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高三前的半个月假期很快就过完了。侯睿爷爷站在侯睿奶奶身旁，看着车上的几个孩子，眼里布满舍不得的泪光，低声说：“这段时间辛苦这些孩子了。”
“是啊，孩子们都太能吃苦了。”侯睿奶奶心疼地说。他看着车窗内的侯睿，对着他做了做捂肚子的动作，示意侯睿要好好看住胸前抱着的书包。因为那里面装满了侯睿奶奶给大家做的好吃的，她自己亲手做的玉米糕，还有一些方便路上吃的零食。
透过车窗，顾葑和韩飞看了看站在外面的两个老人，随着大巴车的发动行驶，两个老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浓缩成了两个原点消失在了车后。
韩飞依旧是一上车就睡觉，顾葑把韩飞搂在怀里，他右手环过韩飞的手臂，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已经布满了好多细长的伤口，一条条的，有些硌人。顾葑的指腹轻轻滑过那些伤口的纹路，心疼得不行，明明自己的手臂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原本以为玉米叶是最伤人的，后来顾葑才发现比起稻谷叶来说，玉米叶简直不值一提。伤口是火辣辣地疼，顾葑每抚过一到伤痕，韩飞就会微微蹙一下眉。
太阳从清晨的温和逐渐变得炎热起来，到达A市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骄阳正处在头顶上空，灼烧着大地。
“我跟翔就先回宿舍了。飞哥，球神。明天见。”侯睿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推着一个深蓝色的行李箱和鲁成祥在顾葑家楼下和二人告了别。
“明天见。”韩飞对着侯睿挥了挥手，转身对顾葑说：“接儿子接儿子，想死我了都。”
小布叮到家时，韩飞能明显感觉这次小布叮没有上次那么可怜了。长大了，学会独立了。不过小布叮还是喜欢趴在韩飞的身上睡觉，那张小嘴喵的叫了一声，就露出了尖尖的猫牙。
“嘿，小兔崽子，半个月没见，牙也长大了。”韩飞把小布叮的猫嘴掰开看了看里面的小白牙。小布叮长大了，不用再喝羊奶了，可以直接吃猫粮了。瞌睡好像也变多了，动不动就半阖着双眼睡觉。
下午韩飞收拾行李的时候，顾葑也从衣柜顶上拿了一个行李箱出来。韩飞看得很诧异，他问道：“葑哥你干嘛？”
“看不出来吗？”顾葑故意把行李箱对着韩飞摇了摇，很认真地说：“住校啊。”
“什么？！”韩飞不可置信地看着顾葑，又看了看顾葑手里的行李箱。顾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自从那晚在侯睿老家的屋顶打闹，顾葑把韩飞的衣服不小心撩起来后。顾葑就已经决定了，高三要跟着韩飞一起住校，主要是韩飞曾经跟他说过，他在宿舍里有裸奔过，还经常只穿条子弹头内裤睡觉。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顾葑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到韩飞，让他开始认真学习，成为谭永恒嘴里那个校历上的一匹黑马。
小布叮很乖，韩飞把它背在书包里让它不要发出声音，不然会被宿管大爷发现，然后赶它出去。小布叮还真的就安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顾葑的行李箱里装的几乎都是小布叮的日常用品。
“咚咚咚”地几声，韩飞抬脚踢了踢宿舍的门。里面传来了侯睿的声音：“飞哥吗？你没带钥匙吗？”
“带了，没手。”韩飞有些迫切地说：“少废话，快开门。”
“来了……你手怎么……”侯睿一打开门就愣住了，门口站着将书包反背在胸前的韩飞，两只手都提着东西，还推了一个行李箱。韩飞旁边站着顾葑，顾葑手里也提满了东西，推着一个行李箱。
“卧槽？什么情况？”侯睿看着顾葑大吃一惊，他说：“球神也开始住校了？”
“嗯。”顾葑点了点头，跟在韩飞身后进了宿舍，他专门看了看韩飞旁边那个床位。幸好，跟上次来一样，空着的。
“卧槽？”鲁成祥正在整理着床铺，一看到顾葑他也惊讶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惊喜，他看着顾葑激动地说：“那我们宿舍就有个神之第一了。球神，得博爱啊，以后我跟侯睿不会做的题，你可得毫无保留的教我们啊。”
“可以。”顾葑很大方地点了点头，接着把小布叮的日常用品都放在了上床下面的桌子上。
