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完弄玉的话,一想起卫庄就觉得怪怪的。
形容不出的奇怪。
我认真想了想,若是清醒的时候说了那话,卫庄恐怕吃了我的心都有了吧。
觉得下一刻鲨齿都要横在脖子上了!
卫庄阴着一张脸说——“下次再喝酒,手就不用要了。”
……
我这样想着,背脊徒然发凉,赶紧晃晃头让这恐怖的设想消失在脑海中。
今日他们议事我都没参加,虽说一直躲着也不是个事,但我一想起我喝醉酒对卫庄……耍流氓……我就腿软。
怂就怂吧。
也不是一两天了。
罢了罢了,我想着去郊外逛一逛。
兴许在我玩儿的时候,卫庄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突然失忆了呢!
嘿,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一蹦一跳地刚到城门口,便看到角楼上站着两个人。
黑衣服的呃倒是熟人,白衣服的……能站在墨鸦身边……白凤?
“你在尾随我?”墨鸦也注意到了城门口的我,学着我上次挖苦他的语气,讽刺道。
我笑眯眯地,反套路而行之,柔声道,:“是啊,是啊,仰慕墨鸦大人已久了呢!”
白凤不知道我的存在,皱着眉,分不清我是敌是友。
眼神还略微带一点八卦的感觉。
“哎呀!”我表情夸张,双目瞪圆,:“但我今天突然觉得墨鸦大人身边这位白衣公子更加俊俏呢!看来要移情别恋了呀~~~!”
传闻毕竟是传闻,眼下白凤听到我的说辞,眉头皱得更深了,但脸颊也泛了红。
这年头,杀手都如此纯情?
倒是让我想起十四五岁的卫庄和盖聂。
明明是个少年,还硬要表现得比谁都成熟、都通透、都天不怕地不怕。
也许是头几次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墨鸦倒不惊讶,略微一顿,接着就顺着我的话阴阳怪气说,:“女子薄情啊,我都习惯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伤感和怅然,以及看破红尘的洒脱。
得,这位爷戏比我还饱满!
我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理他,继续往城外走去。
“马上就宵禁了,回来晚了,小心遇到坏人哦~”墨鸦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
我背着身子,摆摆手,:“只要你不尾随姐,就没什么坏人。”
*
没有往更远处走。
我拖了鞋子坐在河边踢着水花。
本来想游泳来着,但忽然想起上次卫庄的告诫,便没有付诸行动。
月亮从半透明开始,慢慢凝实,月白色的光打下来,我翻动起水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水滴变得晶莹剔透。
人呢,要不就一直动,要不就一直静,一旦忽然转变,就容易不适应。
我在这寂静的深林里,耳边是树叶被夜风吹起的沙沙声,脑海中杂乱地出现许多场景。
没有规则,没有逻辑。
从上辈子到天宗,从鬼谷到韩国,,从奶奶到北冥子,从卫庄到盖聂……
我在静下来的时候,尝尝会矫情地思考一个问题——我是幸运还是不幸?
又觉得似乎人生不能用“幸”或“不幸”来概括,幸运或者不幸都是有时间段的。
……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趾已经明显得被泡到发白。
背靠在草地上,腿部抬起,两脚在空中晃动,接着晚风将水汽风干。
双手交叉抵在脑后看着黑色的天,呆了一会儿。
然后默默地穿上鞋袜,慢悠悠地往回走。
果不其然——让那只乌鸦说准了!
看着高耸的城门,我叹了口气,接着一旁的树从层墙上翻了过去。
其实即便没有宵禁,街上的人也不会很多的,毕竟活于乱世,大家都是小心再小心,谁知道哪天出去浪,就再也回不来了呢。
活在这样的世界上,好又不好,自由又不自由。
我叹了口气,走在空旷的街上,心里祈祷着卫庄他们已经休息了。
否则他们又要觉得我想一出是一出,不靠谱了!
这时,不远处的拐角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护卫队?
这么不巧么?
我不想多事,躲进一旁的小巷里。
马蹄声越来越近,我听着声音好似只有一匹马。
但似乎还有脚步声。
还没等我往小巷深处走去,一道寒气便擦着耳边,没入了脸侧的石墙。
我侧身借着月光往墙上看去,竟是一道寒冰制成的箭!
箭身没入石墙大半,周围的墙面都出现了裂痕,看得出主人是个高手。
我现在逃走也没什么用了。
一边走出去,一边在心里骂墨鸦这个乌鸦嘴!!!
我完全从幽暗的小巷走出,看着刚才攻击我的人。
那人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白发红衣,倒是和我的打扮很是相似。只不过这人的双眸竟也是赤红色……倒是让我好生羡慕!
