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的雪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再也没有别的哪怕是狐狸留下的蹄印,这件衣服,它到底是怎样来的?
这时已到了后半夜两点左右,他们再也睡不着了,就把篝火重新点了起来,围在一起讨论着这一天一夜之中发生的事情。肯定的一点是,这些诡异的事情用常理那是万万无法理解,身处这样的连环事件当中,就算再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时也难免心里发慌了。是啊!这许多的事件除了用鬼怪,那是再也找不出其它的解释了。
燃烧的柴禾噼啪直响,火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不停地跳跃闪动,看着有些怪怪的。林子中偶尔会响起树叉被积雪压折的断裂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夜猫子的啼叫声,在这静寂的雪夜密森中显得有些阴森。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于是三个人都沉默下来,围着火堆各自在想着心事。时间无声无息地流淌着,似乎一切都凝固住了,就象……对,就象一幅画,而他们只不过是某位大师笔下的人物而已!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就象是书页在翻动。这声音不象是风吹动的,倒更象是一个人在翻看着书籍,因为它是很有节奏的。
三人不由自主地摒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听着这细碎的声音响起,谁也没有当先出声。过了好长时间他们还是听不出声音是从哪里传来。
老杜下意识把手伸向背包,摸索了一会儿后他脸上的神色更是凝重了。
“不见了?”秦风轻声问,他所指的当然是那本在岩洞里得来的书,也就是上面有老杜签名的那本平面设计的专用素材。
老杜点着头,他们刚才离开木屋时背包并没有随身带着,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在那时有什么东西到这里来了,他不但把和服给“送”了回来,而且还把老杜包中的书拿去了。可是他为什么要拿一本书呢?这书现在在什么地方翻阅?为什么他们看不见人也看不见书?
这时老杜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他语带颤声地问秦风:“我说,声音不会是从我的工作室中传来的吧?那个曾经……”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这个想法确实够在大胆的,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实秦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就算是他们被困在画中的话,这些曾经发生的事情,前后顺序的颠倒也太不着边际了!难道画境中的时间是错乱的?
这时断续的翻书声还在响着。他们曾四处查看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三个人围着火堆一直坐到了天亮,其间除了怪异的翻书声再也没有发生别的事情,而这声音直到天将亮时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三人吃完早饭后决定跟着昨晚的那行蹄印走下去,看看这只狐狸究竟是到了哪里。收拾完行装后,老杜建议把墙上的那件破烂鬼衣服给烧了,八成就是它搞的鬼,把它给化为灰烬,看还能整出什么名堂出来。秦风想了想,并不能采纳他的意见。目前他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还是谨慎些好。三叔也同意这种看法,于是三个人沿着昨晚的那得蹄印向树林中走去。
一切正如秦风猜测的那样,这蹄印拐了两个弯后又到了那座孤坟前,在那里又消失了。孤坟从远处看没有变化,但走近时三人却惊异地发现,坟上居然裂开了几道缝隙!痕迹还很新,看样子就象被昨夜的寒流给冻裂了似的。裂缝里还挂着些许青霜。而最令人想不到的是,在其中一道比较宽的缝隙中赫然露出了一角蓝色的书页!
秦风想把手伸进去把它拿出来,但试了两次都不成功。那道缝隙虽相当算是宽的了,但与他的手臂相比还是过于狭隘。老杜折了两根树枝,想用它们把书给夹出来,由于紧张,他的手哆嗦着,不但没把书给夹出来,反而把它给碰到了更深的裂缝里面,只能模糊地看出一个影子了。
秦风抱怨着他,但也无计可施,他打开手电向裂缝里照去,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里面就是老杜签名的那本书。并且他还在另几道比较小的裂缝中发现了几枚花瓣,也是比较新鲜的,就象刚刚从花朵上摘下的一样。这时候他听到了在坟墓另一侧的老杜咦了一声,急忙转过头去看。三叔也凑了过来。
老杜趴在坟堆上,眇着一只眼,用手搭在眉上向一个裂缝中瞅去,他的鼻尖上都蹭了一些雪尘。
“怎么回事啊?”秦风问。由于老杜的整个头堵在洞口,他们看不见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急得在旁边直搓手。
“你们看那下面是什么?”老杜说着,却把缝隙堵得更严实了,秦风与三叔除了他的后脑勺哪还能看到什么东西?
