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
鬼谷子的声音逐渐减弱,比鸡起得还早的我意识逐渐模糊……
嗯?怎么没有声音了……
没有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果不其然这三人极其默契地看着我。
爱惜形象的我,摸了摸嘴角——嗯,很好,没流口水。
“先生讲课……挺好睡的……哈……”虽然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但我很明显地没感觉到鬼谷子对我的爱护,所以……
“既然困了,那便去练剑法吧。”
“你不怕我学会了鬼谷的独门秘籍?”我长大眼睛。
鬼谷子淡定地喝着茶,给了我一个玩味的眼神让我自己品。
炎炎烈日,站在院子里的每一刻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水分在蒸发。
我怒气冲冲地鼻息喷出热气。
凭什么我扎马步,盖聂和卫庄练剑?
好阴险一师傅!
眼看着卫庄和盖聂练完一个回合,我噔噔噔跑过去,那两人靠树而坐,我坐在两人之间,揉着自己的小细腿。
人啊,得自个儿心疼自个儿。
“阿聂,我们去看书吧。”
“阿落不是觉得枯燥?”
卫庄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读书不成,练剑又不成,也就只能吃和睡了,倒是和某个动物挺像的。”
“这么会说话,要不要出本书?”我也学着卫庄阴阳怪气道。
卫庄也不恼,:“什么书?养彘的吗?”
猪就算了,还特么野猪???
卫庄没有心【微笑。jpg】
我挪到卫庄面前,直勾勾看着他,娇声道,:“卫庄,你对着这样一张美丽的脸,怎么可以说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话!”
卫庄从旁边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如果不是方圆五十里除了我没有别的雌性,我真的怀疑他在耍帅,而且掌握了证据。
“脸皮这么厚,多说几次,也算帮你减轻一下负担。”扭头对我邪魅一笑,:“不谢。”
“呵呵,那不好意思,你越说越厚怎么办?”
卫庄随手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试试?”
我……MMP!
怂了!行吗!
我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师哥,中午吃什么?”卫庄对盖聂说话的声音轻柔地像被魂穿了……
自从两天前输给了盖聂,卫庄老实地不得了。
“阿落有想吃的吗?”
“呵,她还会挑食?”
“卫小庄!不怼我会死吗?”
“可能会。”
卫怼怼……
“小聂,我想吃肉。”我转而可怜巴巴地对盖聂卖萌。
盖聂点头,看向卫庄,我抢答道,:“他也吃肉!”
“哼。”卫庄不屑地哼了一声,但也没拒绝。
没错!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抵抗得住肉肉的诱惑!
半个时辰后。
目前能找出来鬼谷比天宗唯一更好的地方,就是——可以吃肉!
“小聂,先生不吃吗?”
“师傅已经辟谷很久了。”
呵呵,又一点和北冥老头一样的……
“小聂,之前你自己在这儿三年,不无聊吗?”
我有一个毛病——吃饭必说话。
好在盖聂很有耐心,:“纵横之道绝妙深奥,只是三年定是连皮毛也学不到的。”
Emmmm ,怎么说呢,卫庄什么时候能学一学盖聂的谦虚就好了。
这样想着我转头看了看卫庄。
卫庄似乎知道我想干什么,先发制人道,:“食不言。”
“哦……”
吃完饭我和卫庄负责洗碗,毕竟盖聂做得饭,这样分工明确比较合理。
我将碗放在灶台旁,十指伸到卫庄脸前,:“你看看,这样一双纤纤玉手……”
还未说完就被卫庄打断,:“刷碗,再适合不过了。”
……我有预感,你会单身一辈子……
不然,哪个姑娘这么倒霉!!!
*
除了鬼谷子在的时候,他们俩假模假样带我练剑,除此之外,盖聂也不怎么逼着我练习。
他们练剑,我就坐在树荫下看话本子,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看累了就抬头看看练剑的卫庄和盖聂,再看看我自己——优秀是有理由的,劣根性也是改不了的……
“你们天宗到你这一代,就到此为止了吧。”卫庄抹去脸颊的汗珠,接过盖聂递过去的水说道。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我假笑着看他。
“你们道家不是修心?就你这么个修法儿?”
