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城秦良玉府邸外围某民房屋顶,潜伏中观望的地耗、地贼、地狗三星。
“大哥啊,”地狗星心神不定,“我咋越看越迷糊了呢,这仗打的也忒夸张了点,连房子都塌了,也不知道包大哥和黎二哥现在到底剁了几个人……”
“你小子是不是屁股被戳以后就怕了?”地贼星促狭一笑,“天杀、地暴二星的武功,比我们高上百倍,剁了几个人?我看怕是剁了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了吧?没听见这密集的脚步响嘛,连秦老太那么老奸巨猾的老太婆都慌了神,派那么多杂兵去围追堵截,可见剑狂和碎天灵有多厉害!”
“但是……”屁股上的疼痛让平阳犬比较清醒,“按照计划,不是地飞、地走二星拖住秦老太,以便上天杀、地暴放了心地大开杀戒么?秦老太能拍这么多人去抓包、黎二人,莫非周、全二人已经被……”
一只耳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外号不要叫平阳犬,叫平阳乌鸦嘴算了!就知道说丧气话!那四个人闹的动静这么大,也不能我们哥仨儿能掺和的了的,我看还是快把蝎印送回地暗星的洞府……当然了,就这么闪了太便宜了秦老太婆,最好趁火打劫捞上一笔再走!”
一提到捞上一笔,无影神偷双目就发光,但转念一想又黯淡下去了:“大哥说的对,只是现在城里闹的厉害,家家都有戒备,能随便偷的家没几个钱,有钱的又不好随便偷,这个极为难办……”
地狗星觉得自己有必要挽回声誉:“大哥,二哥,我倒知道有一样东西,好偷,而且特值钱!”
“什么东西?”
“人啊。”
“就知道胡说八道,”地贼星表示对三弟的智商感到无奈,“这石柱城里有好几万人,你偷个人值屁个钱,而且一个大活人,你偷了怎么运过城墙都是问题……”
地狗星努力解释:“谁说要偷大活人了,小的难道不行么?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运出城墙不比运一只仔猪费事!”
“五岁的小姑娘?”地贼星表示理解不能,“虽然现在兵荒马乱的,但童养媳的行情似乎也没涨多少啊?”
地耗星倒是想到了什么:“三弟这次倒是出了个好主意,你说的应该是去偷王蓬絮吧?”
“知我者,大哥也!”平阳犬兴奋地一拍大腿,震动传到屁股上的疤,疼的直咧嘴,“话说那王蓬絮虽然是王永春和石燕收养的义女,却是视若己出,心肝宝贝儿的不得了!我已经观察过了,这次石燕没把那小丫头片子带进秦老太府,而是放在家里,有几个丫鬟代看,有几个兵丁守卫。虽然我们未必打得过那帮子人,但我们也没必要去打,趁石燕、王永春不在,我们偷偷潜入他们家,把小丫头片子麻翻了带走……这样怎么说我们也算俘获了一个可以用来要挟人的关键肉票了,看以后谁敢笑话我们是地煞之末!”
“好计!”无影神偷跃跃欲试,“三弟不愧是平阳犬,就知道瞅准对手中的软柿子出击!”
“二哥,你这是夸我还是在骂我呢?”
“显然是夸你!机不可失,失不在来,我们赶紧行动,快,快快!”