“猫粮？猫砂？猫厕所？猫衣服？猫玩具……”侯睿和鲁成祥看着顾葑的行李箱里装满了与猫有关的东西，侯睿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说：“你们俩把小布叮也带来了？”
“喵～”一听到有人喊自己，躲在韩飞书包里的小布叮迫不及待地用脑袋顶了顶书包的拉链，几乎是在韩飞把拉链拉开的一瞬间，小布叮就将它那毛茸茸的猫耳朵露了出来。
小布叮胆怯的扫视了一圈宿舍，又看了看正在整理行李箱的顾葑，对着顾葑喵了几声。韩飞伸手摸了摸小布叮的脑袋。感觉到了熟悉的手感，小布叮蓦地转头看着韩飞，一个跃身直接从书包里跳了出来，抓着韩飞的白色T恤就往上爬，一直爬到韩飞去肩膀上才停了下来，抱着韩飞的脖子不松手，不停地用它那毛茸茸的小脑袋蹭韩飞的脖子。
“哟！”侯睿和鲁成祥一看到这样的小布叮顿时被可爱到了，喜欢的不得了，他说：“小家伙还挺认人儿。”
“我是它爹！”韩飞很得意地说：“不认我认谁？难不成认你？”
“别……”侯睿双手立在胸前晃了晃，说：“别认我啊，我可养不起你。”
当天晚上，谭永恒就马上开了班会。讲了一下接下来马上就要步入高三的生活，希望大家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该睡就睡，该吃就吃。基本上的课程都没有变过。
顾葑是先斩后奏的，先把行李搬进了宿舍，晚自习的时候才找谭永恒去办理的入住手续。谭永恒也被惊讶到了，他看着顾葑问道。
“顾葑啊，你家离学校这么近，按理说住在家里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搬到学校宿舍来住呢？这不是白白给学校交住宿费吗？”
“不是白交。”顾葑看着谭永恒很认真地说：“我在住，就不是白交。”
“说得也是。”谭永恒眼珠子转了转，在顾葑拿过来的入住申请表上签了字，他把申请表递给顾葑，顾葑愣在原地没有离开。谭永恒看着满怀心事的顾葑问道：“顾葑同学？你还有事？”
“谭老师，高三阶段再努力的话，真的有希望成为黑马吗？”顾葑双眼看着谭永恒，他在等一个回答。
“你是想问韩飞吧？”谭永恒丝毫没有犹豫，他说：“老师看得出来，你和韩飞的关系这半年来缓和了不少，诶，不对。”谭永恒右手挥了挥，接着说：“不对不对……应该是从扣篮联赛后，你们俩就没有像以前那样天天打架斗殴了。”
谭永恒的话让顾葑心里那个模糊的地方好像逐渐清晰了起来，原来他和韩飞的关系是从扣篮联赛的时候开始改变的。
“顾葑啊，老师很欣慰看到你们同学之间能有这么好的关系。只是……”谭永恒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韩飞其实脑瓜子聪明得很，我了解他。如果他真心静下心来学习，老师敢保证，不说韩飞能当匹黑马，至少冲进年级前100名还是有希望的。”
“真的吗？”顾葑心里顿生激动之情，既然谭永恒都相信韩飞能进步，那么他也一定不能放弃。
“是的。”谭永恒看着顾葑笑了笑，说：“他如果能稳居年级前100，至少同你考进同一群城市的大学还是有可能的。”谭永恒咳嗽了几声，脸都咳嗽得通红，他拿起办公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本来啊，帮助学生学习是我们老师的责任，但是我作为班主任能力确实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葑？”谭永恒看了看顾葑，说：“你愿意帮老师拉韩飞一把吗？”
拉韩飞一把。这话不用谭永恒说，顾葑心里也早就有了决定，他想把韩飞从年级的末端拉到前100名去，他想跟韩飞在同一个城市里上大学，一起养小布叮。
顾葑一走出办公室，韩飞就从后面溜了出来，他一把揽过顾葑的肩膀，说：“跟谭哥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顾葑把手里的入住申请表给韩飞看了看，接着对韩飞说：“飞哥？”
“嗯？”韩飞看着顾葑那张认真的脸，说：“怎么啦？”
“你想冲进年级前100吗？”顾葑看着韩飞问道：“我帮你补课好不好？”
顾葑注意到韩飞那双眼睛，肉眼可见地从喜悦变得暗淡无光。韩飞眼神闪躲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尴尬地说：“好……好啊。”
“真的？！”顾葑眉梢雀跃着，激动得一把抓住了韩飞的胳膊，说：“真的吗？飞哥？”
“嗯。”韩飞心里很矛盾，他失败了很多次，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重蹈覆辙。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恐惧。
