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大硕鼠
陆栩栩2015-10-22 15:033,142

  缅栀子正欲说什么,丫鬟忽来报说善才家的求见。她觉得奇怪,既然找借口出门去了,明显是避开宝贞,不愿拿出账本,为何又赶在这时候求见?她看向容裁,容裁朝她点点头,示意先让那善才家的进来再说。

  那善才家的一进门就立刻行礼并连声称自己的不是,她道:“娘子,老奴真是该死,听账房的婆子说宝贞来取账本,本想着赶紧去拿钥匙出来,可不巧,那时有人跑来说有个采买的丫头在府外和人打起来了,让我赶紧去看看。我一时着急,连钥匙的事儿都忘记交代了。那账房的婆子也真是,也不跟宝贞说一声!”善才家的说着,腆着笑脸去拉宝贞,“真是对不住了,宝贞,让你干等。这不,我亲自送账本来了。”

  宝贞没好气瞪她一眼,兀自甩开那肥硕的大手。瞧瞧善才家的那假笑样儿,她觉得恶心。缅栀子见她说带了账本过来,便不跟她废话,问道:“那账本在哪儿?”

  “这不,我让账房的都搬过来了。”善才家的让跟她一起进来的一个小丫鬟叫人搬账本,又试探性问缅栀子:“娘子怎么突然要看这些账本?要是娘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找老奴好了。话说回来,我可是天天对过账的呢,他们账房的不敢翻天。”

  缅栀子故作不在意说道:“也没什么,既然我担起了这个家,总要循例看看账本的。”她随意翻了几下内院的账本,见善才家的还站在那儿哂笑不走,只好道:“每天你刚才不是去处理丫头吵架的事了吗?应该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向你请教的,我再让宝贞去请你。”

  见缅栀子直接下了逐客令,善才家的也不好再赖在这里,只得悻悻离去。见她走远,缅栀子才转向容裁蹙眉问道:“舅舅,我还真看不出来这善才家的想要如何。她分明是不愿拿出账本,却又这么眼巴巴拿过来。”

  “她不愿拿出来,一是不愿财权旁落,二是可能账本有问题不想被你查出。至于后来又拿过来,是为了避嫌,证明她大度,还可顺便看能不能打探一下你下一步会怎么走。”容裁冷冷笑一声,这种人的小把戏,他看多了。

  宝贞快嘴道:“看那善才家的样儿,账本肯定有问题。”

  容裁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说道:“确实有问题,还是大问题!”

  缅栀子忙凑过去请教。容裁指着那一笔笔支出和收入,一条一条教缅栀子如何查账。那个账本是一个月前的,这才查了了不到半本,就发现有亏空上千两银子!多数都是从慕止晦的药物、府中日常支出中以此充好、虚报高价、假报数目中贪的银子。缅栀子咋舌道:“善才家的好大的胆子,不到半月竟敢肆无忌惮亏空如此之多。”

  “这有什么,反正慕府各项支出与进项都处于无人监管的状态,她一人独大,自然胆子大、胃口大。”容裁说完,找出前月的账本,并说道:“刚才你都学会看内院的账本了,自个继续查查你手上的那本,我再去看看往月的。以此看来,这善才家的不能再纵容,也不能再留。”

  这时,宝贞从外头走进来,见桌上的饭菜半点没动,跑到伏案看账本的缅栀子面前抱怨说:“娘子,这饭菜热了又凉了,你即使着急查账,也不要连饭也不吃了吧!”

  卖你侄子头也不抬,毫不在意回答道:“待会就吃。”

  “半个时辰前你就这么说!”宝贞一把抽开她面前的账本,忍不住絮叨,“吃完再看,也不差在这一时!”

  缅栀子正待夺回账本,却见容裁走到桌前,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边嚼便道:“好吃。宝贞是对的,要是饿坏了身子就无法再继续查账了。”

  一想到容裁也还未用饭,缅栀子暗骂自己太疏忽,自己不吃也就罢了,还要拉上舅舅,于是连忙坐过去。平日里倒是男女不同桌,可两人现在是舅舅和外甥媳妇的关系,在北方来说并无南方那么多讲究,有时在一起吃饭也无妨。缅栀子在清曼城住得久了,连处事也逐渐变得跟以往不太一样,反而更像一个北地的女子,越来越不拘小节。

  “这菜炒得不错。”容裁不停夹菜,吃得似乎很香,仿佛在他面前是什么珍馐佳肴。其实这不过是些普通的家常菜,味道也一般。缅栀子被他的样子感染到,也比平日多吃了一碗饭。她没有看到的是,当她也显得吃得很香时,容裁看着她,带着平日不曾展露过的温柔微笑。