“是头发。”一向沉默寡言的三叔居然也来了个冷幽默,他的意思是自己与秦风除了老杜的头发什么东西也看不到,这其中当然也隐含了些不满。
不想老杜听这话却是全身触电般地一震,猛地一下子抬起头来,后脑勺撞在了三叔的下巴上,他惊惶失措地嚷着:“没错!是头发,是头发!”
秦风与三叔张大了嘴,不明白老杜是什么意思:玩笑没有这样开的!三叔的嘴唇都被他撞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汩汩而下。
“什么头发,你是不是……”秦风的话说了一半就咽下去了,因为老杜的头从裂缝上移开后,他与三叔都可以看到缝隙里的情况,没错,在那冻土的裂缝中似乎有一团黑黑的东西堵在里面,看着让人心里极不舒服,仿佛那团乱麻样的东西就堵在他们的胸口。
两人也向前凑了凑,向里面望去,同时秦风打亮了手电照向下面。这一看之下,两人也是吃惊非小!光线所照之处,可以看出那团黑黑的纠缠在一起的东西正是杂乱的长发。
“果然是头发!”秦风不由脱口而呼。
“它还在动!”三叔也嚷了一嗓子,声音都有些走声了。
没错,裂缝深处乱麻般的头发似乎正在微微地蠕动着,那感觉不象是风吹的,况且在地下也不可能有风,它倒更象是无数的细细的虫子纠缠在一起,相互拥挤着绞扭不止。并且正在一点点地向上挤来,磨擦着冻土竟发出了咝咝的锐啸声,声音随着头发的上升也越来越大。
“天啊!”现在除了这两个字,他们再也找不出更能描述此刻心情的字眼来了。
三叔算是三人中心智最为沉稳的,这时也慌了手脚,抢过老杜手中的树枝对着下面就戳了过去。
黑发被他戳得一阵收缩,然后绞动得更猛烈了,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竟把下面的那一截树枝给绞得粉碎,接着沿着剩余的枝杆,象进喷一样,忽地一声就涌了出来!
它来势实在是太快了,三叔一声惊叫还未出口,那黑黑的鬼魅一样的黑发就一下子把他的整个手齐腕处裹在了里面,随后就响起了麻革绞动的声音与骨节断裂的“咯嘣咯嘣”的声音。
黑发绞动着,就象无数条细小的怪蛇,兀自源源不断地从裂缝中涌出,并且正飞速地向三叔的小臂上爬去。
三叔似乎是吓得呆住了,他竟没有觉出疼痛,张口结舌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足足有十秒后才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那声音根本不是一个人所能发出来的,它分明就是一头苍狼被猎人的标枪刺进胸腔时所发出的那种惨叫!
秦风在那黑浪涌出时本能地跳起身躲到了一边。这时见三步的惨状以最快的速度扯出冰镐,猛地砸向黑发。冰镐砸在上面如击败革,发出了沉闷的声响,黑发抽畜了一下,随后哗地一声从三叔手上褪了下来,漫卷着向秦风冲了过来。那阵势好比是万矢齐发,其快其猛竟激的地面上的积雪都扬起了一层白雾。
这也就是秦风,若换了别人那是万万躲不过这一击的。只见他顺着坡势一侧身,笃地一声,那黑发激射在了他刚才所站之处,直激得冰土块与雪浪四处飞散。势道较之硬弩强弓不遑多让。
“快带三叔跑!”秦风冲着呆呆的老杜大喊了一声,同时把手中的冰镐一下子插进了黑发团中,用力一绞一扭,把它们全缠在了冰镐上,接着踏前一步,狠狠地将冰镐插进了那道裂缝中。
老杜这才回这神来,上前拉住三叔的胳膊,转身就跑。
黑发被秦风缠在冰镐上,又插进了缝隙中,一时竟也挣不脱,它们莽莽卷卷地蠕动着,只片刻工夫就把冰镐完全裹在了其中。整个坟堆似乎都在颤抖,不,它是在扭动,就象个庞大的虫子一样扭动着,坟墓下面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音,那块断碑也突地跳了起来,险些把秦风砸在下面。
雪雾,迷蒙的雪雾四散纷扬。秦风再也无暇顾及其它了,他从兜里取出打火机,打着后扔向了那团黑发,然后转身就跑。
身后,似乎什么东西发出了挣扎的惨叫声!那声音如鬼哭狼嚎!听了直叫人头皮发炸!如果,如果这世上真有地狱的话,怕是其间的群鬼厉嚎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