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地方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
我看见天泽回头看向白亦非的眼神,如此缱倦。
几乎可以断定了,我的那些想法……看来是真的……
但……之前发生了什么,天泽和白亦非,看起来,水火不容的啊。。
难不成……世人都逃不过这名为“爱”的魔咒吗?
“你怎么出来了?”白亦非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来给小叔加油呀!”我看着白亦非作星星眼。
他挥手让墨鸦和白凤退下,指着不远处的白马示意我骑着。
“这……不好吧……”
他站在下面,我骑马……不太尊老吧……
白亦非看着我,直直地盯着,也不说话。
“好伐……”
于是乎,我骑着高头大马,白亦非走在一旁走着,黑暗里,两身红衣皆猎猎作响。
在黑夜中,如同鬼魅。
夏日的暖风扑面,我俩皆是无言,一起走过新郑静谧的长街短街。
*
“韩国相国张开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国使臣。”
我在一旁也恭敬行礼,本来身上有伤白亦非也没给我安排什么功课,想着趁机歇一歇,不成想韩安那个老混蛋派张开地来迎接秦国使臣,让我给当保镖。
老子现在一身伤!
虽然韩安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我烦他!
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和,不是么。
不过——我这腰不能老是弯着,这秦国使臣咋还不出来?
张开地也有些尴尬,以为秦国使臣耍大牌,于是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韩国相国张开地,奉王上之命迎候秦国使者。”
马车里依旧没有动静。
我突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是滚烫的鲜血。
自从我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对鲜血的敏感度蹭蹭地往上涨。
“将军,使者大人或许旅途劳累,劳烦您通报一声。”我走程序,十分恭敬地对马车旁的秦兵头头说。
那人先是汇报一声,没有回答,接着鲜血流淌出马车,他掀开帘布,惊恐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人遇刺了!”
“快!封锁周围!”领头的张开地发号施令。
秦兵韩兵皆上前拔剑,小心地打量着周遭。
“天泽!”我看见那个百越嫡太子周身缭绕着黑气,一脸狂傲地站在马车顶上,睥睨众生。
他看了我一眼,还未说话,张开地便指着天泽下令,:“弓箭!”
天泽怎么说也是能和白亦非交手的水平,十分轻松的用背后的铁链缠住射来的弓箭,:“这些弓箭,还是留给秦国铁骑吧。”
“我去追他!”留下一句话我便朝着天泽离开的方向飞去。
他虽会巫术,但并非凭空消失,一路上都有他留下的气味。
嗯?感觉自己像条缉毒犬是怎么回事???
终于,他的行踪在一片湖泊前消失。
怎么每次见他都要出现一片湖,这么喜欢水?
气味消失了,有两个可能,一是他用水隐藏了行踪,二是——他就在附近。
我想了想开口道,:“你刚才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不就是引我前来?还藏着掖着的,有意思么?”
果然,话音刚落,左前方的草垛后就走出一人——蓝发黑甲,正是天泽。
“不是我找你,是你有事问我。”他这样继续了话题。
我轻笑一声,到不在意这些,毕竟我们现在见到了就是了,:“所以你能告诉我白亦非的事了吗?”
“哦?你会信我?”
我一手背在身后,指尖轻捻,:“你说你的,至于信不信,我自有决断。”
天泽豪迈地笑了笑,:“几日不见,你倒是越发像他了。”
像他?白亦非吗?我倒是没有发觉。
天泽笑完正色道,:“既然他不想你知道,那我也不会告诉你。”
这话说的,委实暧昧。
我假意不屑,:“前些天在城郊,交手场面那样激烈,怎么现在倒像是你在为我小叔着想了?”
