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一气急败坏地冲去了沐府，满心的委屈喷薄欲出就要寻一个答案，便是连门房的通传也等不及，硬生生闯了进去，就看见沐大人坐在主厅里，眉眼清明，却是满头华发。
“姨丈……”白石一吃了一惊，心里也猛地醒悟过来，想来沐天恩比任何人都不想沐傅儿去草原的吧。
无论于公于私，沐天恩都是个雪山玉松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哪怕有心思，也是明晃晃的谋略，就和沐傅儿一般。果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沐字来。只是，自家姨丈，怎么也想不出来，为何会帮一个外人！更是时刻有可能变成敌人的外人！
“持竹，是我对不住你，”沐天恩心里的确有些难受，这么好的女婿摆在眼前，住的又近，又孝顺，人也不错。偏偏丫头就死心眼了。
白石一心里酸涩不已，道：“您二老是我唯一的长辈了，说这些话是折煞小侄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沐天恩也不好说些什么，“有些东西，求也是妄求。听说，陛下已经下旨了，准了耶罗带着傅儿回去。”
白石一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一拜，眉眼坚定而锐利，似乎重剑含锋，带着一股子的寒意，“小侄这就入宫问个明白。”
“持竹！”沐天恩眼神一变，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良久，这才道：“你可知道，你这一去，就是”
“无非是名声受损罢了，名声二字，人家看重，我却无所谓。众人眼中我本就是残暴横厉，再差又能如何？”白石一心知沐天恩是为他好，却也满不在乎，“今后的事情，我懒得想，能做好眼前的便满足了。”
沐天恩愣愣看着他又是风一样的离开了，缓缓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这样的杀伐果断，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没用啦。”
“主公，福王说您擅自返程，命你速速入宫！”
“擅自？”白石一眯了眯眼睛，“他脑子进水了？不过就是来了一群游牧人帮手，当真以为自己所向无敌了？！”
那人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福王最近十分活跃，主公切切要小心。”
“再活跃又能如何？不过是和那些子文官混沌一场”
“我看这个位子他是坐不稳了！”白石一已经恨得不行了，只想着找个人来发泄，“我明明上报了返京消息，他却在这厢装腔作势想拿捏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罢，我是不等了！”
“主公，三思！”他有些急了，“若是这么快就……只怕名声有损。”
“你当他禅让了，我就名正言顺？”白石一冷笑一声，“名声？有了名声，只怕我儿子就要管别人叫爹爹了！”
那人撇撇嘴，心中暗道，沐傅儿跟着孩子他爸跑了，您这边急急嚷嚷着要做便宜爸爸，可不是这个道理。这只是转念一想，沐傅儿已经有了主公的孩子，这可是个问题呢。心里虽然嘀咕着，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去做了，“属下告退。”
白石一立刻招来暗卫道：“计划提前，你且修书去何意何大人府中，就说让他即刻游说陈子安，暂时按兵不动。等到破了福王，就拥立陈子安为王。”
暗卫吃了一惊，心里隐隐知道陈子安就是下一个目标，只觉得大业将成，满心的激动，应道：“是！”
宫殿里桃红柳绿，颇有一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福王高高在上，黄袍加身，看起来贵气无比，哪还有当年山旮旯里的土财主气息。
“陛下，臣有事要奏。”白石一道。
“朕不寻你的事端，你倒来找朕的不是，好好的贵人你不迎接，偏偏为了个女人跑回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想来白石一跑回来的事情破了福王和耶罗的一些交易，所以福王这样气急败坏，直接显露在脸上。
终究是小家子气了些，胸无城府。
白石一冷笑一声道：“寻我的不是？”
福王脸色微变，这才发觉自己情绪太过外露，随即笑道：“罢了罢了，爱卿想来也是有苦衷的，只是须以大局为重。”
白石一点点头，“臣正有此意。有密函一封，还请陛下……”
福王以为他想要借机求道旨意，迎回未婚妻，心想倾城公主的计谋的确管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抓住弱点了，还有什么不行了！白石一眼见天不怕地不怕又有济南和边关的兵权，几乎全国三分之二的士兵都听命于他，好不威胁！最好能借机夺回兵权，从此……这边厢正是得意非凡，果然这权利就是好东西，得了皇权，谁都能踩在脚底。你有从龙之功，那又如何？！还不得乖乖地来抱大腿，“尔等退下！”
眼见那些人都退了下去，白石一这才道：“陈子安一部，先前截杀公主不成，如今破釜沉舟，要决心反了王朝。”
“什么？！为何无人来报？！”福王吓得险些从凳子上跌了下来，站起来呵斥道，“陈子安好大的狗胆！”
白石一摇摇头，“既然陛下觉得要以大局为重，臣想，若是陛下将位子让给陈大人，如此，就不必打什么战了，老百姓安居乐业，外族也不敢侵扰，如此，可好？”
福王这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简直难以置信，白石一竟然下手这样急，这样的狠，可是明白又能如何，竟然发现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若是真的如此……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了，颤抖着手指，“你……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竟然敢……觊觎……”
白石一冷冷道：“狼心狗肺？先帝杀我全家，我仍旧辅佐先帝的亲人——你，上位，没斩尽杀绝，你就要跪谢我心性纯良了。我将你从山旮旯里拉了出来，给你这天下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宝座，你却不感恩戴德，还要让人带走我未婚妻。灭门之仇，夺妻之恨，更有易子之痛。你也不想想，你能坐上这位子，难不成是自己有本事？原本让你好好颐养天年，偏偏你得陇望蜀，竟然打上了我的主意，傅儿也是你能设计的？！”
福王似乎从这一长串话中听明白了什么，嚷嚷道：“是倾城的主意！”
“你也照做了不是，”白石一心道，那个倾城郡主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还请陛下照我的主意，借我一样东西，我就安安分分地当回忠臣。”
“什么东西？！”福王瞪大眼睛，满是欢喜，就期待着奇迹。
白石一微微一笑，“你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