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上了马车,林氏仍是黑着一张脸。
“娘,娘真的要处置夏荷吗?”许若婉做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哼!”林氏冷哼一声,“她现在是你的人,又何必问我。
“娘是要把夏荷交与女儿处置?”
林氏刚准备说话,马车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林氏本就憋着一腔怒火没处撒气,逮着机会掀开帘子正要开骂,不想看到的却是宣王府的车驾,登时没了脾气,让车夫赶紧往旁边让让,好方便宣王通行。
可宣王似乎并不急着走,摆了摆手示意车夫停下,“是护国公府的车驾吗?”
“正是,惊扰了宣王殿下,真是罪过。”
宣王朗声一笑,“你我两家不必如此客气。许将军不久就要赴北疆平叛战乱,府上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宣王府的大门随时敞开,若是不方便,直接和时言说也是一样的。”
“谢过宣王殿下。”林氏的心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宣王所言必不会有假,可是“许将军不久就要赴北疆平叛战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险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动身?有没有危险?家眷可不可以随行?无数的问题扑面而来,一时竟让林氏都把夏荷抛到了脑后。
许若婉却并不怎么意外,因为按照前世的轨迹,许将军也确实快要走了,不过前世他还算顺利,没用到一年就提前平叛回来了,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相比之下,她对这位宣王殿下更感兴趣。他平日里虽只是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但年轻时,他曾以一人之力,孤身前往他国,只身一人便退百万雄师,这事儿至今仍然广为流传。
当然这些都不是许若婉注意到他的主要原因,她留心宣王只是因为——他是时言的父亲。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要想除掉时言,就不能对宣王一无所知。
正思量间,已经到了护国公府门口了,下了马车,林氏一点儿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就往许将军的书房跑去,许若婉实在难将眼前脚下生风的女人,和方才那个醉得路都走不稳当的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这样也好——她没心思处置夏荷,夏荷不就正好落在自己手上了!
清叶阁。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夏荷以头抢地,脑门儿上的鲜血都将她前方的地面染红了一小块儿。
许若婉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小脚一下一下的晃悠着,手里拿着糕点吃得正香,并不去看一眼她的苦肉计。
夏荷等了半晌也不见许若婉发落,便停下来偷偷去瞄许若婉的反应。
许若婉手中的糕点正好吃完,拍了拍手抖落手上残余的糕点碎屑,才终于给了夏荷一个正眼,“你磕完啦?”
夏荷一噎,尴尬的点点头。
“浼娘,她磕完了,那就先打五十大板,然后再……”
夏荷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杖毙,看来小姐人小心肠也软。
可她这口气松早了。
“然后再送到下等窑子里去吧,我看话本子上对犯了大错的奴婢都是这么处置的。”
闻言,浼娘也不由得跳了跳眼皮。她虽在明月阁呆过,但那里终究是和窑子不一样的,能去明月阁的都是多少有些身份脸面的,这窑子就低贱的多了。
更何况是下等窑子,都是犯了大错的奴婢才会被罚到那种地方,非死不得出,当然,进来的一般撑不过几天就被活活折磨死了。
夏荷吓得花容失色,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儿,竟然会张口就要送她下地狱,又故伎重施,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啊,求小姐开恩,放奴婢一马吧!”
许若婉纤纤指尖随意的抚过椅子细腻光洁的扶手,朱唇含笑,放她一马?
前世夏荷使了多少害她丢人的小手段暂且不提,迷晕她,害她差点儿失了清白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放她一马?引她入穷巷,害她差点儿丢了性命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放她一马了?
今生她仍死性不改,给她下药、栽赃陷害她的时候,怎么就不想着放她一马了?
许若婉俯身欣赏着夏荷惊恐的表情,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你一马?”就在夏荷以为事情有转机的时候,又陡然话锋一转,“本小姐偏不!”
这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带了几分孩子家的稚气与俏皮,这话中的意思却让秦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饶是如此,也不敢多言。
浼娘虽有几分疑惑,却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就算要问缘由也不会当着夏荷的面,当即就将人拉了出去杖责。
“小姐,你想怎么打骂奴婢都可以,但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求小姐开恩!”
许若婉只当没听见,挥了挥手让人尽快拖下去。
听着外头夏荷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浼娘又多少有些不忍心,上前一步道:“小姐,她怎么说也是夫人送过来的人,这么处置了会不会不太……?”
“放心吧,她不会管的。”
“这是为何?”浼娘还想接着问,却被秦雯拉住了。
秦雯拽了拽浼娘的衣袖,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浼娘脸色瞬间就黑了,高声道:“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你个伤风败俗的东西,打死都是便宜你了!”
许若婉扶额,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是在护国公府,浼娘这暴脾气也一点儿没改,十头牛都拉不住她撒出去的火气。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解决了夏荷这么个心腹大患,否则养着她这么个人在身边,总让人睡不好觉。
无视夏荷凄厉的惨叫,许若婉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正骂得起劲儿的浼娘吓得赶紧住了嘴接了许若婉一把,“你当心点儿!”
许若婉憨憨一笑,“浼娘,我想出府。”
虽然浼娘心里清楚这不是那个小傻子了,可看着这熟悉的笑容还是忍不住想保护她,“你这孩子,这时候出府做什么?”
“买礼物。”
“礼物?给谁?”
“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许若婉垂眸,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