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国之中横行的齐国,其实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李御史的府邸。
朝廷的三品大员,住的也不过是普通的院子,一进一出罢了。
李御史与同僚告别转身进门,背影看上去竟有些佝偻了。
细想起来,他的年纪也不小了。
同僚本想再开口劝劝,话到了口边也说不出来了。
李御史不像是个朝廷的官员,更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累了也没力气了。
同僚转身离去,听着街边的小贩叫卖,这京城的热闹依旧。
李御史娶过夫人,不过多年前已经病逝了,只留下了一个女儿,如今正是待嫁的年纪。
所以这次李御史出来,只有同僚前去接应,家中人口单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回了府邸后,和女儿见了一面,父女二人眼眶都湿了,但是却始终隐忍克制着,没有做出抱头痛哭这种事。
安抚过女儿后,李御史到了书房,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他手里拿着毛笔,不过在下笔的时候,却觉得好像千斤重一样,怎么也写不下去。
到底是殚尽竭虑多年的朝廷,哪里能够说放就能够放下的。
“既然不愿意,李御史干嘛要为难自己。”
突然,房门有人说话,李御史有些恼怒,抬起头来一看,却被吓了一跳。
他的手一时失控,打翻了桌上的墨水,来不及去处理,磕磕巴巴的说:“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仲长御笑了一下,走到了李御史的面前:“我到底是不是人,李大人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御史没有放松,紧盯着面前的这个不速之客,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自己的手,快速的在他的脸上碰了一下。
热的,而且能够摸到,这的确是个人!仲长御
“御王殿下,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
李御史张大了嘴,愣愣的说了一句。
满朝文武认定,早就已经死于刺客之手的御王,现在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书房里,李御史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还需要点时间来缓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响之后,李御史抬头问道。
“因为南方贪腐案,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害怕我带回什么东西,所以在他们没来得及下手之前,我自己先动手了。”
“好一出金蝉脱壳!”
仲长御稍微点拨了几句,李御史就想清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不过,他的心却提了起来。
御王在众多皇子之中并不显山露水,这次竟然有这样的计谋手段,而且还在他的面前展露了出来。
知道的多了并不是件好事……
李御史沉默不语,仲长御却突然笑了一下,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我知道李御史是个聪明人,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也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李御史僵硬的低下了头,看到了上面的那个字,竟直接吓得摔倒在了地上。
他竟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这……这实在是大逆不道啊!
“王……王爷……这……老臣无能为力,求王爷放过老臣吧。”
李御史没来得及站起来,慌忙间双膝跪地求饶。
“本王既然已经显露锋芒,那就再没可能重新蛰伏,大人是朝廷的肱骨之臣,这次因为太子的事情,真的甘心远离朝堂?如若真是这样,何必连一封辞官的折子,都写了这么久,却只有几个字而已。”
仲长御站在书房的一侧,窗外落日的余晖,刚好透过缝隙打到了他的脸上。
李御史这才发现,在光影分割处的御王,他的另外一面竟会如此气势惊人。
这是一种封顶九五,睥睨天下之感,比起坐在位子上的启明帝,他才像是齐国需要的明主。
“王爷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老臣已经被皇上厌弃了……”
李御史惊慌失措的收敛自己的心神。
他没有皇上的信任,又得罪了太子殿下,就算留在朝堂中,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李御史有心就好,当年先皇驾崩,朝中留下顾相把持大局,还有大人直言进谏,以及军中郑将军守卫国土,这才让齐国稳定如今百国霸主的地位,大人一定不忍心,看着齐国衰败下去吧?”
齐国看上去版图强大,其实内里蛀虫无数,在多年的蚕食之下,也是风雨飘摇。
李御史原本冷下去的心,却因为仲长御的几句话,突然之间被点燃了。
他想到了这么多年以来,和其余同袍一起,守护齐国直到今天,他是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放下一切啊……
“本王不需要李御史做什么,就像以前一样即可,只是要把王妃先救出来。”
“王妃怎么了?”
李御史还没关注这件事,现在说起来满头雾水。
仲长御把前后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一下,李御史瞬间气的浑身发抖。
“陛下糊涂啊,王妃可是梁国的公主,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得慎重处理。”
李御史嘴里说着不想管,但是涉及到这种大事,还是忍不住捶胸顿足,表达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好了,大人就不用考虑了,梁国已经派来了使臣,大人在朝堂说上几句话,父皇心中有愧疚,再加上权衡利弊之后,一定放人的。”
答应了仲长御的要求,就等于上了他的船。
但是李御史现在,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他艰难的点了点头,送走仲长御之后,看着桌上的这个字。
仲长御的字有自己的风骨,狂放肆意之中,注定了他并不是池中物。
这是登顶的顶,他要站在所有人的巅峰。
翌日,朝堂。
启明帝把梁国来使臣的事情,拿到朝堂讨论,几个成年的皇子彼此争抢,最后三皇子得了这个接待的差事。
李御史趁着这个机会,提起了释放凤觅歌的事情。
就和仲长御所想的一样,启明帝答应了此事,而且还难得的关心了李御史几句。
他表面上感恩戴德的接受,实际上心中却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