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解救了屠雎之后,在东江畔安营扎寨。
“屠将军是说西瓯人会用蛊?”
屠雎摇摇头,:“老夫也不知道是毒还是蛊,当时围上去的将士都自己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老夫便领兵撤退,又被他们追杀,直到白将军来,才得以脱困。”
我看屠雎一脸敬意,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这位老将军是个有胸襟的。
一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对一个年纪小几轮的小姑娘真心叹服,这人当真赤子之心。
我摇头,:“屠将军不必客气。只是按您说的,我倒是想起之前见过的一个家伙——百毒王。”
屠雎皱着眉,:“老夫对此人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去年死在韩国了。”
“嗯,他的那些毒,我倒是不怕,但将士们却沾不得。解药现配,也找不齐材料,是个麻烦。”
章邯突然起身,:“白将军,我去准备药材,需要什么?”
蒙毅按着章邯的肩膀坐下,:“我们现在还有十八万三千七百二十一人,西瓯人数不少,必须全部进攻才有胜算,但全部将士需要的解药……怕是不易。”
我点点头,拿起插在地图上的飞镖,在手上转了两转,:“所以,我们不用自己做解药。”
屠雎很认真问道,:“白将军何意?”
我眯眼盯着临时地形图上的西瓯人聚居地,:“若是没猜错,他们用的是蛊。其实蛊和毒一样,都不是凭空出来的,只不过看起来花哨一些罢了。”
蒙毅站起身,激动道,:“所以只要毁了他们制毒药的地方就可以!”
章邯却面露疑色,:“这些西瓯人攻击了我们的精锐部队,难不成派步兵深入敌营?”
我将飞镖深深地插在西瓯的图标上,之间轻轻摩挲,:“不,你和蒙毅跟着我。”
章邯,:“我们……三个?”
我回头,一手拍在章邯肩膀,一手拍在蒙毅肩膀,:“对,就我们三个!”
屠雎不太赞同,:“白将军,这是否太冒险了?西瓯人十分狡诈……”
我抬起没受伤左手,:“屠将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风险与收益往往是一样的。”
*
一月后。
“花花,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今夜有雨。”章邯一边磨着剑,一边问,:“借雨水掩盖气息?”
我打了个响指,:“正解!”
这些巫蛊师的鼻子可灵着呢,还有那些个毒物。路上行军,再一路打过来,若不是这里位置靠南,或许现在都应该下雪了。
说到下雪,好像每次快到我生辰的的时候,卫庄都不在。
而我至今也没有给盖聂过一个正儿八经的生辰。这次回去一定补给他!
出军营的时候,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鼻息间都是被雨打湿的青草味,但越往西瓯人的地盘靠近,越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花花,这是什么味道?”
我贴墙靠着,低语解释,:“听闻越人有一支,他们用动物试毒,甚至用动物的鲜血炼制蛊毒,更有甚者——用活人。现在这味道,应该是动物或者人的吧。”
章邯好像几个月来才认识我,惊讶道,:“你怎么真么镇定?”
“你什么时候见我不镇定了?”
章邯认真思考了几秒,定睛道,:“拔箭的时候。”
“……”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走!”守卫出现间隙,我挥手带着蒙毅和章邯溜了进去。
站在内部院落的墙根旁,蒙毅伏在我耳边,:“地方不小,先去哪儿?”
我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指着西边,:“那儿!”
章邯也很呆萌地嗅了嗅,:“有什么味道吗?”
我简单解释,:“我已经三天没喝血了,对血液的敏感度很高。”
章邯咽了口唾沫,:“喝……血……人血?”
蒙毅看章邯一脸没见识的样子十分鄙夷,全然忘了第一次见我喝血时差点吓跪了的自己了。
我也来不及细细解释,便顺着味道向西边过去。
真的越来越像缉毒犬了……
果不其然,越往西把守越严,我们也只能小心再小心。
我倒是没事,但他俩要是中个什么“六亲不认蛊”,我救还是不救——那是个问题。
“嘘!”章邯的耳朵很灵敏,似乎是听到了微弱的脚步声。
然后指着对面的门,伸手比了个“四”。
四个人。
下一瞬,门内出来一个脸上刻着青色符咒的青年,眉毛压得很低,一看就是不好相与反派。
还是我家麟儿好看,有符咒也那么可爱。
我示意蒙毅和章邯在这儿等我,自己借着月色走近对面的窗户。毕竟这两位小将军以前都是跟着父亲在战场上打仗的,这种事还是我比较熟练。
而且这次带他们来也没想让他们帮什么忙,就是……长长见识——尤其是章邯!这孩子太老实了!
