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世雪家出来,念生又带走几本书,是中世纪的拉美文学。
临上车时,她看见秦宣杰依依不舍的目光紧随着她,心中不忍,又想明日是周末,端是玩个一天半宿,也未尝不可。
“Edword,如果可以的话,我带宣杰过去我们那边玩一晚吧。”
秦宣杰喜出望外,然而却同时出现两个反对声,“不行。”
秦世轩只觉太阳穴生疼,他们家这个猴孩儿怎么就这么缠念生?他还想多享受二人世界,就怕过段时日忙碌无暇陪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小鬼坏了他们的闲暇时光。
“六儿你身体不便,杰哥儿又还小,在外过夜大伯他们不会同意的。”
“这——”念生面露难色。
秦宣杰像只炸开毛的小猫,“我知道念生姐姐怀宝宝了,但我又不会冲撞念生姐姐,而且只要我开口,爷爷奶奶他们会同意的!”
秦世邦见儿子如此无理取闹,冷声呵斥,“说了不行就不行,赶紧上车。”
秦宣杰委屈,他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念生姐姐了,每次让爸爸带他来,爸爸都拒绝,全家人没有人关心他心事,只有念生姐姐才心疼他。
“我不!我就要跟念生姐姐一起!”秦宣杰四岁以前的蛮横无理重现,拉开秦世轩车的车门,大摇大摆坐了上去。
秦世轩抚额无奈,只有道,“那就让他跟着一起去吧,明日我再把他送回去。”
“下来。”秦世邦声音一次比一次冷。
她终归会有自己孩子,他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太过于依赖她,这样无论是对她,对他或是对他将来的另一半都无益。
“不!”秦宣杰撒开脾气和父亲较劲。
“最后一次,下来。”秦世邦鲜有的耐心已经逐渐磨尽。
“不不不!我偏不!”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秦宣杰脸上。
众人慌乱,秦世轩连忙拉着兄长,“宣杰还小,大哥你怎么能打他?”
秦世雪连忙护着哭的地动山摇的秦宣杰,埋怨地目光对向秦世邦,“老爷子都舍不得打他,你到好,两句话不对盘就动了手,杰哥儿还小,你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
“小?七岁了还小?就是因为你们所有人的溺爱,才导致他的无法无天,长大了也是不知所谓,白白丢了秦家颜面!”
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动怒,秦宣杰又惧又委屈,哭更加伤心,“你平时都不关心我,连我好朋友的名字都会记错,犯了错也只晓得吼我,全家人哪里疼我了?他们只是惦记妈妈才把思念转到我的身上,我不是不知所谓,我只是不喜欢学习而已,但我不是一无是处,我喜欢画画,拿了奖你们都不在乎,只有念生姐姐疼我,她给我买画笔,陪我去参赛,说永远支持我的想法,她说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不想以后像你一样,遇着喜欢的人不敢拥有,更不想像三叔叔一样,到现在都不敢把念生姐姐接回家,你们大人,一个个道貌岸然,哪有资格教训我!!”
闻言,秦世邦只觉一股血液往上涌,震惊不已,他到底是有多忽视儿子的成长?这番话,从儿子口中道出,如一把锋利的剑插在他心上,疼痛万分。
秦世邦只是想众长辈如此疼爱儿子,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身为其父,自然不能再如法炮制,因此平常便摆出严父姿态,目的就是将儿子玩劣本性控制住,哪里想到,适得其反,原来在儿子心中,自己不过是个不懂得关心他成长的父亲。
秦世雪面色大惊,倒吸一口气,这哪里是个七岁孩童说出的话,句句指人心底,撅人灵魂,“我的小祖宗,听姑姑的话,你快别说了。”
秦宣杰奋力推开秦世雪,跳下座位冲了出去,“宣杰!”众人在惊呼。
伍明华眼疾手快,大步上前抱住秦宣杰,“杰杰!听话!”
“呜呜呜呜,放开我!我不要和你们在一起,你们都欺负我没有妈妈!”
闻到此言,众人只觉心中悲伤,念生更是眼眶一热,泪水掉了下来,走到秦宣杰身旁,柔声道,“宣杰,你妈妈没有离开你,她只是到了另一个地方,换一种方式守护你,而且,念生姐姐答应你,以后会像你妈妈一样疼爱你。”
秦宣杰扑倒念生怀中,呜咽哭个不停,“可是你会有自己小宝宝,你以后只会疼他,不会疼杰杰了!”
“不,在念生姐姐心中,你们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我会把最好的爱都给你们。”
最终念生还是把秦宣杰带回了石澳,趁着秦世轩给他洗澡之际,她给秦世邦拨了电话。
“他,怎么样了?”念生还是听出来了,一向沉稳的男人此刻声显疲惫,大概是从没想到原来自己孩子会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吧。
“在洗澡。”念生看了一眼紧闭的卫生间,里面传来阵阵欢笑声,看来秦世轩也是很有办法。
“直到现在,我才发觉,原来作为一个父亲,我是多么失职。”
“请别这样自责,没人比你更爱宣杰了。”
“他说得对,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严厉,多过慈爱,我责怪众人宠溺他,但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动不动就呵斥他,他对我有这种埋怨的心理,也是情理之中。”
“别这样想,其实宣杰,他也很爱你,他做什么事都想得到你的赞赏你的肯定,他肯定没告诉你,可他告诉我了,说他心里最崇拜的人其实是你。”
电话那头传来短暂的静谧,“念生。”
“嗯?”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唐突,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在我组建新的家庭之前,请,帮我好好照顾他。”
“我非常愿意。”
念生挂完电话,见秦世轩甩着臂膀走进卧室,一边揉一边笑道,“要我说,全家人最大的过错不是把宣杰脾气惯坏,而是把他体重惯成这样,这猴孩儿,真不是一般重。”
念生觉得好笑,走过去帮他按摩,“宣杰睡了?”
“哭了许久,早就累了,躺在床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
念生叹了一口气,“只有为人父母,才知道其中辛酸。”
秦世轩拉过念生,让她坐在自己腿间,“我保证,无论以后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伴我们孩子成长。”
“其实说到底,是因为宣杰缺少母爱的缘故,我之前听宣杰话中含义,莫不是秦先生已经有心仪的人?我还道他是怀念旧爱才迟迟不娶。”
秦世轩弯起食指刮了刮念生鼻梁,“大哥心仪何人是他的私事,与你何 干?”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得到像秦先生那样卓尔不群的男人的青睐。”
“你好像很崇拜他?”秦世轩话中带一丝难以觉察的醋意。
“谈不上崇拜,不过很尊敬,秦先生言行有君子做派,我想定是那个女人还没有识得他的优点,否则定不会拒绝,不然,终悔一生。”
“你!”秦世轩气得不行,语气冰冷,“我累了,睡觉。”
“啊?这么早,那开着灯睡好不好?”
“不,行!”
“世轩——”
“没得商量!”
直到很久之后,知晓一切的念生,才明白为何那晚秦世轩会突然转变态度。
那个骄傲男人,怎么都不会承认,自己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