我打量着他,他也垂眸睥睨着我。
那双眼睛似乎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变作无底深渊,看不到情绪起伏。
咳……
但我总觉得这样大眼瞪小眼着实很尴尬。
“阁下……呃……晚上好啊。”
但没想到,说完,更尴尬……了……
“你叫什么名字?”
“你……猜?”
“……”
这人是谁?人贩子?、
这年头搞人口买卖,都需要这么高的颜值?
臭乌鸦和那个小朋友也是,这年头杀手、人贩子都看脸了,这的……
我这么好看,一点也不担心以后没工作呢!
不对!
等等!
红衣……白发……赤瞳……
韩国……权贵……武力天花板?……
皑皑血衣侯,白亦非???!
我吐出一口浊气,传闻这家伙功力深不可测,可以说是夜幕战斗力的天花板了!
师傅……我害怕……你在哪……
呜呜呜呜呜呜呜……
“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我娘等我吃饭呢。”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亲人?”
虽然你长得好看也很厉害,但这话,也忒没有逻辑了吧。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亲人?
不知道才正常吧。
“来人,将她带去血衣堡。”
我一手背在身后,悄悄地聚力,打算这几个小兵离近了一击毙命,然后趁乱逃走。
突然,一股寒气从周边开始蔓延,一条条寒冰藤蔓围绕在我周围,几乎筑起半人高的围墙。
再看马上的白亦非,一个动作都没有。
恐怖如斯啊!
“现在可以乖乖走了吗?”
我两手合十放在胸前,十分乖巧地眨眨眼,:“可以呀!我好乖的!我最喜欢做客啦!”
我特么……最怂了!
唉,早知道当初就更认真地练功了。
好憋屈啊。
想当年,咱可是天宗扛把子啊!
唉。
果然,主角的命运都是坎坷的。
*
血衣堡。
一座世界上鲜有人能够进入、没事也没人愿意进来的建筑。
红色铁链索桥,横跨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
索桥两端的石门上刻着属于血衣侯的蝙蝠标志。
也幽暗的夜里,栩栩如生。
这是一个让深夜变得更深的地方。
……
但……
让我没想到的是,血衣侯真的只是找我做客!
我躺在血衣堡的软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听说血衣侯是与黑暗达成了不可告人的契约,获得了不老容颜。当年百越之战,兵营里,又出现了许多少女的尸体。
MD!这位不会是什么变异吸血鬼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俊脸。
嗯,嫩得都能掐出水!
他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半夜进来弄死我?
不行,不行,不能睡!
……
但困意来了,挡也挡不住,我迷迷糊糊不知何时才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咚咚。
“姑娘,侯爷有请。”一个清脆的女声好似掐着时间一样从门外响起。
“知道了。”我仰面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摸着自己依旧健全的肢体,暗自庆幸。可能是我太好看了,他不舍得呢。
身上的衣服有些皱了,但也没有可换洗的,于是随便梳了梳头发便跟着侍女去了。
进门便看到了一层层帷幕,屋外艳阳高照,屋内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高墙,阴暗地不得了。
我打了个哆嗦,身后的门突然闭合,发出巨大的声响。
“过来。”白亦非端着酒杯侧卧在榻上,红色的帘幕不时拂动,只能看到他的剪影。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挪过去,站在床榻的另一边。
但好巧不巧,正好看到了他拿的酒杯里正盛着红色的液体。
艹!这是什么操作?!!
下马威!??
“你很怕?似乎本侯并未伤害你。”他优雅地晃动着酒杯,在我看来像极了威胁。
我咽了口唾沫,:“我能问一下,你早上……就……呃……喝……酒吗?”
我没敢直接问他喝的是什么。
万一他说——也没什么,你若感兴趣,我可以帮你取新鲜的。
只是想着,我就接受不了。
“不喜欢酒?”
听到白亦非这个回答,我半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
不是血就好。
“喜欢,但是酒量不好。”
他似乎真的是在闲聊,听我说完还点点头。
好像还喃喃自语了一句——倒是不像他。
但声音太小我也没能听明白。
“那个,这次做客很愉快,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说着便往后退。
然后……碰到了一堵冰墙……
“唉,您到底要干嘛?我除了美貌一无是处啊!”
白亦非听我这掏心掏肺的回答,嘴角抽搐一下,似乎没见到我会这么实在。
“你不想知道你家人的消息吗?”
我收起脸上搞怪的表情,皱着眉,:“你是我爹?”
长得不算很像啊……
虽然好看的人都有共性。
似乎没人和白亦非这样说过话,他眯着眼很不悦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认识我家人?”我换了个说法。
“你似乎并不急着找到他们。”
“我是被捡到的,扔都扔了,何必呢。”
“的确。”
“那……我可以走了?”
白亦非轻哼一声,:“但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完。”
说着他起身来到我面前,不等我说什么,他挥了挥手,我便晕了过去。
昏死前最后一个我只想文明地说两个字——羊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