“你今天话很多,不就是打了个平手?瞧把你激动的。”我讥笑着翻了个白眼。
“呵~”盖聂捂嘴笑。
我和卫庄同时扭头看着盖聂。
盖聂轻咳一声,:“你们继续。”
我:“哼。”
卫庄:“哼。”
……
晚饭是卫庄做的。
清水白菜汤。
好喝得不得了……才怪!
就着厨艺还自告奋勇呢?
“你这手艺,有待长进啊。”我毫不客气地评价。
卫庄脸色不变,很喜欢自己做的白水汤,:“才几天,吃了睡、睡了吃,胖了好几圈。”
我低头看了看,——果真,该胖的地方,丝毫不见长。
一股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放下勺子,看着白水汤里自己的脸。
“阿落……”盖聂似乎以为我生气了,试探性叫我。
我鼓着嘴抬头。
还没等说话,眼前就出现一盘薄饼。
顺着薄饼看去,是卫庄那张臭脸。
“?”
“小庄专门给你做的。”盖聂解释道。
“诶?”
“怕你瘦了,别人以为我鬼谷连个小丫头都养不起。”语气还是欠儿欠儿的。
“……谢谢你啊。”这次我没讥讽,老老实实接了过来。
*
是夜。
云层飘动,时而挡住月亮,院子里忽明忽暗,许是明日要降雨,呼啸的晚风撞击着窗户,一块窗棂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下一秒就会被破窗而入。
下床、穿鞋、出门。
我抱起被子站在院子里。
光秃秃的梅花枝子在月光下映出妖娆的倒影,正好落在我的半边身子上。伴随着呜咽的风声,脑海中满是下午看的志怪故事。
突然一只飞虫从耳畔飞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在我的耳边,被徒然放大一万倍,我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站在院子外,我看着眼前的另两个院子。
盖聂和卫庄的屋子都熄灯了,他们作息规律,除非鬼谷子的任务变态,或者偷摸学习,不然这个时间他们确实都睡了。
我犹豫一瞬,想了想还是去找卫庄。
别多想,只是因为——他不锁门。
我刚推开一条缝,屋子里的蜡烛“噌”地就燃了起来。
要不要这么警觉?!
“有事?”卫庄好像脱了上衣,盖着薄毯侧卧着,露着坚实的臂膀和性感的锁骨,左手支棱着头,姿态像一只优雅的猫,一脸警惕地看着我。
顿时感觉自己像个采花大盗……
我抱着被子慢慢移到床边,:“小庄庄,人家做噩梦了,害怕怕……”
“所以呢?”
好冷漠一男的!
还没等我再说什么,卫庄一脸不耐,:“自己打地铺。”说完就翻过身,顺便把毯子裹紧了。
这剧本不太对啊,不是应该我睡床吗?
果真,我不能拿正常男人的标准要求鬼谷的旷世直男。
在床边踌躇一会儿。
但最终我还是向恐惧妥协了,铺好被褥,刚躺下,一转眼就看到了漆黑的床底,心底打颤,:“卫庄,床底会不会突然伸出一只手啊?”
下一秒一把长剑直直地插在了我脸侧的土地里。
剑气忽闪,我眯了眯眼。
“睡觉。”卫庄的声音里听不清情绪。
“能不能不燃着灯啊?”
没人回答我,但我没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应该是没睡着吧。
我小声嘀咕,:“倒也不必裹得那么紧,毕竟也没什么可看的。”
然后我感受到一阵杀气!不是床底是床上!
“咳,晚安!好梦哟~”
(干啥啥不行,装逼扮怂第一名!)
……
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卫庄已经穿戴整齐,盘腿在床边打坐。
纤长的睫毛打在眼下,不说话的时候,长得是真的不赖!
嗯,仅次于我!
“早啊。”我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呵,若不是今天要下山采买,你应该已经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
我就说嘛,卫庄怎么可能让我睡到自然醒!
