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朝的御林军有着专门的校场,离皇城并不远。
此时天已经黑了,在御林军校场周围,大大小小的火把被点了起来,将整个场地照得犹如白昼。
在宽阔的校场边缘正中,就是点将台了,皇帝的銮驾就在上面。在皇帝銮驾两边,分别站着二位丞相,其下依次排开的是各级官员,更外围的,则是御林军的广大将士了。
今天是比武的日子,主角是王康。洪正端坐在龙椅之上,显得有点兴奋,看着校场入口处,等着王康的出现。
随着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王康入场了。今天的他,头戴虎头红缨盔,身穿银色锁子甲,手提青龙偃月刀,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显得卓尔不群,颇有美髯遗风。洪正远远地看见王康这副装扮,不由欣慰地一笑:一身戎装的王小康竟如此英武不凡,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王康一出场,全场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场外的大臣们都抻着脖子,向场中瞧去。洪正挥了挥手,司礼监太监会意,从大袖中摸出一卷黄灿灿的金帛,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声音宣读道:“比武大会正式开始”,之后开始宣读比武规则,规则很简单,下面的人无论官职高低,年龄大小,都可上前挑战,谁胜了御林军统领就由谁接任,否则,将由王康接任御林军统领一职。
听着那太监宣读规则,下面的大小官员都不由惊咦了一声:这皇帝果真是疯了!下面的人轮流上前挑战?恐怕就是赵子龙再世,也没这么大的口气!
其实这规矩还是王康自己定的,当初和洪正说的时候,洪正也不同意,王康费了很大的劲儿,又是拍胸脯保证又是立军令状,最后还以五个荤笑话作为糖衣炮弹进行狂轰滥炸,才让洪正勉强同意了下来。王康的想法是,要么就别做,要么就做楚庄王——一鸣惊人!
“黄口小儿,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厉害!”司礼监太监的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冲出了一个人来,此人三十来岁,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皮肤微黑,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使着一杆红缨长枪,杀气腾腾。场外的大小官员见有人打头阵,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一个个把脖子扯得和鸭子差不多,待看清了来人相貌,不由舒了口气,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原来此人乃是御林军东卫统领刘遥季,武功在京中武将中可算是最高的!而一众官员中唯一一个表情有点不正常的则是刘途远了,因为——刘遥季是他的大儿子!
王康听见刘遥季的那声喊,知道有人上来挑战了,刚一回头,刘遥季就已经赶到他的面前,裹着一阵风,红缨枪毒龙出洞一般,呼的一声,直刺王康面门。王康大惊,他今天刚学会骑马,马上功夫可不如这个莽汉,危机之下,把头一偏,堪堪躲过这一击,继而右手猛一用力,青龙偃月刀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绕到了刘遥季的腰下,刘遥季立刻回枪横档,只听呛的一声金铁交鸣,刘遥季只觉手臂一阵酸麻,大恐,他没料到王康力气这么大,幸亏此时刘遥季的马儿又纵出几步,二人身形一错,便拉开了距离。
王康收回大刀,冷冷一笑,调转马头,一踢马腹,那白驹立刻撒开四蹄,向刘遥季冲去,趁他还在调转马头,王康勒马停下,和刘遥季并排而立,刚一停稳,就一刀压了下去——运动战不是他的专长,他自然要为自己创造条件了。
刘遥季刚才吃了王康的亏,此时心中还有所惧惮,此时又见大刀落下,不由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拿枪去招架,又是呛的一声,刘遥季只觉浑身上下一阵颤抖,继而就似要散架了似的,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王康才不管刘遥季此时有多么难受,他只想速战速决,立时将青龙偃月刀一挑,轻易地就将刘遥季的长枪挑飞了,然后将刀一晃,就把大刀架在了刘遥季的脖子上。
此时的刘遥季就像只软脚虾,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的余地,他看着脖子上闪着寒光的刀刃,无可奈何地认输了。
“好!”洪正蓦地一跳,大叫着拍着手叫道。而台下的大小官员则没有他那么兴奋了,他们原还以为刘遥季会轻而易举地打败王康的,即使打不败,也能大大地挫挫王康的锐气,没想到事实却恰恰相反。此时,台下众人一个个都沉着个脸,尤其是刘途远,自己儿子丢了面子,他这个老爹自然脸上无光,此时那张老脸黑得像个大猩猩似的。
“还有谁要上来挑战!”王康昂首挺胸,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台下没有一个敢应声儿,武艺最高的刘遥季在两回合内就被打败了,谁还敢去当这个出头鸟啊!
“还有没有人要上来挑战!”王康再次喊了一声,他觉得胜利就在眼前。
“我!”忽然人群中一声喊,一个人闪身而出,只见那人二十来岁,一身小校打扮,面若冠玉,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场外的各个官员没有一个希望王康成功接任御林军统领,可是慑于王康高超的武艺,也没有一个敢上前挑战,正无可奈何间,忽然有人跳出来叫板,众人的希望又在瞬间点燃,可待大家看清了来人只不过是个小校时,都微感失望,那仅存的一点侥幸也一下子灰飞烟灭了。
王康的想法可不像场外那些以貌取人的势利眼,他见此人仪表不凡,也不敢小视——关羽斩华雄之前不是也只是个小校么?