嗯,蒙毅是顺带的。
我透过窗缝吹进一撮白粉。没一会儿屋内就传来四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加上刚才走出去的那位,果真像章邯所说是五个人。
我朝他俩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直接烧了?”
我摇摇头,在里面逛了一圈,:“你们不觉得今晚进来地太容易了吗?”
蒙毅看了看周围的药柜子,:“这里确实是他们制蛊毒的地方啊。”
我点点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希望是我想错了。”
虽然……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
我逛了一圈,顺手拿了几瓶文字我认识的药。
掏出火折子,放在唇边一吹,借着窗边的帘布,火星开始蔓延。
我和蒙毅、章邯蹲在一处高楼的屋顶,俯瞰着赶去救火的卫兵。
章邯喃喃道,:“还好今天的雨不大。”
“……”我以为你是个憨憨,没想到——切开黑啊!
路过一口井的时候,我指着井口,:“他们的水和外面的河相通吗?”
蒙毅想了想回答道,:“据探查来的情报,这座城里的水来自一处常年清冽的甘泉,而非外面的大江。”
我点点头,在袖子里掏了掏将一瓶紫色的药水倒了下去。
“看颜色就不是好东西。”
章邯赞同地对蒙毅点点头。
我一巴掌打在蒙毅头上,:“这叫仙女的恩赐。”
蒙毅:“……”
章邯:“……”
*
西瓯人狡诈,为了防止他们借着熟悉地形而偷袭,我们驻扎在距离他们很远的一块地形开阔之处。
正是因此,隔着数百米,我和蒙毅、章邯便看见了军营熊熊燃烧的烈焰。我们三人立刻拔剑赶去。
但营地里只有借着河水扑火的士兵,还有一些伤员,全然不见西瓯人的踪迹。
我站在外围拉住一个士兵,:“怎么回事?”
士兵脸上的黑色面具不知何时掉落了,脸颊上的伤口正往外流着血,:“将军!!”
周围的士兵见我们回来了,一齐跪下,:“将军!求您快去救救屠将军吧!”“到底怎么会事!?”
“回将军,是守夜的兄弟被杀了,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凉透了,就在那时,忽然地上爬满了蛇!屠将军出来后说是西瓯人的巫蛊,让我们远离那几个有毒瘴的营帐,然后不知他们怎么做到的,全部的营帐几乎同时着火!”
“然后,军印被盗,屠老将军就带着一队人马冲出去了,对方大约有三四百人在外围等着,老将军便带了一百骑兵和五百步兵,还嘱咐我们不能跟过去。”
唉!只是军印而已,若是在中原可能会被敌军利用,但在这外族倒不必这样急着去追。但屠雎这人太过禀直,军印如同王令,看来——西瓯有人颇通中原之事,而且还很准确地打到了屠雎的七寸。
我回头对着章邯和蒙毅,:“两百精骑,五百步兵,快去。”
他们行事利落,不一会儿便将人都备好了。
我嘱咐除章邯和蒙毅外的另一个裨将看好营地,便朝着屠雎离开的方向追去。
我就说我第六感很准!行了不知多远,我隐隐觉觉得前面的山林有些不对劲,便勒令部队停止行进。
章邯低语道,:“林子里有人……不在少数。”
我点头,:“这片林子不大,派步兵包围,等天亮再动手。”
“是。”
没有人说话,只有彻夜的虫鸣,与北方的虫鸣不同,这里有毒的没毒的虫子数量庞大,叫起来没完没了,让人厌烦。
我坐在马上,挺直腰背,远处泛起鱼肚白,一点点亮光洒进人间。
放在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有这么有耐心的一天。破晓后的天明地很快,旭日开始高升,橘色消失化作晃眼的白,眼睛闭上两三秒后猛地睁开。
此刻,一夜没睡的我一点也不疲惫,一心想着把西瓯的这群人给搞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