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床上翻腾了几下,将被子踢到地上,蛮不讲理的说道:“我不跟你说,你让你们院长过来。”
院长?
别说院长现在在接待中心医院过来交流学习的主任,就算是没事,也不是随便想见就见到的。
我和萱萱对视一眼,低声下气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们院长现在在忙,您看,我稍后过去帮您通报一声,行吗?”
没想到,她当即发了脾气,拎起床头柜上的东西,劈头盖脸的朝我砸过来。
好在,上面只有一些衣物,一个饭盒,没有什么重物,不然的话,我就不用在这里照顾病人,而是要躺在床上当病人了。
有过几次被她欺负的经历,我和萱萱离她远远的,病房里的其他产妇被她吵醒,纷纷不满的抱怨着。
我怕她被激怒伤到其他产妇,两条性命,出不得差错,让萱萱在这里看着她后,就快步的出了病房。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我刚跑到走廊里,就看见了带着顾骁在这里参观的阮泽明。
我顾不得顾骁是别的医院的主任,对阮泽明说:“院长,刚才送过来的那个产妇,淑贞琴,她脾气不太好,在病房里一直发脾气,您看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我的手又开始火烧火燎的疼起来。
我下意识的按住了受伤的地方。
在工作岗位上的时候,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得以病人为天,我是没资格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工作的。
阮泽明还没开口,顾骁就先他一步上前来,拉住我的手,皱了皱眉,“怎么烫的这么严重?”
我一看,也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一直没注意,我的手背上被烫出了好几个水泡,我还按了一下,水泡破了后,血肉模糊的。
我眼眶有些泛红,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我几乎很久没有被这样温柔的对待过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护士是钢铁战士,即使在生理期、被病人打骂,也不能还手,不能还口。
可是,我们其实也只是刚入职场的女孩子而已,在家里,谁又不是爸爸妈妈掌心里的小公主呢?
“这样吧。”他回头,对阮泽明说道:“刚好我是外科的,我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去处理病人的事情。”
说完,他不顾阮泽明还没同意,拉着我,就去了外科病房。
在病房,他亲自替我消毒包扎后,说道:“刚才怎么不承认认识我呢?”
“我……”
我实在没有好的理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刚才有同事在,我觉得影响不好。”
“是吗?”他看着我的眼睛,挑了挑眉。
我怕再继续和他待在一起,我从中心医院‘偷’胎盘的事情就会曝光,匆匆的跟他说了声去病房照顾病人,就落荒而逃。
回到病房的时候,淑贞琴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她人也不在之前的公共病房了。
我疑惑的问道:“这个病人呢?”
“院长和刚才那个护士帮她转到独立病房了,真是的,早知道这样闹一闹,就可以换病房,我们也……”
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闭嘴。
我叹了一口气,还是这样的病人好伺候。
我怕萱萱一个人应付不来,于是也跟着去了那个独立病房,好在这一次,淑贞琴没有再折腾我们。
萱萱在一旁记录她的身体数据,我则闲着无事,准备去其他病房查房,结果刚出去,就碰见了进来的阮泽明。
我低低的说道:“院长。”
他看向我的手,带着几分嫌弃的意味,“你把手包成了猪蹄,还怎么替病人打针换药?你怎么不打个石膏?”
他这话说的太过分,当即就激起了我的脾气,一把将手上包扎的绷带拽掉,狠狠地摔到地上,冷冷的问道:“这样您满意了吗?”
萱萱做完记录出来,看见我们两个对峙,吓了一跳,她握住我的胳膊,“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不是包扎的好好的,怎么拆掉了?”
顺着她的视线,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血肉模糊的伤口和着灰褐色的药,看起来惨不忍睹。
他大概也有些不忍心了,难得的开口:“算了,你还是包好吧,我给你半天的假期……”
“我不要!”我硬气的说道。
萱萱轻轻地拍了我一下,然后讨好的对阮泽明说:“谢谢院长,我带桑柔下去包扎了啊。”
“嗯。”他淡淡的应了一声,眼里看不出情绪。
再次回到外科病房,萱萱一边帮我包扎一边数落我,“你说说你,好好的,赌什么气?再上药一次,不是你自己受罪?”
她一把将酒精棉球按在我手背上。
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解释:“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
她利落的扯了一截儿纱布,在我手心里打了个结,“我知道,你有本事,也有脾气,但是现在能忍就忍着,不能忍,也忍着,你要是实在忍不了,干脆辞职算了,连这点苦都做不了,还来当什么护士?”
我没说话。
她不再教训我,拉着我回到了产科病房休息,可是我不在要阮泽明的施舍,没有要这半天的假期,执意要陪着她一起查房。
好在,接下来我们没遇到什么难缠的病人。
下班前,我例行公事的去淑贞琴的病房检查她的身体,拿着笔和本子,给今天的记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是,还没等我写完最后一笔,身前的病床上就传来一股恶臭,伴随着淑贞琴耍赖一般的声音:“我拉了,你赶紧给我收拾,我要洗澡!”
独立病房是有设立卫生间和浴室的,可是现在天气转凉,我们一般不建议病人在这个天气洗澡,因此,只放了洗漱设备。
可是当我忍耐着恶臭好声好气的跟她解释完,她却说是我虐待她。
我几乎被气笑了,“我虐待你?”
我伸出包扎好的左手,“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我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是护士,是靠双手吃饭的,要是我的手受伤了,我以后就再也没法做护士了!”
我本以为我拿出了受伤的手,她会不再为难我,结果,她只是趾高气昂的说我活该,还说我们护士又不是医生,天生就该伺候病人。
我想和她理论。
我得让她知道,我们护士学医五年出来,我们每个人都有成为‘南丁格尔’的心,我不是来做她的便宜保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