“哦!你叫什么名字?”王康问道,语气没有一丝的傲慢,反而带着一种尊重。
“回将军,小人名叫齐虎,是军中的伍长!”那年轻人见王康并没有轻视自己,被王康的真诚打动,态度也谦恭了不少,王康还没胜出,他已经叫王康将军了。
“那你有马么?”王康拢了拢辔头,让马儿打着响鼻在原地兜了个圈子,可在说话的时候,王康的眼睛始终看着齐虎。
“小人没有马!小人请求和大人步战!”齐虎一抱拳,恭敬地道。
“好,我接受你的挑战!”王康大笑,他很钦佩这人的勇气,况且他最擅长步战,自然不怕,当即跳下马,扔了青龙偃月刀,右手一晃,一支三尺黄金判官笔已经在手中了。
场外众人看着王康手中闪着温润光华的判官笔,纷纷都睁大了眼睛:那可是仙家宝贝啊!
“那就得罪了!”齐虎告了一声罪,呛郎一声清越龙吟,长剑已然出鞘,疾步上前,一招狂龙出海,便把王康圈在剑光之中。
王康见齐虎出招不凡,不敢怠慢,将判官笔舞得虎虎生威,上下翻飞之间,已是防守得密不透风了。
齐虎也不心急,耐心等待时机,瞅准一个空档,一招力劈华山,长剑蜂鸣着就攻向王康左腰,王康此时是右手执笔,无法正面招架,当即将那判官笔滴溜溜一转,笔尖直指齐虎剑身,当的一声,在那剑锋离自己三寸的时候将其点开,随即笔锋上转,冲向齐虎的下颚。
“好厉害!”齐虎脱口赞了一句,手上去丝毫不含糊,剑走偏锋,顺势上翘,此时王康的笔尖已到他的下颚,他忽的一侧身,闪过这一击,剑锋也到了王康肩上三寸;王康冷冷一笑,将判官笔翻转,笔尖又指着齐虎左脸直刺而下,身子也是一转,绕过了齐虎的剑芒……
此时场外的观众朋友们都看呆了,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最初目的,满眼都是那一金一银两道光华,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二人约摸斗到四十来招,齐虎忽然一声闷哼,连连后退数步,左手捂着腹部,看样子是被踢了一脚;王康呵呵一笑,不待齐虎回过气儿来,将判官笔转成一个圆盘,又攻了过来。
“呀!”齐虎大喝一声,长剑蓦地化作万千光影,再次迎了上来。王康一愣,继而便发现齐虎改变了招式,也不知道使的是哪套剑法,只觉那剑轻盈灵动,齐虎本身则犹如穿花蝴蝶一般,一人一剑,一下子竟变得虚幻起来,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嘿!”齐虎趁着王康还未稳住阵脚,猛地一声大喝,无数剑光顿时凝聚于一体,一招朴实无华的仙人指路,直刺王康下腹……
“嚓”,随着一声轻响,剑尖透过锁子甲,刺中了王康的身体!
“小康!”洪正再次跳了起来,一脸的焦灼之色。
“将军!你!”齐虎本不想伤王康的,剑到王康身前时已经停滞了下来,谁知王康却自己上前一步,冒着被一剑剖腹的危险,将判官笔递到了齐虎的颈下。
“呛”,就在全场都以为王康不死也要重伤的时候,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齐虎的剑断了!
“铁布衫!”场内场外众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王康竟然会铁布衫!
“好啊!”洪正第一个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射下了銮驾,噔噔噔奔离了点将台,直向王康奔去,一边的大太监阳乐见了,呼之不及,只得紧随其后。
“皇上!”王康远远地看见身穿明黄色龙袍的洪正向自己奔来,感动万分,慌忙就要跪下,洪正哪里会让他拜下,老远就叫了一串儿“平身”,叫得王康呵呵一笑,起身迎向洪正;而一边的齐虎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便垂头丧气地下去了。
“好你个王小康,果然不负朕望!”洪正一上来就一个劲儿地拍王康的肩膀,把王康疼得龇牙咧嘴,他昨天学骑马可是把身上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现在被洪正熊掌一阵拍,那滋味还真不好受——什么?神仙就不会痛了么?别忘了王康可是一副血肉之躯。况且疼痛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若连这都被剥夺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阳乐此时正好追了上来,蹑手蹑脚地凑到洪正耳边唤道:“还有人看着呢!”
“呃!”洪正这才发现自己表现得太过,清咳一声,恢复了常态,对阳乐吩咐道:“好!宣旨吧!”
“是!”阳乐应了一声,向司礼监太监递了个眼色,司礼监太监会意,出班扯着个鸭公嗓子问道:“王小康获胜,下面还有人要上来挑战吗?”
听着太监的一声喊,台下的众官员才回过神来,一个个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出列。
司礼监太监见众人无话,不由一哂,将手往袖中一探,摸出一卷金帛来,中官员见了那金帛,知道那是圣旨,大惊:这皇帝连圣旨都提前准备好了,看来这个王小康早就对御林军统领一职志在必得了!不过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见圣旨不跪乃是大逆不道,一众官员只得纷纷跪倒,御林军众将士离得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两位丞相都跪了,也都齐刷刷地跪下了,一时金戈铁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又为校场平添了一份肃杀之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司礼监太监见众人都跪下了,才开始朗声念道,声音高亢激昂:“原宫中行走王小康,武艺超群,技压群雄,乃当世之奇才,国之栋梁,堪当大任,现授王小康御林军统领一职,辖制御林军东西二卫,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圣旨念完,众人山呼万岁,声震九霄,在夜空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