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火球教的前后左右四护法在一堆铁片和一盆泥巴的包围下找到了教主,此刻他正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
洪小七开门见山:“西门大哥,你就这么跑了可不够义气,饭钱都是我垫的,要不……”
西门戎直接塞给他一块纹银:“奶奶个熊的,别以为我怕花钱,现在不许打扰我思路!洪小七和霍二倜,你们俩帮我把这个铁片压住,我把它敲成筒型,然后……”
毛大试探性地说了一句:“看这样子,是想用熟铁皮敲成炉子的形状,然后糊上泥……”
“没错没错,要从煤炭里把焦油炼出来,就必须隔绝空气!否则全都烧掉了,啥都没了!”
毛二继续补充:“看样子意思是要闷烧,那完全可以用这个,”他抱起一个坛子,“做个支架,用一根弯曲的熟铁长管连接两个坛子,一个放敲碎的煤块,下面点火,另一个放在凉水盆里,缝隙用瓦片和湿泥堵住,这样第一个坛子里煤里的什么焦油就可以跑到第二个坛子里面去……”
“很好,甚好,非常好!”西门戎笑逐颜开,“毛二,你果然是本炮将的左膀右臂!不过……那铁管要深入收集用的坛子的底部,方便冷却,坛子口还要加一根向上的铁管,用来处理焦炉煤气!”
五人叮叮当当敲了半个时辰,土法炼焦设备开始运行,因为密封不好,刚开始喷了两次火,还小规模爆炸了一次。洪小七和霍二倜吓的够呛,借口拉稀躲进茅房不肯出来,后来实在被屎臭熏的受不了,又怕别人笑话,每人拿了一块盾牌才敢凑到跟前,并随时准备逃跑。
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那收集“煤焦油”的坛子上方的铁管开口处果然有一个蓝色的小火苗在燃烧,西门戎响亮浑厚的嗓音在倾清解说:“这玩意儿就是焦炉煤气,虽然现在只能烧掉,不过一旦我们建成炼焦厂,这东西就可以作为气体燃料存在,通过管道送到千家万户,到时候烧饭可就容易了!”
洪小七和霍二倜听的目瞪口呆,毛大和毛二点头称是。西门戎则嘿嘿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熄灭了蓝色小火苗,把一只猪尿泡套了上去。
猪尿泡迅速鼓胀,西门戎用细绳扎上口,再次点燃蓝色火焰。那猪尿泡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起来,五火球教前后左右四护法异口同声:“这也是那传说中的‘氢气’?”
“焦炉煤气不是纯净的氢气,含有一些甲烷之类的杂质,浮力会稍微小一些,不过好在产量大,一旦我们建成炼焦厂,那么制造大型氢气球就有了可能。”西门戎抑制不住自己的亢奋,“大型氢气球就意味着空军,空军是什么概念你们知道么?”
洪小七和霍二倜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听说诸葛孔明用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这空军是啥子玩意儿呢?”
毛大和毛二想象力比较丰富:“孔明……孔明灯……孔明灯点着火以后就是飘在天上的,莫非是一个超大的孔明灯,大到可以带着人一起飞起来,然后就可以在敌人头顶上大摇大摆地飞过去……”
“说的好,说的非常好!”西门戎真想高呼“知我者,毛大毛二也!”,“不过孔明灯有个问题,必须点着火才能飘,而大氢气球有个好处,不用点火,就一直可以飘!如果想飘的高一些,把手里的东西扔下去就可以了!”
毛二点头:“炮将所言极是,轻清者上浮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不过若是用‘氢气球”,必须全部封闭,不能让气儿跑出来,到时候拿什么装就成了问题,总不能杀一千头猪,把猪尿泡全绑在一起吧……”
“如果按照载重量来算,别说一千头猪,估计一千头大象的尿泡都未必够,”西门戎陷入了沉思,“……奶奶个熊的,焦炉煤气做气体燃料还好,用作氢气球空军似乎存在一些技术问题。不过就算没有氢气球空军,热气球空军也是不错的嘛,这样就不用全封闭,只要做个足够大的口袋,形状和倒过来的梨子似的,下面放一个吊篮,里面是火盆和人,这样不也能飞起来么?
