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房子布置的还挺不错的,你现在是租的还是买的?”
进了屋,沈时易绝口不提刚才的事,什么也没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一点南悠很感激,递给他一瓶水。
“租的。”
沈时易点了点头,接过:“谢谢。”
他喝了两口,接着说:“你要是买房的话可以考虑明年着手开始买,这两年林市房市均价虽然变化不大,但后年开始五御区那块政府要开设经济开发区,离这儿挺近,免不了总体房价要升,明年入手最合适。”
南悠摇了摇头:“我不买。”
她坐沙发边上,离他最远的位置:“我不一定一直留这儿,我跟我外公外婆。”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沈时易说不失落是假的。
“你还要走?”
“不确定。”
她不确定,因为她只想找一个能有人温暖她的地方。
南悠太害怕一个人了,从小到大,她几乎都是一个人长大。
沈时易敛了敛眼皮,掩盖住情绪中的失落,围着她这几十平的地方转了转。
南悠情绪不好,白天碰上了那两口子,几年前那一幕又发生在了她脑海里。
落在她身上的拳脚,完全听不清的嘈杂的怒骂,黑暗不见五指的杂货屋,被南小伟抢走的零用钱和最后砸在她脸上的书包……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家人都对她做了什么,除非那一家人都死了,否则这个伤疤永远不会在她身上痊愈。
“你过来坐吧。”
南悠指了指沙发:“你坐过来,我给你看看。”
她记得他还在不舒服,刚才他握她手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很烫。
算上来他今晚的确是帮了她,她好歹是个医生,举手之劳。
沈时易挑眉:“我这算是做好事得到的奖赏吗?”
“你觉得是就是,就当是我给灾区人民义诊了。”
呦呵,他什么时还成了灾民了。
沈时易浪归浪,耍贱归耍贱,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不放过。
南悠找出急救箱,找出压片跟手电筒。
“张嘴。”
沈时易照做。
“啊一声。”
沈时易又照做,乖的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南悠扔掉手里的东西,起身站在他面前,比他高了半个身子,离的很近,两只手掐在他淋巴处。
南悠发誓他在很认真的给他诊断,沈时易也发誓他在很认真的享受被诊断的额外福利。
两人离的太近了,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同样的年纪,相比于大街上那些爱美的姑娘的香水味,她的确是显得不够精致了些。
但是吧……
“南悠。”沈时易咽了咽口水。
“啊?”
南悠翻腾找听诊器,看不见沈时易涨的比刚才更红的脸。
“你们平时给人看病,也要这样子,嗯就是……离的这么近吗?”
南悠奇怪:“经常啊。”
“不分男女?”
“病不讳医,医生眼里没有男女。”
沈时易心里更不舒服了。
医生眼里没男女,但不代表被医的病人眼里也没有。
他刚才那个角度其实特别好,她哈着腰,两个人正面对着,她穿着紧身毛衣,所以他能很清楚的看见……
小姑娘长大了,比之前在胡同里发育的还要好。
沈时易咽了咽口水,燥热难耐,他目测自己体温现在得有40度。
“南悠,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南悠刚找到听诊器:“说啊。”
“日本那边,空气质量什么的是不是挺好,吃的也不错?”
“???”
南悠奇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问,之前苏晓晓也是这么问的。
“就还行啊,我觉得都差不多,怎么了?”
“没事没事。”
沈时易摇了摇头,看了眼她手里的听诊器,还是别问她是不是日本空气是不是能丰胸了,不然他绝对下一秒就被她手里的听诊器打死。
夜晚来临,窗外不知又何时下起了大雪。
南悠去抽屉里翻腾出几盒药:“你回去按照说明把这几盒先吃了,不过这只能暂时管用,你这病耽误太久了,气管有炎症,明天去挂个号拍个胸片,看看肺部感染没有,没感染就输点液,感染了就麻烦了。”
沈时易乐坏了,这可是她第一次送他东西,虽说就两瓶药,但!!
这可不是一般的药,里面承载着她对他的关心,那可是宝贝!
“谢谢宝贝。”
“???”
南悠的“滚”字呼之欲出。
“啊不是,错了。”沈时易神经错乱:“我是说,你给我的药,我得拿回去当宝贝吃,我没别的意思,真的。”
“……”
南悠往耳后别了别头发,屏蔽了他的骚话。
她应该也算好事做到头了,您是不是该走了。
然而沈时易丝毫没有这方面觉悟。
“这药苦不苦?”
“不苦,都是药片。”
苦又能咋着,你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怕苦?拿糖喂喂你呗?
“那有什么副作用吗?”
南悠:“没大副作用,就是有点犯困,这种药都这样。”
完了,挑不出刺来,这让他怎么赖着这儿。
沈时易头疼地挠了挠头发,突然灵光一现。
他一本正经:“这药,是不是必须饭后吃?”
“啊。”南小兔有问必答:“当然了,饭后吃,不然刺激胃。”
沈时易激动拍大腿:“那可麻烦了,我一天没吃饭了,冰箱里都是空的,和我的胃一样。”
南悠:“……”
“南大夫,你家有吃的吗?外面下雪了,外卖好像不送!”
