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喜背着书包边走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是真的暗,机子也是真的少,几个不良青年正叼着烟站在门口,看见他们时眼神有些怪,又看了看他们衣服上别的校徽更是嗤的笑了。
林欢喜有些害怕,艾伦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轻车熟路的和柜台老板娘说话,然后方正宇领着她们走了进去。
“这…这里竟然还没被发现啊。”林欢喜记得学校附近的一些黑网吧都被学校查清了。
“没呢,今年才出来的,藏的可严实了。”方正宇嘿嘿笑了。
然后分了几个位置给他们。
林欢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玩,艾伦干脆就让她和自己坐一块,两个人挤挤位置也刚好够。
林欢喜不认为高三生玩游戏就是玩物丧志,偶尔的游戏能缓解压力,她并不是刻板的人。
程晏更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一起组队玩游戏时,她虽然看不懂游戏界面和操作走位,但从三个人偶尔蹦出的话里能猜到,程晏的游戏水平好像还不错。
林欢喜乖巧的坐在一边,这次她没有拿出随身携带的小诗词本或者单词本,她静静的侧目。
少年的脸庞正对着发光的电脑屏幕,昏暗的灯光照的他侧脸轮廓棱角分明,弧线优美,眼眸明亮。
这双眼睛和她撞上了。
林欢喜心里咯噔一声连忙移开视线,后者眼里露出点笑意又专注在游戏里了。
后来,林欢喜再没和他对视上,游戏里的音效有些嘈杂,混在这般的幽暗环境里,竟然让她有些困倦,想沉迷其中。
“喂,一起来玩一局啊!”她的肩膀被人用力按了按,她惊醒了,往后闪躲。
眼前出现的是方才遇到的门口的一个混混,黄头发,皮肤有些黝黑,叼着烟,一派吊儿郎当。
“不要。”她冷着脸拒绝。
后者不依不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混混冲她咧嘴笑了笑。
“喂,你谁啊!”艾伦的声音从后头响起。
接着程晏和方正宇有意的走上前将她们两个女孩子掩在身后。
其他几个混混走了进来,将他们四个人围住。
林欢喜不自觉捏了捏掌心,她警惕的环视四周。
这个混混为什么要缠上她,她没有能招惹这个人的地方。
老板娘连忙走过来,劝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
看来这些混混是常客。
程晏和方正宇半点没退,面色冷峻。
“你们人多,但是我们也不弱。”程晏说道。
“是啊,我和阿晏可是从小学跆拳道的,已经黑带了,劝你们别招惹我们。”方正宇呵的笑。
局面僵持了几分钟多,林欢喜的手指都摸到书包最里头藏着的老人机了。
那个混混抬手,另几个便走到他身后,他依旧痞痞的笑。
“我叫野光。”他说,目光盯着藏在两个男生后头的林欢喜。
林欢喜心里发慌,眼见着他们一群人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我们被缠上了?!”艾伦不理解的问。
方正宇坐了下来:“谁知道,欢喜,你认识那人吗?”
林欢喜摇了摇头,掌心出了一层冷汗。
“对了,你刚才说你们会跆拳道?”
方正宇哈哈笑了:“当然是骗他们的啊!我听阿晏说了那句后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赶紧附和呗。”
林欢喜顿时大松了口气:“幸好,幸好他们信了,不然可就麻烦了。”
程晏站在那儿沉着脸一声不吭。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回去吧。”艾伦摆摆手,几个人关了电脑后,艾伦又去柜台和老板娘说了些话。
“我打听了下,那几个混混也是九中的。”艾伦说道。
其他三个人都有些诧异。
九中的校风端正严格,怎么会允许学生作风像个吊儿郎当的混混。
四人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了家后,程晏回房间收拾东西,寒假虽然只有十几天,但他不可能在这间房里过年。
“你爸妈不来帮你吗?”
