毛巾,低头轻手轻脚进了屋。
听见动静,季千翎条件反射朝门口看过去,小丫头没想到季千翎会坐在桌边,抬头时视线同季千翎对上,不由得吓了一跳,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热水。
“你是谁?”面对陌生人,季千翎本能的警惕,同时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丫头。
小丫头的衣着很朴素,本该清秀俊俏的小脸却泛出营养不良的菜色,一双大眼水灵灵的,带着懵懂与惊慌,愣愣地看着季千翎,显得很是无措。
“我…我…”小丫头结结巴巴,似乎有点害怕,说话声如蚊蝇:“我叫阿灿,是…是王上找来…伺候王后您的…”
变态国君找的丫鬟?季千翎皱皱眉,老实讲,她第一反应是觉得越国国君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许是季千翎皱眉,让阿灿误会了季千翎对自己不满,阿灿下意识跪在地上,盆里的水也随之撒了大半,于是她更惊恐了,瘦弱的身板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声音染上几分哭腔:
“王…王后对…对不起,阿灿不是故意的,求王后不要责罚阿灿。”
阿灿大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整个人可怜又无助,看得人怪心疼的。
“你先起来。”季千翎连忙放柔态度,看阿灿这个样子,怕是被那帮野蛮的越国士兵吓得不轻。
阿灿很听话,战战兢兢的起身了。
季千翎朝她笑了笑,细声问她:“你也是夏国人吗?”
“……嗯。”阿灿把头埋得很低,忽然,她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惊喜的问道:“王后…也是夏国人?!”
“对啊。”季千翎笑的更加灿烂,“你很聪明。”
自己的“也”完全是下意识的表达,没想到阿灿竟能捕捉到。
“王后过誉了。”被夸奖,阿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多大了?还没成…及笄吧?”
“回王后,阿灿今年十四。”
“你爹娘呢?怎么舍得让你来这干伺候人的活?”听到阿灿才十四,季千翎忍不住同情她的境遇。
闻言,阿灿的眼眶又红了,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吸吸鼻子道:“我本来是住在这附近的,可越国侵袭,我爹娘都死了,我被越国人抓去了军营,说,说让我当军妓…”
季千翎心里咯噔一下,古代女子将清白看的极重,被抓去当军妓,对阿灿这种清白人家的女孩子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不过,不过我命好,刚被抓去,王上的队伍就来了,说王后病了需要找个丫鬟,就挑中了我。”阿灿心有余悸。
季千翎安慰了她几句,招呼她来自己身前坐下,阿灿犹豫了片刻,还是照做了。
“你恨越王吗?”季千翎摸摸阿灿的脑袋。
阿灿重重点头,不带半分迟疑的答道:“恨,他毁了我的家。”
季千翎收回手,一双美眸出奇的平静,问她:“你既知我已成为越国的王后,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敢在我面前说吗?”
阿灿很明显紧张了一下。
“记着,不要随便向别人表达你对越王的恨意。”季千翎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不谙世事的阿灿上一课:“现在你的身边,都是越国人,你若是口无遮拦,便是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嗯!”阿灿又是重重点头。
季千翎又和阿灿闲聊了几句,转念想起自己的病,于是问道:“你知道我生了什么病吗?”
阿灿摇头,看起来很是茫然:“军医给王后诊脉的时候,王上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所有人?”季千翎有些惊讶。
“是所有人…不对,还有个人在,我听见大家都尊称他叫…太师?”
尉迟天辰。季千翎默念了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找他问自己的情况,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被她无情掐灭了。
呵呵,还是躲着点好。
另一边,客栈的某间上房,伙房的士兵提着食盒恭恭敬敬的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士兵又敲了几下,仍然没有动静,他也不敢贸然进屋,于是就将食盒放在门口,默默退下了。
屋内的雕花木床上,刚被阿灿提到的太师尉迟天辰正盘腿坐在床上凝神运气。
床上之人双眸轻阖,身板坐的笔直,仔细看好像还能看到他周身有淡淡的白雾缭绕,整个人像极了一尊雕塑。
明明没有任何动静,尉迟天辰的耳朵却动了动,眼睛也随之睁开,黑曜石般的双瞳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几息后,窗外有鸟类扑棱翅膀的声音,尉迟天辰抬了抬手,窗户便如神迹般的打开了,一只信鸽扑腾着飞到他面前。
从鸽子腿上拆下纸条,尉迟天辰展开粗略扫了眼,然后不知从哪变出一张字条,绑到鸽子腿上,又给鸽子喂了些吃食,鸽子吃饱喝足,展开翅膀奋力飞走了。
“西蜀的人真是沉不住气。”尉迟天辰将手里的纸条一捏,后者瞬间就碎成了齑粉,随风而散,无影无踪。
这个小插曲对尉迟天辰毫无影响,他挽了个诀,气沉丹田,继续凝神冥想,很快便再次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