洞房废墟,重围间。
接着月光和火把,秦良玉仔细打量着这两个杀人如麻的刺客……确切地说,叫杀手更合适。
虽然潜入秦府需要他人的掩护,但天杀、地暴二星的作战方式却是非常正统的格斗,他们不屑于用毒,也没有依靠妖奴伤人。这并不是说他们有什么规则、忌讳,而是一种对自身实力的认可,抑或狂妄。
近百名军兵把包仝、黎烈团团围住,而几十名丫鬟在石燕、马嫣然带领下把弓箭对准了两人。只要四川总兵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簇就将钉入两人的身体,而如果他们强冲的话,会被更多的枪尖戳成透心凉。
即便如此,这两人依然没有任何惧怕或者逃跑的迹象,反倒高声咒骂着,排除那些侮辱秦、马两家的脏话,其余的基本内容基本可以概括为:你个死老太婆有种和我们单挑,用这么多杂兵淹死我们算狗屁本事,我们俩就算化为厉鬼也要找你索命,云云。
秦良玉微微一笑:“这五十年来,被老身处决的乱臣贼子数量可真不小,可我从来没惧怕过什么威胁。你们若是要化为厉鬼索命,就去领个牌子,排队。”
“……”包仝没料到得到的会是这种答复,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黎烈则抄起铁蒺藜骨朵,哇呀呀喊叫着就要冲锋。
“慢,”秦良玉手一挥,兵丁和丫鬟们让开一条道,“既然你们说这么多人打你们两个不公平,那么正好有四个人想找你们较量一下,不过也请你们看好,地飞、地走两星的结局……”
西门戎和王永春一前一后地推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是周能的尸体,洪小七和霍二倜则推拉着另一辆板车,上面是全量的残躯。
“该死!”就算是天杀星,也为这两具尸体的惨状吃了一惊,腐蚀、溶解,几乎不成人形,虽然盖着很多白灰,却依然能看到隐隐的红雾蒸腾而上,那刺鼻的味道,更是让周围一圈的军兵都向后退了几步距离。
“你们这些狗东西对铜墙铁壁做了什么?”地暴星的大嗓门丝毫不在炮将之下,“用了化尸水不成?”
“化尸水?”西门戎冷笑道,“化尸水只能化死人,而我们五火球教的秘术却可以化活人!奶奶个熊的,这两个家伙物理防御是挺高的,可惜在我和春哥的深红冲击——腐蚀新星和左右两护法的绿钒油喷射之下,全身上下没有一块不烂的肉!你们两个,也想试一试么?”
“这……”狂妄的天杀、地暴二星略略露出一丝恐惧,他们两个不惧怕寻常的武器,因为就算是乱箭穿身,也是想象的出来的痛苦,而身体和盔甲一起被活活融化掉……那种痛苦是难以想象的,就算是再狂暴嗜血的人,也依然惧怕未知。
“奶奶个熊的,你们俩刚才倒是骂的挺凶,现在怕了是不是?”(西门戎)
“尔等戕害人命、色厉内荏之恶贼,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王永春)
“你们两个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西门老大发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到时候死无全尸,可别赖我没提醒你!”(洪小七)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赶快给我跪下,要不然你霍爷爷发功,把你们俩打的连你妈都认不出来,现在我开始运功啦,哼哼哈嘿——”(霍二倜)
……
“你们这些虫蚁……”天杀星气的青筋暴起,“欺人太甚!”
地暴星眼珠子突了出来:“老子和你们这群王八蛋拼了!”
包仝和黎烈已经丧失了一切理智,举起兵刃朝西门戎等人冲将而去。
那指间或一轮的轻响。
惨叫着倒下的黑色魔影。
这一刻,马嫣然等待的太久,在白天,在黑夜,在醒时,在梦中,她无数次预演过这种复仇,而现在,射倒这两人只是一场演练。
铁梨花和迎春花同时射出了一箭,分明命中天杀星和地暴星的膝盖。正在死命冲锋的两人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向前摔去,而在他们躯体落地的同时,王水爆裂弹在他们头顶炸响,粘稠的浓硫酸液柱喷遍全身。
“啊——哇呀呀呀啊——”
剧痛,那根本就是超过极限的剧痛,如同一千只,不,是一万只剧毒的马蜂同时把毒针刺入身体,同时再有一大堆蚂蚁啃食的剧痛……天杀星和地暴星扔掉武器,在地上翻滚,翻滚中夹杂着惨烈的哭嚎。良久,良久,哭嚎停止了,两具遍布尘泥,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尸体也不再有任何动作。
“哎呀妈呀,可算死了。”石燕长出一口气,“话说这两个家伙还真硬气,一次砸不死,还要让胖哥什么的打第二次才行……要是把他们放到深山里去,过两天狗熊和老虎都被他们打的满头包,落荒而逃了……”
“切,”马嫣然做不屑一顾状,“我还以为天杀、地暴两星真和《水浒传》里的李逵、鲍旭一样厉害呢,没想到也只是花架子,比什么地飞、地走还不耐打,泼上点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和死猪差不多了……恩,不行,这样还不解恨,我一定要用长枪好好戳戳这两个混蛋,要不然怕他们死的不彻底!”
