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下到山坪上就看到一个青衣老尼在残破的门廊下扫着积雪,张司令赶紧走过去问候。老尼姑回了礼,目光穿过张司令肩头,打量着身后的两个人,神色间似乎有些意外。
秦风与老杜走上前去施了礼,张司令介绍说老尼的法号叫普音。从相貌看普音的年纪在六十岁上下,慈眉善目,一脸恬淡的表情,她双掌合十,轻轻向两个人宣了声佛号,就把一行三人引进了正殿。
大殿中香火冷落,神龛上供俸着一尊塑有金身的龙王面南正坐,龙目闪闪,俯瞰下界。龙王之后,塑有廒山图影,指点江山风水。殿东塑有苍髯老翁,慈眉善目,喜色盈眶。殿西塑有二侍者并立,南为牛头爷,手执三股钢叉,欲除暴安良;北为夜叉爷,怒睁二目凝视,待打抱不平。殿顶纵贯二梁,各盘一龙,头朝南,尾向北,名为雨师爷,又称雨布爷。大殿四壁,皆绘龙王传说中的各种图形,光怪陆离,栩栩如生。
而其中最吸引老杜与秦风的就是殿顶的盘龙梁,那雕梁非木非石,上面的盘龙很明显不是在梁上雕出来的,而是后加上去的。梁上没有涂漆,呈牙白色,隐隐有些发黄,从形状与材质看,倒确实象是什么动物的肋骨。它足有水桶粗,如果说这真的是动物骨骼的话,那么在地球上已存的物种中只有鲸才会有如此庞大的身躯。而用鲸的骨骼来建庙宇在我们国家倒是有一处,那就是天津静海的鱼骨庙。不过在八国联军进驻海河口时早已被毁。也有的说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未被焚毁的。俱体建于何年也无从考究,所有资料中也没有记载。只是听说整个庙宇的梁柱全用鲸骨搭建而成。除此之外再未听说过有第二处这样的庙宇。而眼前的这座龙骨庙,却只有两根主梁看起来似乎是用“龙骨”搭建的,其它各处再也没有丝毫用骨骼建筑的痕迹。而且在传说与记载中也没听说过蛤蜊岛上有鱼骨庙的说法。那么这两根雕梁,它到底是不是鲸的骨骼呢?
秦风与老杜端详了半天,越看越觉得这东西是骨骼那是没有错的,但要说到就是鲸骨却又拿不出实际的证据。而且从这两根骨梁那笔直的形状来看,也不可能是肋骨,倒有点儿象是腿骨,但其长度与粗细却太也不成比例,如果说这是腿骨的话,恐怕也只有长腿鹮鹭之类的鸟类才会有这样的腿骨,就已知范围内,世上绝不可能有身躯这样庞大的鸟类,如果它是鸟类腿骨的话,那么这只鸟最起码能有五层楼高!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脸诧异的表情。难道这两根不知名的骨骼还真是传说中的龙骨?退一万步说,就算世上有龙,这是龙骨的话,那也只有可能是龙的椎骨,而椎骨绝不可能这么平整光滑,它应该有许多骨臼相连的,而且也不不适宜于用来做梁椽。那么这东西,它到底会是什么呢?
老杜虔诚地上完香,然后与一直站在一旁的普音聊了两句,随后从皮夹中掏出一打百元大钞塞到了功务箱中。普音又宣了一声佛号。
看来钱这东西,跳出三界外的出家人也是喜欢的。老杜这样想着,他看到秦风也上了香,然后向功德箱中塞了张几票子,不由得额上的青筋跳了两跳,万般无奈之下,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前两个人做了。
张司令是个直肠子,他对普音说这两个人是慕名前来的,能不能麻烦师傅给讲讲关于龙骨庙的由来。普音依旧双目问心,她听了张司令的话面上毫无情情,只淡淡地说:“这座庙俱体修于哪个年代,又是何人所修,老尼也是无从得知的,我从小就跟着我师傅在庙中长大,对于庙的事她老人家也是从来没提起过。”
老杜问:“那么师傅,你知不知道庙中的这两根横梁到底是什么材质做的?”
普音听他这样问,脸上表情似乎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变化,她说:“据我师傅说,这是两根龙骨,本庙的的名称也就是由此而来。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俱体是何物制成,我也是不太清楚。”
老杜还想进一步提出,能不能爬上去看看?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对了师傅,听说这庙是很有灵气的,可以镇妖,果有其事吗?”
