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把烟拿了回去:“不该带坏小孩子的。”
香烟被她随意掐灭在坑头的烟灰缸,我正努力让自己目光清醒,她忽然道:“让咱俩死而复生的事情……是陆建潭做的。”
瞳孔猛地一缩,我回头看她,她却露出无奈的神色:“死去之时,我感知到有蛊虫入体注入了生命,却发现站在太平间的人是陆建潭。而他用的蛊,就是我在祠堂中守护多年的极乐蛊。”
怎么会?
我百思不得其解:“他明明已经跑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们?”
“不清楚,这个人的立场很模糊,现在没办法妄下定论。之前酒桌上,宋志国说我们死而复生的手法与栖梧山无二,我就在怀疑,他很可能是栖梧山的人。”刘莲沉声道。
我有些疑惑:“你之前跟他不是一幅相熟的样子?连同他擅长与不擅长都十分清楚……”
她露出一个看傻子的眼神:“都跟你说了,我感知力超群,他体内功力被人封印,十成只剩下一成可用,不得不借用自己不擅长的方式来填补短处。”
我深深叹气,此时有机会去了解真相,却有太多的疑问想要求解,不知道从何问起。
刘莲善解人意道:“我有个办法,可以把我所感知到的有关一切都分享给你,信息量可能有点大,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尽管来吧。”我闭上了双眼。
正准备赴死的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扑上脸庞,连忙睁开眼,却被刘莲按住后脑勺亲了上来。
什么情况?我一个大男人被强吻了?
温润湿软的触感让人留恋不已,但是没等我细细感受,一连串的画面便已如海浪一般猛地侵袭而来!
原来是压在我枕头下面的小纸人听见我想要喝水便潜行出去找到了赵叔他们,若非如此,我恐怕就要在第二天清晨尸体凉透了才会被发现。也正是因为他们赶来病房,才让那个假扮我二叔的人用起了金蝉脱壳的法子。
这一招,算是让那个人得不偿失。杀我本就是为了灭口,以便可以继续保留他李怀虚这个身份。可是事情败露,他还是得放弃这个身份才能逃脱。
不得不说,我要是真死了,还挺浪费的……
“唔……”
画面猛地收回,嘴唇上的触感消失,刘莲眨了眨眼看向我,一双眸子亮如星辰:“行了,先到这吧。栖梧山的事情,我了解的没有民调局那么多,等天亮了再去民调局好好聊聊这件事情。”
我笑了:“别急着走啊,我还能承受得住……”
刘莲没搭理我,轻轻关上门之后,我听见门外传来微不可闻的一声:“臭牛氓。”
嘴角不由自主挂上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又没有那么沉重了。
夜里,我独自翻着二叔留下的手记,里头记载的大多是流水账,要么就是只言片语,不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我也只能看个一知半解。
翻到中途,却见残页,有好些地方被人为地撕掉了。
但是痕迹很整齐,不像是为了销毁才这样做的。
像是二叔在挑选信息,决定哪些事情可以告诉我,哪些事情不可以。
我无奈叹了口气,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着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从二叔的手记里,我大约了解到,这个栖梧山,是个做买卖的组织。
但这跟买卖非同一般,不是什么吃的喝的玩儿的,也不是买卖人口或者是脏器,更不是什么珍稀的术法秘籍——而是命。
没错,这个组织,做的是生命的买卖。
栖梧山这名字生的巧,凤凰只栖梧桐之木,而凤凰可涅磐,不死不灭。可是他们的手段却没有这名字叫起来那么文雅有内涵。
利益,是任何交往关系中都不能触及到的,一旦触及利益,管你夫妻还是父母兄弟,统统都可反目成仇。
金钱利益是穷人财迷追逐的,而生命这样独特的利益,便是富人和手握权利者可以不择手段去追逐的一样东西。
生命的买卖不同于其他等值交换,假若要买三个月的生命,那么这三个月的命,或许就是从那些无辜者身上抽来的三十年的命!
看到这里,我不由捂住嘴,一股强烈的呕吐感从胃的深处翻涌上来。
三个月的命,或许就是世上某个角落里无辜百姓三十年的寿命!
我此刻能有血有肉的活着,代价却要其他无辜之人来偿付!
而抽取生命的手段有许多,共同点则是——十分残忍。
我不知道极乐蛊续命的方法具体是什么样的,但是我能想象得到,为了我多苟活这三个月,要残害多少无辜的人?
陆建潭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强行要我活下来?
他让我生生背负下了多少条人命债!
夜里,却是辗转反侧。
不知道自己是睡醒了还是压根就没睡,刘莲察觉到我的异样,也没有多说什么。
民调局派来的车早就已经到达楼下,我上去之后一句话都没说,来接我们的是柳深,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询问似的看向刘莲。
刘莲只是摇头,于是一路无言,到了民调局,我直冲局长办公室走去。
刘莲叫了我一声,我只当没有听见。
“小伙子,进门要记得先敲门。”宋志国对我径直冲进去的行为颇有些微词,我直直看着他::“我想知道那个人给我续命的目的。”
宋志国抬头,眉头皱了起来:“如果想要知道点什么,恐怕你得更有礼貌些才行。”
“极乐蛊已经落入他们之手,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栖梧山的买卖会做的更加响亮。如果不加以约束,恐怕会出大乱子,到时候就不是你们民调局用些小手段消除记忆就能平息得下来的!”我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宋志国没说话,脸上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赵叔跑了进来,看见我这幅模样也有些生气:“李源,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这里是民调局,不是你撒泼打赖的地方!”
我冷眼瞧他,或许是将这些天来心中的压抑不满全部集中在了一起:“既然那个人要救我,就说明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