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鹿城春日融融
陆栩栩2015-10-22 15:033,211

  两人正说着话,容裁脸色虽然苍白,在止血之后看着恢复了一些元气。官道上又远远驰来一辆马车。缅栀子道:“巧了,我去截下来,舅舅受了伤,得赶紧乘车去找个大夫呢。”

  她跑到路边等那车到跟前,待快走到跟前,却见那车上挂着一盏戳灯,上面斗大一个“慕”字,分明是她先前从慕府乘出来的那辆马车,而那赶车的,也正是她从慕府里带出来的那个马夫!

  那马夫显然也远远见到缅栀子了,他驰近来,停车下来给缅栀子行礼道:“娘子,我今早起来,不见你和容阿郎,不知发生何事,问了那老三,他们也不清楚,于是我赶车一路往鹿城来看看能不能碰上你们。娘子,你怎生……”他正说着,突然发现缅栀子满身的血,一下子呆在原地。

  “此事说来话长,我倒是不碍事,容舅郎受了伤,遇见你就好,赶紧带他去找个大夫才行。”缅栀子此时没有心思追问车夫昨晚的事,只想赶快找个大夫。虽说上了药后容裁现在看着还好,小银刀本身也刺得不深,她还是怕有个什么万一。有车夫在就好办了,缅栀子和他一起把容裁扶上马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奔向鹿城。

  鹿城之得名,还有一段故事。相传古时此地忽瘟疫横行,民不聊生,一日天上神鹿脚踩五彩祥云、口衔灵药降临,百姓因得此灵药,击退瘟疫,此地遂改名为“鹿城”,以纪念神鹿恩德。鹿城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自然比不得清曼城般繁华,但也别有一番气象。如果说要比的话,鹿城和纳州城还是有些相似的。

  缅栀子他们一行人到达鹿城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马夫一进城就问人寻了家医馆给容裁延医诊治。马夫和医馆的学徒合力把容裁抬进诊治的屋子,因缅栀子是女客,不方便在旁,她只好嘱咐马夫小心看顾容裁,便被带到会客的小屋等待了。缅栀子虽然焦急,但也无法,只得边喝茶边熬时间。

  容裁被放置于榻上,医馆的学徒下去请大夫了,屋里只剩马夫和容裁二人。容裁想起昨夜之事,便问那马夫。马夫只说是天明起得来,却遍寻不见容裁和缅栀子,便以为是那老三谋财害命。他和老三打了一架,但老三始终矢口否认他的指控,并说不知容裁和缅栀子的为何突然消失。马夫无可奈何,只得把容裁的马匹拴在马车后面,赶车往鹿城去,一路走一路寻,看能不能碰上容裁和缅栀子。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不假,马夫还把自己的后脑勺亮给容裁看,上面果然好大一个包:他邀功道:“容阿郎你瞧,那老三下手忒狠,可我也不弱,揍得他哭爹喊娘。”

  容裁冷笑道:“你还是真心为主。只是不知那老三一个会两三下拳脚功夫的,怎么只在你脑袋敲了这么轻一记,而不是敲得你脑袋开花。”马夫一听,顿时脸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说吧,昨晚为何老三夫妇会从你睡的柴房出来?”容裁盯着马夫,盯得他不自在,马夫这才不敢隐瞒,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都招了。

  原来昨晚马夫和那老三的婆娘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夜深人静之时,老三的婆娘悄悄潜进马夫投宿的柴房,正当两人干柴烈火欲行云雨之事时,被尾随而来的老三撞破。老三一怒之下,顺手捡起根粗大的柴木,一下就把马夫敲晕,再把自己婆娘扯回上房去了。到了早上,马夫醒来不见容裁和缅栀子,又想起昨夜那一棍之仇,便扯着老三要人,闹着要上衙门,老三哪里肯跟他去,只说不知道,把他连人带车马都轰出门去。他弄丢了主人,怕回清曼城会受到责罚,只得一路往鹿城寻来,希望能碰见容裁和缅栀子。

  容裁听他讲完,方知自己昨晚不过是虚惊一场。他不禁为自己的草木皆兵而懊恼不已,似乎只要带了缅栀子在身边,他就有些强迫性地比平日更加警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容易往坏的方面推测。

  这时,医馆的学徒请了大夫过来,容裁便不再理马夫。大夫把容裁的绷带拆开,察看了一下伤口,只说处理得及时,伤势并无大碍。只帮他清洗一下,再重新上药包扎,然后开了剂补血调养的方子,让回去好好休息便可。

  晚上他们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租的一个小小院落,两层的小楼,马夫住楼下,容裁和缅栀子住楼上,互为隔壁,好方便照应。翌日,马夫帮容裁新换过药,容裁便要急着去寻访那几家铺子,被缅栀子好言劝住。