“你可以起来了。”看着一脸惺忪的我不紧不慢地揉着眼睛,卫庄不耐道。
“你有起床气吗?”我问。
卫庄:“?”
“我有,别惹我。”
“这是我的房间。”他冷声道。
“所以……”
“所以,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会亲自把你‘请’出去”
“……”好绝一男的!
……
我抱着被子和卫庄一起出门,盖聂不知道在屋前的樱花树下等了多久了,似乎练了会儿剑,额上一层薄汗,木剑背在身后,见到我从卫庄屋里出来一脸惊讶。
“小庄,阿落……你们……”盖聂稚嫩的俊脸上,一副被刷新世界观的八卦模样。
我和卫庄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赤luo裸的嫌弃,然后一起翻了个白眼。
“小聂,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漱一下,很快的!”我没回答那个疑问,快步走开。
我抱着被褥往自己屋子走去,卫庄的屋子在中间,我和盖聂的屋子在两侧,隔得很近,我也不着急。
但,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后面传来这样的对话。
盖聂,:“小庄,你与阿落……?”
卫庄发出极具标志性的嗤笑,:“师哥,你觉得我瞎吗?”
我听得脚下一个踉跄,卫庄说我,我也就忍了,毕竟他不做人已经很久了。
盖聂,挺好一孩子啊,怎么整天开这种不靠谱的脑洞?
我才10岁,卫庄才15好吧!
嗯,盖聂也没有心!
鬼谷子这选徒弟的要求,不会是看谁长得好看外加谁最不会说话吧……
我回到屋子快速洗了脸,把睡觉压皱的衣服换下,把一头白发随意地扎在脑后。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会觉得很怪异。
明明是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但眼珠又是漆黑……不怎么搭……
但还是很好看的!
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好看!
这样一想,今天又是个令人愉快的早晨呢!
其实我不怎么想下山,因为鬼谷下山的路只有一条!——就是我上山的路!!!
特么的,想想就想死!
“小聂,下次我可不可以不出来了,我觉得待在山里也挺好的。”我站在卫庄和盖聂身后,躲避着风沙。
“偶尔下山走走也是好的,不然会闷的。”大风伴着黄沙,将盖聂温柔的语调吹得七零八落。
我有时候都觉得这风成精了!我上山的时候是逆风,这次下山也是!
这样想着,风突然换了方向,从左方吹来,我一个没注意,往右踉跄了几步,单腿跪在了地上。
绝了!
这风绝了!
这货绝对成精了!
一开口就满嘴沙子,正当我想着如何让那两个直男注意到我被落下的时候,卫庄竟然回头了。
我一脸欢喜地看着卫庄,朝他摆手。
卫庄一脸不耐,右手拿剑,左手握拳,左臂遮在脸前,举步维艰地朝我走来。
他站在风吹来的方向,皱着眉头,一脸不屑,:“呵,连走路都不会了,你真的是北冥子的徒弟?”
看在他帮我挡风的份儿上我打算不反驳了……
当然北冥子为什么收我这个问题,我也在观望……
可能——比较好养活?
我站起来的时候,风又成了逆风,真的严重怀疑这风是听见刚才我骂它了。
我这样想着,卫庄侧脸对我,把右手的剑往后伸了伸。
我俩还是很有默契的,随即我就握住了剑鞘。
盖聂看到我俩的互动,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打住,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太难了!
终于走到了森林。
我松开卫庄的剑鞘,拍拍身上的沙尘,突出一口浊气。
“阿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盖聂询问我。
我摆手,:“不了,不了,林子里没风,好走!”
又走到一棵歪脖子树,我食指戳了戳卫庄。
“?”他皱着眉,离我又远了些。
“记得这棵树不?”
“不记得。”
“……你也知道亏心啊!”我朝他努努嘴。
“亏心?我为什么亏心?”
我:“……”你,好样儿的!
再扭头看盖聂,孩子一脸八卦地侧耳听着,见我注意到,又恢复成平日稳重的师兄样儿。
唉。
我怎么像来带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