天泽没有像平时那样邪魅地笑,正色道,:“我和他……你是不会懂的。”
我看天泽转身想走,我怕下次见他又不知什么时候,便拔剑上前,:“把话说清楚再走。”
天泽没有回头,铁链紧紧地缠绕着承影,我感觉他没有杀气,所以手下没有用力。
剑与铁链,就那样胶着。
他说,:“我和他,不死不休。”
话毕,化作一团黑雾遁走。
我一手拿着剑,一手握着剑鞘,看着黑气慢慢消散。
看来他俩确实有一腿。
不死不休么……
*
湛蓝的天空下,巍峨的宫殿静静矗立,金黄的瓦片在晴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着白亦非迈过层层台阶,走向那扇朱红的高门。
我站在最高阶上侧身回首,恢弘的景象震人心扉,底下的人被无限缩小,仿佛只是站在这儿,便可以睥睨众生。
权力之毒便是如此诱人吧,历史洪流滚滚,总有人为之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而今,秦国使臣惨死韩国境内,百万秦军压境,一个不留神,战事便一触即发。
我站在朝堂上,站在白亦非身边,看着这位总是运筹帷幄、云淡风轻的血衣侯,他竟然有些紧张。
“秦国使臣李斯进谏!”宦官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注意力。
我转身看着李斯持节走来,一身淡色蓝衣,青年器宇轩昂,眉宇间尽是豪气抱负,以及来自强秦的底气。
这,便是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相国吗……
那位从上蔡小吏一步步成为始皇亲家,最终被腰斩于街头的……相国吗……
“我由渡桥经西门入新郑,那里热闹不凡,似已无人记得,前任使者秦国使臣,正是在那里遇刺。”李斯边走边说,旄节穷极地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韩安攥拳,:“韩国一向以礼侍秦,这等意外绝非寡人所愿。”
李斯不以为意,继续道,:“凡诸侯之邦交,岁相问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秦国遵循周礼,遣使相聘,韩国却未尽保护之责,这就是韩国待秦之礼?”
我随跟着白亦非一伙,却还是对李斯的狐假虎威感到赞叹。
啥时候我也能借着白亦非的名头装一把?
正想着,姬无夜先沉不住气了,:“百越余孽善使妖术,我们必定倾力缉拿凶犯。”
“哼,天泽入侵王宫,绑架太子和公主。公主虽然有幸得救,太子却依然丧命。姬大将军的倾力解决,听起来倒像是拿天泽没办法的借口。”
“你……!!!”姬无夜被说得哑口无言。
唉,我现在和姬无夜有两个仇了——一个是他上次瞪我,一个是……当年我猜他比卫庄帅来着……
辣眼睛!辣眼睛!!!
李斯声音压低,像是威胁道,:“如果韩国无力单独剿灭天泽,大秦铁骑愿助一臂之力。故此聚兵边境,蓄势待发。”
我的天!这话说的也太明显了点儿吧!
你咋不说——以后就由秦国接手韩国?
我倒是知道现在李斯尚是吕不韦的门客,眼下嬴政还未掌握实权,韩国倒还可以苟存两年。
只是……白亦非似乎很在意韩国。
我心里没由得一阵烦乱。
“韩国的事,当然由韩国自己解决。秦军不邀而至,兵戎相见,帮忙是假,只怕反客为主是真。现今楚人虎视眈眈,如果秦韩交战,无异于鹬蚌相争。”白亦非侧脸用余光睥睨李斯,很直白地挑明。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白亦非太特么帅了!
我小叔太刚了!
这个国家的腐败在内。
不过此时,当这个腐败不堪的国家面对外敌的挑衅,这里的人开始一致向外,好像一个个都很忠君爱国一般。
从一向为国的韩非、张开地,到平日里总是出幺蛾子的韩宇、姬无夜,都开始怼李斯。
我忽然想——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韩国应该也会不错吧,不过……历史便是这样吧,总有人不断退出历史的洪流,也总有新力量的加入。
然后,历史,愈加繁荣。
但……李斯也是彪!!竟然在白亦非之后说出让韩安亲自送秦国使臣的灵柩归秦
李斯又说了另一种解决方案——让韩国效仿五霸之典,允诺以秦国使臣遇害的地点为界,割地赔偿。
后方的那群八婆又开始窃窃私语:“啊?割地?”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这可使不得!”
我摇头,如果真的让我选,我还是更喜欢上战场。
、这里的阴谋阳谋,让我很是难受。
白亦非让我在一旁观摩,虽然这狗咬狗的场面极其欢快,观赏性极高,但我觉得自己这智商,只能作“百无一用是书生”之说,还不如多砍两个人头来得实在。
我总觉得自己会辜负了他的良苦用心……
此刻,我少有地有了点愧疚感。
*
“你觉得韩非十日内能破案吗?小叔。”
白亦非笑而不语。
我又问,:“小叔也不确定,还是说更倾向于想让他破案?”
白亦非蜷着手指,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现在的事情有关整个韩国,他自然是要破案,但是——总要吃点苦头才行。”
我下意识一个哆嗦,白亦非恶趣味起来好吓人!
“走吧,跟我去见一个人。”
白亦非说着抬脚边走,我赶忙跟上去。
白亦非这人,人格魅力真的没的说,不管我是不是他这边的,也都有些佩服。
不过,也越发想知道,十年前白衣的他,是如何变成这般?
想着,抬头看着周围。
走着走着却发觉——这是去监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