谁不想成绩好呢？谁不想每次月考都能考出自己心中理想的那个成绩呢？韩飞也想，以前他也拼过命去学习，可是结果并不能如他所愿。那这一次……韩飞心里纠结得厉害，他努力地告诉自己：顾葑在帮自己，再绝望他也要撞出一丝希望之光。
当天晚上顾葑就在网上买了各科的练习卷，从基础题到提高题再到进阶题型几乎是应有尽有。韩飞则在网上又买了许多小布叮的日常用品，除此以外他还买了两个床帘。
小布叮很乖，晚上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声音，连平时睡觉时经常发出的咕噜咕噜声音也变小了不少。韩飞将枕头换了一个方向，他说要跟顾葑头对头睡，这样能听见顾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过了两三天快递到了，从顾葑拿到练习卷的那天开始，每天的早自习和早自习韩飞就再也没有那么轻松了。英语早自习要背单词，背语法；语文早自习要背古诗词。晚自习也成了争分夺秒的补课时间。
别人的课表都是学校安排的一份，韩飞的课表会根据单双周进行调整，单数周补理科，双数周补文科。晚上下自习以后，韩飞还会在宿舍里被顾葑强制多补课一个小时。
韩飞看着练习卷上，只有寥寥几道题写了解题过程，还都是没有结果的。韩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心中那股厌烦的情绪油然而生。
“葑哥……”借着宿舍里微弱的灯光，顾葑看见韩飞那张甚是委屈的脸，心里好像被刺了一下。韩飞嘴唇龛动：“这题我不会。”
我真的不会，太难了，对我来说超纲了。
“我教你。”顾葑从韩飞手里拿过笔，从旁边的书桌上拿过一张草稿纸，说：“这道题主要考的是这个公式。”顾葑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个物理公式，接着说：“但是直接套肯定是不行的，题干中没有把所有的要点都告诉你，所以得先用另外一个公式去算出来，那就是这个公式。”
顾葑接着又写了一个公式。韩飞右手撑着下巴，看着顾葑快速地在草稿纸上演算着解题过程，顾葑是真的厉害，每道题他只看题干就知道了考点。顾葑每讲一道题，有那么一瞬间韩飞觉得他好像懂了，但是也就那一瞬间，顾葑停下笔，韩飞脑子里又空了，就好像刚刚是喝醉了一样，断片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暑假课的时间过得特别快，韩飞在顾葑的高强度补课下，终于迎来了开学考试。
九月初，烈日丝毫没有松懈下来，校园角落边儿的树上，许多知了正叽叽喳喳地聒叫着。韩飞依旧坐在最后一个考场的第一个位置上。用谭永恒的话来说，韩飞就是铁打的“第一”。这个位置韩飞从高一第一次月考开始以来就没有变过。
历经两天的开学考，就在这炎热的九月初结束了。广播里传来铃声的那一瞬间，韩飞还在努力地写英语作文，在他的记忆里，这是整个高中以来做得最认真的一次考试题。
九班的教室里嘈杂声一片，同学们成堆地围站在一起讨论着这次开学考试的内容，有的手里还拿着笔还在演算着解题过程，有的手指顶着一本书正在转动着一副必胜的模样，还有的坐在课桌上，双腿垂在半空中摇晃着满脸表示着与我无关。
“飞哥。”顾葑看见韩飞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神情看上去就跟中了六合彩一样。
“这绝壁是我他妈有史以来第一次没有在考场上睡着的一次考试。”韩飞将手里的英语书“啪”地一声扔在了课桌上，接着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脚尖开始上下摇晃着。
韩飞感觉考完试浑身都轻松了不少。他伸了伸懒腰，腰间的衣服又飞了起来，露出了半截白皙的腰身，顾葑眼疾手快地将韩飞的衣服扯了下来，他凑近韩飞说：“哥，衣服！”
“额……”韩飞跟着紧了尽自己的校服T恤，看着顾葑笑了笑，说：“失误失误。”韩飞一笑，顾葑感觉身体里顿生一股邪--火，隐隐还有压制不住的趋势，正往着燎原的方向而去。
“没睡着？”侯睿和鲁成祥闻声转过身来，都有些吃惊地看着韩飞，说：“难道是二维码画出了新高度？”
“滚！”韩飞对着侯睿和鲁成祥两人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说：“这次没画二维码。”
“那你画成啥？”鲁成祥凑近韩飞说：“你的大头像？”
“我真的没画二维码。”韩飞转头看着顾葑，说：“我答完了。”
“我信你。”顾葑看着韩飞笑了笑，韩飞眉眼弯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