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戎现在气得想骂街。
奶奶个熊的,明明是一场大胜仗,却在一瞬间急转直下被敌人翻盘占据了主动,那感觉就如同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吃了个苍蝇……哦不,那要多少斤的苍蝇才可能让人这么郁闷,这么恶心。
马嫣然现在在敌人手里,确切的说,被天杀星包仝一手揪住头发一手用剑刃抵住脖颈挟在两臂之前,而地暴星黎烈把沉重的铁蒺藜骨朵抗在肩上,一张被硫酸烧坏的脸对着众人呲牙咧嘴。
他严重低估了这个年代杀人狂的疼痛承受阈值,也严重低估了两个看似头大无脑的对手在决死之时迸发的狡诈。还有石灰……没错,正是那些散落到地上的石灰揪了他们的命,看似痛苦的打滚其实是一个中和的过程,王水和硫酸遇到碱变成盐类,虽然和尘土一起糊在伤口上还会刺激神经,但继续向肉体侵蚀的化学攻势已经停止。
这是自己的错,这确实是自己的错,摆平了地飞、地走二星以后被胜利冲昏头脑,方才居然乐滋滋地欣赏敌人的挣扎,而没有想到用六眼转轮枪去爆头。而现在爆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就自己这要命的射击精度,估计包仝没死,马嫣然先断气了……
西门戎郁闷非常地看其他人的表现,身为人质的马嫣然现在放弃了挣扎,幽幽地低下头去;洪小七和霍二倜乌龟瞪绿豆,不知所措;王永春摘下猪头防毒面具闭着眼睛,文绉绉地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东西;石燕咬牙切齿,箭在弦上拉圆了弓然后又不得不松开;陶华玉和武僧法龙手握兵刃眉头紧锁,止语不言;至于安灵儿那个软萝莉……则已经吧嗒吧嗒地落眼泪了。
而秦良玉则竭力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即使是被那两个杀手如此威胁,老太太也不会认输,至少,不输在气势上。
“滚!让开,一群狗杂碎统统给我让开!”碎天灵分明是以命令的口吻驱赶四围的人群,而剑狂则和拎小鸡似的拎着迎春花,好像在展示一件战利品。
看到天杀、地暴二星的背影,石燕双手不由得又伸向弓箭,但她随即又放弃了——不行,这两个大混蛋的皮糙肉厚程度有目共睹,除非能一击格杀,否则……
……颈项被邪剑:寂切断,脑瓜子骨碌碌滚出去老远;脑壳被铁蒺藜骨朵敲碎,脑浆迸溅出来……这两个场景在铁梨花面前晃啊晃的,哎呀妈呀,太可怕了!
但是她不甘心,她绝不甘心让敌人就此大摇大摆地逃走……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兵丁现在也只能让开一条路,从这条路走掉的天杀、地暴二星看起来倒像是什么临危不惧的大英雄……啊呸!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等等,这是什么……
奶奶手下的人递过来了一个布包,里面是两支铁箭,其上的箭头形状十分古怪,后面还拴着细而坚韧的长绳。还有一张小纸条,石燕真要感谢王永春教给她认字……阅读之后,她明白了。
完美的计划并非每件事都考虑到巨细无遗,而是能随着情况的改变及时调整对策,奶奶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石燕和安灵儿将共同完成一项任务,一项放长线钓大鱼的任务,在这场搏斗中,石柱一方依然将是赢家……
与此同时,王永春和石燕居所外围。
“我平阳犬别的本事没有,逮准了敌手软档儿猛击那可是拿手好戏,”地狗星为了证明自己还不能那么无能,强忍臀痛,第一个爬上墙头,他四下张望了一下,“大哥,二哥,没有发现敌情,上来吧!”
“叫你说话声音小点,没人把你当哑巴!”地贼星跟着爬了上去,“虽然五岁的小丫头片子战斗力可以忽略,但你没听见兵丁睡觉打呼噜的声音么?这声音怎么听都是五六个彪形大汉,万一吵醒了可不好对付……”
“你们两个果然是出道年头浅,少见多怪,”地耗星第三个上了墙头,摸了半天褡裢摸出一根断了半截的香来,“用这玩意儿!”
“大哥,”地狗星咋看咋不对劲儿,“这香不是三教寺门口地摊花一文钱一卖一大捆的那种么?”
“呃,这个……是考考三弟的眼力!”地耗星一看确实是拿错了,赶紧换了一根颜色不同的,“这个才是千面无名给我的真品,雷打不动、百叫不起的春晓梦晓迷魂香!嘿嘿,”时今笑着,露出两颗大板牙,“只要香气不散,不要说五六个彪形大汉,就算十来个,也会睡的和死猪一样,用刀捅到半死都不会醒!”
“地暗星对大哥就是好,耳朵不说,连这稀罕玩意儿都随便送,”时在拿过那迷魂香,平均掰成两半儿,“左边这半儿用来熏那些兵丁,右边这半用来熏王蓬絮和那些照看她的丫鬟,哈哈,这样我们就可以兵不血刃,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丫头片子偷走……”
“你……”要不是在墙头扇巴掌比较危险,一只耳早一巴掌扇在平阳犬脸上,“掰什么掰,怎么可以两间屋都熏?香气要是散开了,我们仨儿进去也会倒!”
地狗星还在装聪明:“预先服了解药不就得了?”
地耗星怒目圆睁:“哪个畜生告诉你地暗星有给我解药的?”
