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淑贞琴就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她脸色苍白,意识昏昏沉沉的,嘴里仍然在不停地念着:“孩子,我的孩子……”
其中一个小护士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
半天后,病床从我面前离开,我确保淑贞琴不会听见我的声音后,才问道:“怎么回事?”
“孩子生下来了,但是是个死胎,一出生就没有气息,已经尽力了,没办法。”
萱萱也有些感慨,“好不容易才怀上孩子,结果,都八个月了,功亏一篑,怪谁呢。”
怪谁?
要怪,就怪命运弄人吧。
如果不是圣玛丽以前误诊了淑贞琴的不孕不育症,或许她和老公的感情就不会因此破裂,她也就不会这么大年轻找婚外情,不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怀上这个孩子。
或许,也该怪她自己。
八个月了,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在食堂和别人吵闹,她的脾气我是知道的,和她吵架,向来就只有吃亏的份,她也十分得意这一点,不止一次的跟我炫耀过。
母亲的债,是要孩子来还的,这句话一点都没有说错。
我抿了抿唇,慢慢的,抱着保温箱,将血液还了回去,确认签字后,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打卡上班。
我才进来没多久,萱萱就进来了,她还抱着自己的东西,有些可怜的说:“桑柔,你能不能收留我啊?”
“怎么了?”我疑惑的问道。
“是她们……她们把我的东西丢出来了,说不要和我用一个休息室,让我想去哪儿去哪儿,可是别的休息室都满人了,根本没法再加一个人。”
萱萱放下东西,叹了一口气。
我皱了皱眉,“她们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说把你赶出来就赶出来?你等着,我去找她们!”
我即使再不受待见,也是圣玛丽名副其实的护士长,想要安排一个护士的房间,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没想到,萱萱拉住了我,欲言又止的说道:“哎——你,你别去!”
“怎么了?”
“说了你别去,你就别去了,我先在你办公室里待一会儿,过两天就好了,女孩子嘛,不都是这样的?”
“什么这样那样的。”我拉着她,一把将她拽出办公室,然后回到我们之前所在的休息室。
刚好,门没锁,我一把推开门,看着里面正在吃瓜子儿玩手机的人一群人,冷声问道:“是你们把萱萱赶出休息室的?”
其中一个人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了看瑟缩在我身后的萱萱,“哟,不错,还会告状了?”
“告状?这在你们眼里就叫告状吗?你们今天能把萱萱赶出休息室,下一次是不是也能把病人赶出医院了?谁给你们的这么大的权利!”
大概我的话说的刺耳了,那个女生不悦的皱了皱眉,随即走到我身边,一把将我推出休息室。
我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她戳着我的胸口,“你呢?桑柔,谁给你那么大的权利,让你对我大呼小叫的?”
“这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不对,你们没资格把萱萱赶出休息室,我是护士长,我来例行查看,有什么不对?”
“哟哟,护士长啊?好了不起,你要不要跟我们分享分享,你是怎么当上这个护士长的,又是怎么爬上院长的床的?”
其他人一下子哄笑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我回头一看,正看见一脸冰冷的阮泽明。
萱萱自觉的站到了一旁。
阮泽明看了一眼那几个护士胸前的名牌,压抑着怒火,说道:“你们就是这样在上班时间议论八卦的?医院是什么地方?”
“院长,我们不是……”
“对不起院长,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都是因为桑柔。”其中一个女生抓住我的衣服,上来撕扯着我,“你个小。婊.子,看我怎么教训你!”
“够了!”
阮泽明厉声呵斥了一句,随即对我说道:“把这几个护士的名字记下来,让她们到财务部领一个月的工资,以后就不用来上班了。”
“啊?哦哦,好。”
我倒是没想到,看起来温温和和的阮泽明,竟然还有这样杀伐果断的一面,说开除就把人开除了。
医院不比其他行业,特别注重个人的职业道德,如果履历上有过被开除的黑点,以后再想当护士、当医生,基本不可能了。
没有一个医院会要一个有过黑历史的护士。
所以,他这相当于变相的断了那几个女生的前途,学医苦,苦了五年,换了这样的一个结果,谁能甘心?
那几个女生立刻跪倒在阮泽明面前,求他原谅,可是他却看向我,说道:“你们顶撞护士长,求我原谅干什么?”
我楞了一下,下一秒,那几个女生就会意,转而开始求我,让她们留在圣玛丽。
我皱眉,说道:“这是院长下的命令,既然已经下令了,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你们还是尽早去领自己的工资吧,迟了,可就连这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了。”
我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我不知道这样的我是不是太冷酷了,以至于那几个女生也不求我了,当即就对着我破口大骂起来。
我任由她们骂够了,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阮泽明跟着我走进去,关上门,似笑非笑的瞧着我,“你上学时语文一定很好。”
“哦?”我不解其意。
他淡淡说道:“狐假虎威这个词,你贯彻实行的很好。”
原来是在讽刺我。
这事儿原本就不是我的错,那几个护士之所以被辞退,也是因为自己先仗势欺人。
他倒是好,跑过来嘲讽我,我冷笑一声,“如果您觉得我做的不对,心软了,大可以留下她们,就是以后再出医疗事故的时候,别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就好。”
说到底,我还是埋怨他。
如果不是他……
如果王梦娴不是因为我自杀的,我在医院里,怎么可能变得犹如过街老鼠一样,人人看见都想踩一脚。
还有他的捧杀,让我当护士长,让我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