“……”
——
厨房里,南悠打了一颗鸡蛋,倒进咕噜咕噜的面条锅里。
她上辈子一定是抢了他们家钱了,全都搭在了这辈子来报。
“南悠,我不吃香菜——”
客厅里的沈时易朝她喊到。
“知道了!”
南悠狠狠地把筷子伸锅里搅了搅。
“想吃我这也没有,事儿多的。”
南悠嘴里嘟囔,没一会一晚热腾腾的鸡蛋面便出锅了。
沈时易靠在沙发上假寐,眼睛闭着,眉毛之间挤出一条沟壑。
南悠啪嗒把碗往桌子上一撂:“吃,吃完了赶紧走。”
沈时易睁眼,满屋子面香:“好香。”
普通的鸡蛋挂面,清汤寡水,挂着点儿油花,面上还盖着两片火腿。
家常味儿,却胜过他这这些年吃过的任何一顿饭。
沈时易拍了张照,还拿美图秀秀给照片P了一圈心的贴纸,心满意足地发到了朋友圈。
没一会就收到了以钟湛为首的一群人的吐槽。
钟湛:[一碗破挂面有什么显摆的,哎不是沈总,咱南妹妹就让你吃这个啊,你也太惨了吧哈哈哈哈!!]
沈时易回他滚蛋。
唐玖啥也不敢说,她不知道南悠加没加沈时易,于是只能默默地点了个赞。
南悠坐在侧位沙发上,脸上了副大框眼镜,长腿窝在胸前,一只手支着靠背,另一只无聊地划着手机。
满屋子只剩下吸溜吸溜吃面条的声音。
半碗面条下肚,胃里都是热乎的。
沈时易拿筷子敲了敲碗边:“你吃了没?”
南悠抬了下眼皮:“没。”
“怎么不吃,没煮着自己的?”
“不饿。”
说完她便起身去厨房拿了瓶饮料出来,继续沙发窝着。
沈时易看了看碗里的面条,面被他吃了半碗,鸡蛋还没动。
他把碗推给她:“我吃不了了,底下的我还没动,你要不接着吃?”
南悠差点拿饮料泼他。
谁要他吃剩下的啊!她嫌弃!
屋里暖气供的足,面条暖身,这一会的功夫沈时易已经出了半身汗,额头挂着两点汗珠。
等他吃完,才发现南悠已经不知道什么睡着了。
沈时易摇头失笑。
也不知道是这姑娘心大还是怎么的,明知道他对她图谋不轨,心存歹念,留他在自己家里吃饭,不多注意就得了,还敢在人家走之前先睡着了。
她还真把他当君子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饮料瓶一看,嚯,难怪呢,又是带酒精的。
这都多少年了,酒量还这么差。
可这回怎么就直接睡着了呢?
要是像上次那样多好,他发誓这回得好好享受。
小姑娘睫毛修长,脸蛋儿精致,白的瓷亮,头发比刚重逢那会又长了点。
手机还在手里捏着,另一个胳膊支着脑袋。
南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梦里她被人扔进了荒山野岭的泥潭,四周杂草丛生,野鸟哀叫。
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向岸边爬,就在她马上要摸到潭边,就此解脱的时候,两个人突然出现,一个按她的头,一个人踹她的胸口,又将她拖回了泥潭中央。
沈时易看她眉头皱的厉害,阖着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猜到她兴许是做噩梦了。
小姑娘心里有事,沈时易从楼道里就看的很清楚。
她不愿意说,不想将自己的弱点露给外人看,他理解。
从某个程度上讲,他们是同类人。
都没有一个完好的家庭,都没有体验过父母双倍的呵护与疼爱,他们或多都有欠缺,可他们生来倔强,也许正是这一点,才让他对她的爱的期望,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沈时易起身,捞起了陷在梦魇里的人。
梦里的南悠还在不断挣扎,泥潭冰冷,体力散尽,她极度渴望这个时候有个人能过来帮助她一把,就在她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身体突然腾空,她被人解救了出来。
南悠睁开眼,发现已经正被沈时易抱着,慢慢地往床上放。
沈时易已经刻意地放慢了动作,没想到还是吵醒了她。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背,另一个在她的腿弯,面部离的很近。
二楼没有开灯,一楼的灯光散了些上来,气氛暧昧又昏暗。
南悠眼里嗪着水珠,泪汪汪,楚楚可怜。
沈时易心疼:“做噩梦了?”
声音低哑,诱惑又迷离。
南悠脑袋晕乎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毕竟以前,他也经常出现在她的梦里。
“嗯。”
沈时易将她放好,手却未抽出:“梦见什么了?”
南悠水雾弥漫的大眼睛眨啊眨,突然小嘴一瘪,小声哭了起来:“梦见不好的事情,我出不去了呜呜呜。”
沈时易一阵心疼,低身压在了她唇上。
“都是假的,都过去了。”
他温柔辗转,不断地吸吮:“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陪着你。”
南悠再次闭上了眼,双手攀上了他的颈肩,配合着他的狂风暴雨。
其实,梦的最后,她闻到了檀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