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将军,公主又闹脾气呢。君上拿她没办法。还得请您去瞧瞧。”崔城刚要出宫门,高迁追赶而来,气喘吁吁地对他说。
他一愣,道:“阿翁莫急,我这就去看看。”说着拔脚往蓂荚宫方向去。
高迁道:“崔城将军,公主不在蓂荚宫。在西苑的梨花树那里等你呢。”
崔城回头一笑,便跟随着高迁往西苑那边去。走到树林子那里,抬头看见一只乌鸦飞了出来。梨树高大的影子仿佛要如到云里去。
刚出了林子,“哗啦”一声响,一张巨大的网兜头罩了下来,将他缚住,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唰唰”地冲出一班侍卫,东去站在前头,道了一声:“委屈崔将军了。”
崔城这才幡然醒悟,怪不得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公主有什么事都是期期来找他的,这次来的却是高迁。
高迁道:“崔将军莫怪老奴。老奴也是奉旨行事。”
崔城抓着网绳,没有挣扎,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别让公主知道。”任凭侍卫们将他捆了抬往西苑的冷宫里。
公主善正在蓂荚宫的小花园里浇花,前几天的牡丹因为暴风雨刮下架子,砸烂了,收拾下来,只剩下这小小的一株“梨花雪”。公主命人搬到蓂荚宫里亲自照料,等花长势好一点了,就拿去给母亲看,给她一个惊喜。
“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大事不好了。”期期慌慌张张地跑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公主便放下水壶,道:“出什么事了?叫你去请城哥哥,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往她身后一瞧,连崔城的影子都没有,“怎么不见城哥哥?”
“公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见期期惊慌失措的样子,公主忽然脸色一转,急道:“难道是母后——”
“不是——”期期扶着腰,好不容易匀住气,“是崔城将军!崔城将军被君上抓起来了。”
“什么?”公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父王抓城哥哥干什么?期期你是不是弄错了?”
“没有,没有。确实是君上抓的崔城将军。期期没有搞错。”
“期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回屋喝口茶再说。”
到了屋里,期期迫不及待地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公主方才命我去请崔城将军。我怕晚了崔城将军可能已经出宫,就跑着去的。可是半道上看见高迁——高公公,领着他往西苑那边去了。我看高公公神色慌慌张张的,以为有什么事,就跟着去。却没想到,到了西苑梨花树那里,崔城将军就被东去领着侍卫抓住了,还说是君上下的令。”
“父王为什么要抓城哥哥?”
“听说司马大人有谋反之心,大军驻扎在南河不回来了。所以君上就拿住崔城将军作人质。”
“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让公主善措手不及。“不行,我得去求求父王,让他放了城哥哥。”
“公主,没用的!”期期拉住她道,“君上既然这么做就有他的道理。你去求他不是让他为难吗?”
“那我该怎么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城哥哥出事却不管。”公主一急,眼泪又掉了下来。
“公主别哭,我们想想其他办法。”
“我想不到其他办法。我管不了那么多,我要去见父王。”
公主跌跌撞撞地跑去找国君,礼部侍郎左邱胜正将草拟的赐婚圣旨呈给君上看。
“父王!你把城哥哥抓起来了吗?”
国君见女儿突然闯进门来,慌了一慌。一旁的左邱胜朝她施礼一拜:“微臣参见公主。”国君将圣旨草稿随手一塞,起身走到公主面前:“你呀你,越大越没礼数了。孤正跟左大人商议要事,你先回去。”
“不,父王!你放了城哥哥吧。他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抓他?”
“善儿,好多事情不是你能想象的。父王抓崔城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父王不会伤害他。”
“父王。我知道你担心司马大人会造反。可是城哥哥绝对不会反你的,父王,我求求你放了城哥哥,好不好?”公主扯着国君衣袖不住地摇,不住地哀求。
国君也有些于心不忍,狠下心扯去女儿的手。“善儿,此事关系国家安危,不是说放就能放的。”
“父王,您是汉南的国君,只要您基恩放人自然就能放了。父王,我求求你了。”公主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国君沉默不语,善公主便像往常一样,带着哭腔摇着父亲的胳膊,撒娇讨饶。可这次,她使出浑身解数,父亲却冷着脸无动于衷。
“善儿,你快回去,崔城是定不能放的。这几日好好待在蓂荚宫,或者去陪你母后。”
“父王!”公主善大叫一声,扑通跪了下来:“父王,若不放了城哥哥也行,就将善儿也一起关起来吧。”
“混账!”国君一甩袖子,将女儿摔出好远,公主后背撞在了书桌上。父亲从来没有跟她动过手,她也顾不得疼,一下子惊呆了。
期期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公主摔倒,就去扶公主。“君上息怒。公主不过是太着急了。”
国君也是急昏了头,这会儿后悔不迭,要去扶女儿,却见她冷冷的一张脸,呆呆地看着他,嘴唇蠕动,喃喃地又说了一句:“父王,城哥哥没有错,他没有跟随他父亲一起叛国。”
国君叹了口气,道:“善儿,就当为父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善儿闪着泪光摇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国君蹲下身,宽厚的手掌擦去她的泪水,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如夏夜的星星可又一瞬间布满的伤愁。另他又想起了妻子。他们母女真的像极了!他心里有万般无奈,却又无法诉说。只对期期道:“送公主回宫吧。”
“是。”期期答应一声,悄悄将桌脚掉落的一张纸藏入袖中,不动神色地扶起公主出了书房。
公主回到自己寝宫,傻呆呆的一句话也不说,只顾流泪。期期绞了块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
“公主,别这样。崔城将军见你这样,也会不开心的。”
“那我还能怎样呢?只恨我不是个男儿。”
“公主又说傻话了。你若是男儿又能怎样?”
公主善一想,万般无奈道:“是呀,若是男儿又能怎样?也没办法救城哥哥!”又想到母亲病重等诸多烦恼,又感叹道,“做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烦恼?下辈子我宁愿变作一只蝴蝶,在御花园里飞来飞去,自由自在。”
“公主,你若变了蝴蝶,崔城将军怎么办?期期又怎么办呢?公主这么狠心舍得下我们吗?”
“大家一起变,到时候我们三个人整日在一处不好么?”
期期闻言,不觉脸一红,既感动又担忧,即转身去绞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