“哎呀妈呀,”铁梨花瞅着那两具略似人型的东西犯憷,“都成这样的还不死,嫣然妹妹当他们是大罗金仙啊?”
“大罗金仙是抬举这两个大混蛋了……”迎春花脾气急躁,直接拿着白杆长枪上了,“洋葱头还差不多。燕子(她死活不肯在这名字后面加上“姐姐”)你总知道‘房檐下的洋葱头——皮焦肉烂心不死’的说法吧,我看这两个人一身黑熊似的的糙肉,比洋葱头结实多了……”众军兵都知道马嫣然有强烈的虐待倾向,再加上她是秦良玉亲孙女的身份,没人阻拦。马嫣然拿着长枪走到两具尸体面前,心想万一这两个家伙还有一口气,一下子穿胸就不好慢慢虐了,还是先从四肢开始虐比较好……恩,不是说十指连心吗,先从手掌开始。
迎春花把枪头对准天杀星的手掌,兀自戳下去,果然这两个人还没有死透,戳上一下子还微微发颤,说明还有感觉。话说虐杀这事情,要的就是被虐一方不断地抽搐、惨叫才能增加效果,鞭尸什么的是最无聊的。一看这两人还有气,马嫣然虐心大盛,双手握好,瞄准包仝掌心……
……果然还有动静,真好……不过等待,这动静太大了点……
说时迟,那时快,天杀星包仝勃然暴起,双手抓住戳过来的长枪,猛地一挑!
马嫣然到底是个姑娘,身体轻盈,外加石柱白杆枪确实质量够好够坚韧,这么一下硬是被甩了起来,还未曾落地,就被站立起身的地暴星黎烈抓了个正着。
“嫣然!”秦良玉惊叫一声,其他人也纷纷把各种各样的武器对准了杀手二人组。
“哈——秦老太婆,原来你的所谓计谋,也不过是冷箭加偷袭啊,”天杀星包仝笑着,尽管疼痛难忍,却笑的如此得意,“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你这宝贝孙女说的真好,我们俩就是‘房檐下的洋葱头——皮焦肉烂心不死’!不就是射到膝盖么?皮伤了算什么,肉烂了算什么!”他咬牙切齿地捡起邪剑,“只要还能动,我们俩就是杀人的,而不是被杀的!”
“放开我,你们这些大混蛋!”地暴星挟持之下,迎春花竭力却又无望地挣扎着,“不要用你们的脏手碰我!疼……疼!”
“你也知道疼,是吧?”天杀星还是那种得意的笑,“告诉你,刚才那些东西泼在我们身上更疼!但这这种疼是值得的,没有这种疼,我们怎么可能捉住你呢?不捉住你,我们怎可能从这里脱身?”
“放开马嫣然,”秦良玉的语调中压着怒气,“老身就放你们走!”
“不,应该说是放我们走,我们才留得你的宝贝孙女一条性命,”天杀星把剑刃架在迎春花脖颈上,“别以为我是天杀星,就和黑旋风李逵一样蠢,我可是以技巧取胜的剑狂,我可是……”
“不管你是什么,不要伤害嫣然,”四川总兵尽可能平静地说道,“其他的事情好说。”
“你还是怕了!你果然怕了!女人就是女人,无论手里有多少兵还是女人!”天杀星说着,从地暴星手中接过人质,“儿女情长,是你最大的弱点!秦老太婆,快让你手下的喽罗让开一条路,让老子和黎老弟过去,否则我现在就把你孙女的脑袋切下来!”
“走吧,带着你们肮脏的兵器走吧,”秦良玉在这一刻显得很疲惫,“离开石柱,永远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