程晏正整理床铺,听后摇了摇头。
她记得,程晏当时搬进来行李很少,也是一个人来的,半个学期下来,她竟然连他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林欢喜想着,好像猜到了什么。
“你父母是…离婚了吗?”她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虽然这个问题实在唐突不合理了些。
可一想到曾经应见深在她面前刻意显摆炫耀她对程晏的熟悉度,林欢喜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没有。”程晏回她。
“哦,那就好。”
“只是偶尔家暴而已。”
他说这话的语气就像说今晚月色真好,云淡风轻。
林欢喜差点掠过这句话,她一时有些无措。
家暴…
她见过他的父亲,戾气很重,腿脚不太灵便,看上去凶神恶煞,但是对她还算温和。
这个男人…家暴。
而且依程晏的性格,偶尔估计就是“经常”了。
怪不得,他连家都很少回,甚至都没提过他的父母。
“你不用感到无措。”程晏将叠好的被单放进行李箱,抬头对她温和的笑了笑,“我早习惯了。”
林欢喜杵在那儿干笑了声,又笑不出声,于是就成了个分外别扭的表情。
幸好程晏全程的关注点都在他屋里的东西上。
她想了想,决定去帮他收拾下东西。
“应见深她和我的确是从小一起长大,两家是世交。”
“五年前,那个男人因为醉酒驾车发生了事故,是应见深他爸爸去担任辩护,她爸爸是个出色的律师,很有名气,那个男人才没有判很久。”
那个男人指的就是他的父亲。
关系已经生疏淡漠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程晏用一副事外人的口吻谈起这些旧事她如鲠在喉。
“应见深搬走挺好的,虽然他们家对我们家的确有大恩,但我不想再偿还了。”
林欢喜恍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一向高傲对女生疏离的程晏会待应见深与众不同。
那不是因为特别的感情,而是因为…一段无法遮掩忘记的债。
行李箱很快填的满满的,程晏将行李箱合上站了起来,提了提,不是很重。
他看向门边,林欢喜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宛若一尊石雕。
他走上前抬手敲了敲她脑门:“被附身了?”
林欢喜仿佛是放慢镜头般缓缓抬起头,一副欲哭的表情瞅着他,嗫动嘴唇,又没说出半个字来。
“你不回去吗?”程晏避开她的目光问。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新年要如何去度过。
“总会过去的,时间久了,你就知道要怎么去生活了。”程晏将温暖的手掌心放在她的头顶,“我走了,明年见。”
他放下手,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还拎了几个大袋子,林欢喜氤氲着眼眸目送他离开,噔噔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这个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下午的时候妈妈又来了,两人讨论了很久,林欢喜想起爸爸说过的话,终于退后了一步。
新年是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度过的,凌晨十二点,万家灯火明亮,烟火阑珊,在一瞬间爆炸照亮了夜空。
林欢喜隔着窗户往外看,绚烂的烟火,忽明忽暗的天空,人们的欢笑声,与她黯然的神情格格不入。
她拿起桌上的老人机,选中通讯录里的一个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号键,很久…都没人接。
不知道…程晏在做什么。
是已经睡着了还是根本就没有碰过手机电脑呢。
她低头编了条信息发送了过去,手里设成了静音。
静音后,她就不会屏息等待结果了,不会情绪随着铃声而七上八下。
白马过隙,好像才说了再见又要说你好。
高三的下学期开始了。
林欢喜和妈妈依旧在胶着,她不想留在这个房子里,可是妈妈不让。
她在开学前一天回到了那个家,空荡荡的,静悄悄的,她养在阳台的一瓶富贵竹枯萎了。
程晏没有回来,林欢喜在门口等,站了后是蹲,蹲久了腿麻了就进去搬了个小凳子继续坐在门口,来来往往的一些都是熟面孔,看到她还招呼几句。
等到日落月升,她等的人还是没回来。
林欢喜失魂落魄的回了那个陌生的房子。
她肯定,程晏不会回来了。
她向妈妈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