  用完饭,缅栀子立刻又捧起先前她看的那账本,完全都不休息,宝贞看不过眼,可也拿她没办法,只得自己下去琢磨晚上炖点什么补品给她补补。容裁看她如此也连连摇头,要是缅栀子真出去做生意,如此拼命,非累死不可。这个女人真是他所见过的特例,那种拼劲甚至在很多男人身上都找不到。他喜欢这种特质,但不喜欢这种特质出现在缅栀子身上,因为这样活得太辛苦了。可话又说回来,造成她现在这般的,不正是他吗?倘若他没有提亲,没有请她嫁给慕止晦,缅栀子还只应该是那个与世无争的深闺娘子,不必为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发愁。是他,欠了她的。而他欠她的债,无论如何都还不清了。

  两人又忙了一下午,内院的账本虽没查完,但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善才家的贪的银子数量绝对不是小数。而且这仅仅是近三个月以来的,若是算上往年中饱私囊的,都不知有多少进了她的荷包。容裁建议缅栀子趁现在善才家的尚未发现他们查出问题之前,马上把她抓起来,以免她听到什么风声跑掉,到时候就难办了。她贪走那么大一笔银子,不可能都尽数用完,所以也许还可追回一些。

  “可若是抓了善才家的,那任善才岂不是要跑掉?虽然外帐还没查,可他肯定也绝不是个干净的。我听说他今天一早去了鹿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要将他也拿下,今天肯定不行。”缅栀子问容裁。

  “这拿人也有个讲究。”容裁像是料到缅栀子有此一问,早就想好对策。缅栀子一听,知道他胸有成竹,连忙追问如何个讲究法。容裁如此这般跟她细说,缅栀子边听边点头,不由得感叹容裁果然是个思虑周到的人物,各方面都想得十分周全深远,也难怪容家在清曼城一直屹立不倒。

  下午时分,藏瑜阁忽然传出争吵之声,有人看到容裁怒气冲冲拂袖而去,缅栀子紧跟其后,大声叫宝贞把那些账本都搬到思圆居去,还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非要请教舅舅你不可!“而后来据收拾的丫鬟说,屋里摔碎了一个茶杯,

  是夜,正是酉时末,冬季日头短,天已全黑,月光惨惨淡淡的,风有点大,不过没有下雪。宝贞依缅栀子之言,趁这时分去请善才家的到思圆居来。去到的时候,善才家的刚吃完晚饭,正半睁着眼躺在椅子上休息,一个小丫鬟跪在旁边帮她捶腿。宝贞脸上还是堆着笑容,心中其实在暗暗骂道,还真是不要脸的老货!

  善才家的一看是宝贞,只微微挪了一下身躯,并未站起来,只叫小丫鬟看座奉茶。宝贞摆摆手道:“不必了呢,娘子让我请妈妈马上过去。”

  善才家的睁开眼睛,做起来问:“这天都黑了,不知娘子找我有什么事?”

  “我倒不是十分清楚,好像是有些账目的问题要请教妈妈吧。”宝贞装作不在意地看着善才家的,见她上半身都向自己倾斜过来,眼里充满了疑虑。于是她故意叹道:“妈妈有所不知,娘子本想着既然都做了慕家的娘子,总不能再如未出阁时那般散漫,像什么算账之类的总该要会一点。本来她呢,想着容舅郎是个好的,可以向他请教一下。可那舅郎也不知藏私还是怎的,居然随意敷衍我们,什么都不肯教娘子。”说罢,宝贞看那善才家的,见她现出三分得意来。于是她再加一把火道:“娘子想着,妈妈你在府中也这么久了,这些账目都是你在打理,咱不求他那个外人,求妈妈岂不是更好?“

  “那可不是,那容阿郎素来是个薄情寡义的,先前和我们阿郎走得近,还不是为了咱们慕府的家财。娘子是要对他防一手。”善才家的又摊回椅子上,说话都变得懒洋洋了。

  宝贞起身去拉她:“我说妈妈,娘子正等得焦急呢,你还不快去。”

  “哎呦,瞧你拉得我……”善才家的端起了架子,又是拿披风又是拿暖炉,磨蹭了好几刻钟才跟着宝贞出门,出门前还交代屋里的小丫鬟,让她要是看到任善才就说她去思圆居了,很快就回来。宝贞在旁说道:“那可未必呢,娘子恨不得把那算账的本事一下子全学会了,今晚可得劳驾妈妈熬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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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嫁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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