五火球教教主、前护法、后护法三人开始严格地论证有关空军的技术问题。西门戎根据空气密度和气体热膨胀定律开始估算热气球的大小,虽以载重量不同而不同,但基本上都是数丈高的庞然大物,毛氏两兄弟则开始探究“不透气、较轻的,适合制造热气球”的制造材料是什么,最后得出结论,涂上桐油并晾干的丝绸或细棉布应该比较可行。霍二倜听不太懂,只觉得好厉害的样子,洪小七则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蓝色火苗,看着它越来越弱,最后噗的一声熄灭了。
“啊……”五火球教左护法吃了一惊,“难道是出毛病了?”
“放心,放心!”西门戎从那个“高五丈、长宽皆为四丈的巨型轰炸用热气球”计算模型离开,端起一盆凉水,“只是炼焦反应结束而已,现在我们把水洒在两个坛子上来加速冷却,奶奶个熊的,霍二倜你悠着点,是洒不是泼!这俩有历史意义的反应容器要是炸裂了,后世的人瞻仰什么啊?!”
……
用了五盆凉水,两个坛子终于冷却到可以随意手摸的程度,西门戎迫不及待地拆掉泥封和铁管。“这个就是焦炭,”炮将指着那堆银灰色、微带光泽的固体说到,“虽然可能不太标准,但至少比普通的煤炭更适合冶炼,它们产生的热力不仅炼生铁更快,还足以把熟铁、钢都彻底融化成液体,”随后他打开另一个坛子,倒出黑褐色的液体,“这玩意就是煤焦油!”
毛大用手指沾了一点,放在鼻前嗅嗅:“看似和石漆相似,但气味不同。”
“前护法说的没错,不过只要能当燃烧弹,谁还在意是煤焦油或者石油,”西门戎用一团干步吸了一些煤焦油,以生火机点燃,火焰腾起一尺多高,照亮了众人兴奋的脸庞。
“想像一下,就会知道我们今晚取得的成就有多么瞩目!”西门戎拿起一块焦炭,直接用绳子拴在脖子上当纪念品,“五火球教将在酆都建设世界第一台炼焦炉,焦炭加上脱硫工序,将为我军制造出价格便宜、质量优异的炮用生铁,铳用熟铁,还有大刀长矛用的钢料;炼焦煤气可做民用,又是一条财路;至于煤焦油,嘿嘿嘿嘿……”炮将笑的十分得意,“既可以加在开花弹里造成持续燃烧效果,也可以做出投掷型燃烧弹,坐着热气球扔到敌军头上去,那才叫炼狱火海呢!有了这些先进武器,不管是什么敌人都要完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洪小七和霍二倜跟着一起哈哈大笑,心里盘算着跟着西门老大果然有前途,他能造出最牛掰的武器,也一定能得到优厚的待遇,作为红人的跟班,那油水可不是一般的可观啊。
“毛大”和“毛二”笑的更为开心,这是一种超额完成目标,终于达到目的的笑。西门戎这厮果然是个无价之宝,只要能潜伏在他身边,帮助他研发新武器,并及时把这些技术秘密送到重庆府,如此这般,安西将军就能拥有这些武备,而且比明军规模大的多,也厉害的多!我大西席卷天下、一统海内的日子,不会太遥远了……
崇祯十七年腊月三十日,重庆府。
天速星顺风耳宗朴带来了重要的消息:“万岁爷已于三日前在成都登基,年号大顺,今年即为大顺元年……”
“义父戎马半生,历经艰难困苦,终于荣登九五,理应普天同庆!”李定国明白这其中的玄妙,大顺这个国号被李自成用了,于是义父就用大顺做年号,一点都不比李自成吃亏,而南京那边的朱由崧虽然在五月份就继承了崇祯的皇位,但“弘光”那年号只能明年再用。义父虽在年底称帝,却依然不依不饶地在腊月改元,这样又硬生生赚了朱由崧那厮整整一年……虽然未必伤到到敌人皮肉,却依然让他们足够窝火,这心理战术用的,真有义父的风格!