“……”地狗星无语。
“大哥别生气,大哥别生气啊,”地贼星出来打圆场,“先烧一截迷魂香就是了,虽然短了点,但本来偷个小丫头片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恩……我们哥仨儿分工协作,三弟去点香,记住别薰到自己了,大哥在外边指挥,而我作为无影神偷,自然是率先潜入是也——”
自称神偷的三兄弟蹑手蹑脚地跳入院中,脚刚落地发现不对,地上软乎乎的不像是土,然后身子陷了下去。地狗星想喊,地耗星和地贼星一起捂住他的嘴,好在这陷坑不深,陷到半截就停止了。
“还好,还好没出太大声音……”地贼星看屋里没有反应,惊魂稍定,“这坑挖的这么浅也不专业,怎可能困着住我们哥仨儿?”
“嘘……一句话都不要说,”地耗星摆出大哥气派,“按照原计划行事。”
地狗星从陷坑里爬出来,拿着两截迷魂香跑到兵丁睡觉的屋边开始用燧石火镰打火,泛着异香的烟气很快顺风飘进房间,里面的呼噜声更加响亮。
成了!时在挥了挥手,早就按捺不住的时何弓腰驼背,鬼鬼祟祟的走到王蓬絮所住的房间旁边。无影神偷一看室内的情况,乐了,一个一丁点大的小姑娘,外加两个照看她的丫鬟,没看见白杆枪之类的武器。这三个人别说偷一个出来,就算是明目张胆地进去杀也没有危险可言啊。不过……万一她们叫起来会比较麻烦,地贼星于是把腰间悬着的一对铁锥拿在手里。
嘿嘿,要是谁敢喊的话,戳脖子和太阳穴,两个丫鬟就算武艺在身,这么搞一下也喊不出来了(至于然后怎么办?然后就让她们死呗)。至于那个小丫头片子,因为是值钱的货色,不能用这么暴力,拍花子用的麻药手绢,老子也有!。
地贼星怀着胜利的憧憬,悄然无息地从推开窗户钻了进去。只听哐当一声响动,一个木桶结结实实地扣在他头上。
稳住,不可慌乱!地贼星当贼多年,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这或许只是个捉弄人的小机关,未必是针对他的,况且到他把木桶摘下来里面那两大一小三个女人也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醒来。
没想到女人也能睡的这么死,时在偷笑道,如果那两个丫鬟一直不醒的话,嘿嘿老子还能乘机摸几下,用行话说这叫“挨光”……地贼星轻手轻脚地把木桶放在地上,拿着铁锥继续向里钻。随后他听见了响动,擒获,就在转瞬之间。
网,一张大网从房顶落下,把地贼星套了个正着,无影神偷刚想喊,两个装睡的丫鬟很及时地把他嘴给堵上了。下一秒则是射击,来自王蓬絮手中那玩具似的小弓的射击,同样玩具般的细箭刺入地贼星的身体,他立即感到全身无力,立扑。
小姑娘压低了的怯生生的声音:“玲姨,絮儿射中了。”
“絮儿乖,做的漂亮,”井木犴对计划的成功表示满意,转头对另一个丫鬟低声说道“来,我们俩把这该死的臭贼捆好,放到床底下去。”
“大哥,那群睡在桌椅上的兵丁现在还在打呼噜,二哥刚才从窗户爬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地狗星渐渐地怕了,“我感觉不对,要不然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你个没用的东西,真乃贼界耻辱!”地耗星也觉得不太对,但咬到嘴里的肉说啥也不能放弃,“来偷小丫头片子的馊主意是你出的,现在打退堂鼓的也是你!二弟那厮也是,最爱吹牛,自称什么无影神偷,结果偷个多大点的小姑娘都这么老半天,莫非是被屋里的女人睡觉翻身声音吓得躲到床底下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你放好哨啊……还有,万一出了事,咱仨生死与共,不许自己逃跑。”
“好,好……”平阳犬心想一只耳警觉性低不说,还不许我一个人逃跑以求以后能把二哥救出来,真是不可理喻,但没办法大哥就是大哥,谁让自己投胎晚了几年呢。于是乎他眼睁睁的看着地耗星迈着和地贼星一样的盗贼标准步伐钻进那房间,然后……还是没有回来。
……啊,又栽了一个……
地狗星感到无以伦比的恐惧,这是陷阱!这TMD根本就是坑爹的陷阱啊!古有老祖宗时迁去祝家庄偷只鸡被捉打成半死,今有时家三兄弟偷五岁小女孩瞬间被擒两名,此时不走,还等着一起被关进大牢严刑拷打外加被大哥二哥狂揍说自己出的什么馊主意么……平阳犬越是害怕,屁股上的伤口就越疼,平时自以为傲的飞檐走壁快速爬墙术根本有心无力。而心惊胆战地刚爬了不到一尺,一只细箭直直地刺在屁股上。
现在是小姑娘如释重负的声音:“玲姨,絮儿又射中了。”
“絮儿果然是燕子的好女儿,射箭越来越漂亮了。”玲儿夸道,这次她再也不用压低声音了,“很好……地耗、地贼、地狗三星全部落网,张网行动完美结束……隔壁吃了小巫女给的解药负责装睡的几位出来吧,把这仨自称神偷的贼中败类捆在一起,抬到府上去!要不是秦总兵大人说要留活口好审讯,用那种橙色的麻药而不用毒药,你们三个地煞之末早已伏尸当场!”
……兵不血刃,果然是兵不血刃……瘫软下来的地狗星自我解嘲地苦笑……三个人自以为聪明的去偷一个小姑娘当肉票,结果连血都没留几滴,全部被生擒,这叫什么事,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