  “舅舅何必急在这一时?铺子总归是在那里的,现在舅舅还是养伤要紧,倘若因为这事让舅舅身体再有损伤,我真是羞于见舅舅了。”

  容裁拗不过她,知她一片好心,也只好按捺住心情,好好养伤。这养伤的日子其实不但不难熬,还如神仙一般。缅栀子嫌马夫笨手笨脚的,只让他负责换换药、包扎包扎伤口,剩下的什么侍汤奉药、起居照顾,都是缅栀子亲自动手。如此休养了两三日,容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行动几乎无碍。

  这日天气正暖,阳光浅浅洒下,从窗棂里一束束透进来,在地板上形成规整的格子光斑,若是留意看那光束,会发现有无数的微尘上下漂浮,空气中充满着一种清洌的气息。容裁走到窗边,支起窗页,丝丝沁凉的风吹来,空气中清冽的味道更浓了。窗外几枝早萌的枝条抽出了几片嫩绿的幼芽,让人看了连心情都能好起来。他低头,恰好看见缅栀子端着一些菜肴经过那几枝萌芽的树枝,阳光和枝条的阴影在她脸上、身上交错越过,别有一番春韵。他不由轻吟道:“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缅栀子端了饭菜上楼进得门来,见容裁站在窗前发呆,嫣然笑道:“看来舅舅今日大好了,都到窗前晒太阳去了。”

  容裁走到桌前帮缅栀子把饭菜摆开,说道:“又要劳动娘子亲自下厨,其实就吃客栈的饭菜就好。”

  缅栀子摇头:“外面的吃食总不比自己做的好,舅舅有伤在身,在饮食上当然更要注意才是。”

  说罢,他们相视一笑,容裁无奈摇摇头。在这几天里,类似这样的对话每到吃饭前便要重演一次。

  今天两人的饭菜依旧是三菜一汤。一个清炖鸡汤,也不知缅栀子用什么方法,那汤里面清得连一点油都看不出来,闻起来却是芳香扑鼻,让人食欲大增。缅栀子给他盛了一碗,清汤入口,竟清甜无比而无油腻感,鸡肉嚼起来十分嫩滑,不像一般煮汤的肉那么柴。而那三样菜两荤一素,分别是酸甜排骨、白玉翡翠以及炖白菜。酸甜排骨的酸甜结合得恰到好处,既不太酸也不太甜,排骨也炸得正好,入口酥脆;白玉翡翠乃用鸡胸肉切丝,与豆芽翻炒,装盘后在边沿围上烫熟的油菜,吃起来齿颊留香,又不会太腻;而那炖白菜看着平凡无奇,却鲜美无比,入口即化,也不知缅栀子用什么来一起炖煮的。这三菜一汤虽然有肉,而且利于补身,但都是属于口味清淡又可口的菜肴,吃得容裁连连赞叹。如果不是这次受伤,他真不知道缅栀子下厨还有这么一手。

  春日晴好,容裁看着正在用饭的缅栀子,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太惬意了,惬意到他竟害怕这种幸福会随时溜走。他曾经也梦想着,能有这么一位红颜为他洗手作羹汤,哪怕是清贫的生活,他也愿意。可是现实总那么残酷,他拥有人人羡慕的富足生活,可是每天都食之无味,那珍馐百味不过是厨娘一双肥胖的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当做是一项必须完成的工作做出来的罢了,他甚至都能吃出其中麻木的味道来。他也曾经娶妻,可他的妻子……云轻并非他的妻子,他也从未奢望过云轻为他做这些。所以他的那个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梦想,似乎永远都无法实现。可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女子,无意之中,竟然实现了他的梦想。这叫他如何不能感觉幸福,又叫他如何不会忐忑不安。他生怕这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不,这就是一个虚幻的梦,马上就要破碎的梦,所以,他不能在沉溺于此了,以免梦碎之时,带来无尽的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不想从这梦中醒来?为什么他只想在这梦中溺毙?

  缅栀子见容裁拿着筷子又在发呆,以为他在想铺子的事,于是说道:“舅舅,铺子的事不要太着急,你老这么想来想去的,伤势好得慢呢。”

  容裁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扒了几口饭,想起自己今早想好的事情,忙说道:“说到铺子,我打算今天去瞧瞧。反正我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事不宜再拖,况且后面还有调银子等一连串事情要忙呢,债主们也是等不得的。”

  缅栀子无意识地用筷子戳几下碗里的饭,没再说反对的话,容裁说得对,他们可以等,债主等不得。等他们上门,要是再拿不出银子,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继续阅读:六十七章 毫无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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