“万岁爷还封四将军为王,从此以后,主公就是安西王殿下了!”
安西王李定国报以谦虚的微笑:“西蜀未平,天下依然纷乱,我这个安西王盛名之下,当之有愧啊!”
“禀报安西王殿下,秦良玉的两个孙子,也就是马万年和马万春在酆都严防死守,不仅以巨舟混江龙为核心构筑了锁江防线,还在城墙内侧大量修筑塔楼,放置强弩以及火炮。那个负责江面巡逻的女将马嫣然还放出狠话,说安西王殿下虽有‘万人敌’之名,本质上还是个兔子胆,说什么如果你真是万人敌,就赶紧到酆都城头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马嫣然?”李定国咀嚼着这个名字,“她应该是明四川总兵秦良玉的孙女吧。秦、马两家世代习武,出了这么急脾气的女将也不奇怪。我自然要去攻打酆都,但却不是现在,麻烦你告诉她,若她真要和我大战三百回合,到时候我自然奉陪。”
“安西王殿下武功高强,一把长戟打遍天下无敌手,马嫣然无非区区女流之辈,莫要说三百回合,怕是不到三回合就要被殿下生擒了吧。”
“莫要小看女流之辈,马嫣然、石燕,还有那个现在在山东辅佐宁鲁伯庄子固的阑珊,这些女子可都不是泛泛之人。况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那马嫣然学的是标准的秦家枪法,我倒是想见识一下。”
“小人……应该说是军兵们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吧。”
“方才小人所言,只是马嫣然狂言中的一部分,实际上她经常跑到前线带着一帮大嗓门明兵高声叫骂,还用弓箭把信射到涪陵城里去,上面写的很难听,说什么要把安西王殿下抓起来,用九九八十一种办法虐上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不许断气,云云。兵卒们听了这些叫骂,纷纷说这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长驱直入,攻破酆都、忠州、石柱三城,生擒了马嫣然,送到安西王殿下府上如何?到时候怎么教训这个狂妄的女人,就看安西王的意思了……”
“你还是没说完吧,兵卒们还说让我干脆娶了她当压寨夫人,在洞房里用九九八十一种办法虐上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不许断气,是不是这样?”
“是……是。安西王连这都听过?”
“我没听过,不过猜的出来。秦良玉麾下确实群星灿烂,待到攻陷忠州、石柱之时,我不会杀掉他们,而是要招降他们,我要让秦良玉、曾英、马嫣然、马万年、马万春、王永春、石燕、西门戎……乃至陶华玉和安灵儿都为我大西效力,助义父一统天下!若是能成功达成这个目标,真把马嫣然娶回家来,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安西王殿下宽宏大量,安西殿下考虑的真长远!”
“古人云: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若要完成大西扫平海内的伟业,就必须从点滴做起。天速星,你和你手下的甲马、乙马、丙马们辛苦了,这些天来,地伏、地幽二星从西门戎那里学到的新式武备制造技法,都是你们转送到天异、天巧二星手中,的确是居功甚伟。”
“过奖,安西王殿下过奖了!那都是小人份内的事。”
“做好份内的事,恰恰最不容易的。若是明朝的达官显宦都做好份内的事,崇祯的救济粮款不被贪掉,那即便有灾荒,也不会有那么多饥民,倒也轮不到我大西重整山河。”李定国拿出一袋银锭,“这是赏赐给你和你手下的,好好过个年。”
“谢安西王殿下厚爱。”
“退下吧,注意保持机密,特别要小心二十八宿的眼线。至于我自己,只想在除夕夜前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好好想想过去、现在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