这回普音的表情变化可是明显了,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了两道缝,似是无意地扫了张司令一眼,沉吟着没有回答。
老杜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着:“听说这附近有个狐仙洞?里面有妖怪的,如果不是龙骨庙在这里镇压着,那妖怪就会兴风作浪。我还听说进过狐仙洞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您能说说这狐仙的事吗?”
随着他说的话,普音的脸色变的极其难看,最后竟透出难言的惊恐之意!她的眼睛完全张开,盯着老杜问:“施主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随后若有所悟地看了看张司令,长叹了一声说:“哎!那里确实很妖异的,这座庙是不是用来镇压它的,我也是不太清楚。不过,那只孽障从来不敢到这附近倒是真的,俱体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那么,您常年居住在这里,一定见过那个东西了?它是不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老杜紧张地问。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在普音的脸上,幸亏普音是个出家人,又是若大的年纪,不然被他这样盯着,一定会面红耳赤的。
普音点着头,对于老杜能知道的这么多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意思,她猜测这些事肯定又是张司令吹牛时讲的。
“那么这只狐狸它究竟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你们为什么认为它是妖呢?”
普音转头看了看张司令,那意思是:你没跟他们说吗?张司令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这位司令同志,他所知道的关于狐妖的事,那全是道听途说的,根本就没有人跟他说过这妖到底妖在什么地方,虽说他是“富于联想”的人,但要让他凭空说出妖在何处一时还真就编不出来。他张了张嘴,挠着后脑勺,似乎在用力调动脑细胞。
普音又是长叹了一声,这才缓缓说:“是的,我是见过它几次,要说这只狐狸,从外表看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奇怪的是它的行走路线。”
“行走路线?它的行走路线又怎样了?”
“就在两天前我还见它从前面那个山坡上跑过,可奇怪的是,雪地上并没有留下足印,我由于一时好奇就跟过去看,直到跟到了狐仙洞口。然后,然后……”说到这里普音的脸上现出了无比惊骇的神色,她嚅嚅的一时竟说不下去。
“然后怎样了?”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他们知道接下的事一定是比狐狸在雪地上跑没有留下足印更希奇的事了,这件无疑是诡异万分的,不然镇定自若的普音也不会吓成这个样子,到现在提起还是心有余悸!
普音稳定了下情绪,继续说下去:“然后我就看到在洞口边忽然出现了几个人的脚印,那脚印的步伐很小,一直通到洞内,这脚印就象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因为我一路跟到那里,即没有看到狐狸的足印也没有看到人的脚印,而那脚印却是那样清晰地印在雪地上,就象是刚刚踩上去的。我当时吓得腿都有点儿挪不动了,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跑,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从下面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歌声,那是一个女人的歌声,很怪异,从来没听过那样的歌声,有一种让人神魂迷离的感觉,我强自镇定下来,一边念着金刚经,一边缓步向后退。说来也奇怪,我的经语念了不一会儿那下面的歌声就渐渐地微弱了,然后就响起了呻吟声,那声音就象,就象从岩缝里挤出来的,痛苦、压抑,并伴有粗重的喘息声。
当我退出能有二十来米时,就转过身快跑向前跑。这个时候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不敢回头,但是凭感觉我知道后面正有个什么东西从洞里爬了出来,在后面追赶着我。并且那个东西似乎越来越近,有时我都能感觉到它粗重的鼻息喷在我的后颈上,所幸在快要到庙所在的这块山坪时,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一直到了庙前我才敢回头向后看,我看到身后除了自己的脚印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足印。但是远远地,在对面的山岗上正坐着一个白点,它在久久凝视着我,我认出那个白点就是那只狐狸。同是我敢肯定地说当时绝对没有听错,后面有个东西一直在追着我,但我看不到它,雪地上也没有它留下的足印。”
普音一口气说到这里,呼吸也急促起来,仿佛两天前发生的事就在眼前一样,她的眼中充满了惊惧不安。
三个人听她讲来也是不由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无论怎么看,怎么想,这个老尼姑普音也不会是在编故事,她可不是张司令,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这种话她是绝不会对别人说起的。现在看来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这只白狐绝非寻常之物!而老杜的那幅鬼画是否也是把它画入其中才会产生了那超乎常理的事情?
想到这里,秦风又把微尘的画与这些事联系到了一起,那幅画并没有发生怪事,因为画中取景虽是一样,但他的画中没有白狐,所以就没有怪事发生。但是,还是那句话,他们两个人的画怎么会那么巧呢?还有效果图上的柳青的照片,那又是怎么回事?看来,也许这鬼魅似的白狐与安家,与柳青还是有什么联系的。这样想着,秦风就更加坚定了要一查到底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