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家中悬疑
习达元2015-10-25 02:003,532

  十一家中悬疑

  突然,窗外飘进一支管弦和奏曲。那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曲声,有时宛如淙淙流水,轻扬婉转;有时又象山洪迸发,咆哮奔腾。一瞬间,乐曲又似一缕游丝,在空中飘浮。捉摸不定。刹时,又象自天而下的悬崖飞瀑,铿锵声里尤如银瓶乍破,静潭初绽。松涛声里,仿佛夹有鸣鸟呜咽……

  尤冰泉听了一令,才听明白这是莱斯庇基(注)的《罗马四名泉》。过了一会,曲尽音绝,余音尚尤在耳,便望了正聆听的姚小琼一眼。刚才激动时蓦然停下的玉指,这时又微微蠕动起来,仿佛已深深沉湎在乐曲里的诗情画意之中。尤冰泉见状,微徵一笑说:“这支《罗马四名泉》的曲子,你们还真的演奏得不错,的确可以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注:莱斯庇基(1879——1936)意大利作曲家。

  姚小琼惊诧地望着尤冰泉,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奇异,仿佛在问:“你怎么能听懂这支曲子?这可不是莫札特、贝多芬、李斯特的曲子,知道的人不会太多的!”

  尤冰泉没有理会姚小琼惊诧的目光,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问:“姚小琼同志,你想好了没有?”

  “好吧!”姚小琼肩头一颤,仿佛从沉思中憬悟过来说:“我的嫂子很可怜。她在我们家中,似乎是个多余的,但又是不可缺少的人。”

  尤冰泉立即捕捉到姚小琼这句矛盾的,甚至是逻辑混乱的话,不由稍稍皱了皱眉。

  姚小琼也发现了她的话所引起的尤冰泉神态的变化,掏出手帕擦去眼中的泪水说:“我对嫂子的话,是指的生活与感情这两个方面。在感情上,我哥哥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刚结婚时,俩人的感情还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蛮好的。后来,也不知么回事,俩人就闹了起来,就象两伊战争,开了火就没完没了,真是大闹三六九,小闹天天有。我父亲在这件事上.总是骂我哥哥,但他对嫂子看样子也很冷淡。嫂子刚到我们家时,我母亲对她蛮疼爱。后来,我也弄不明白为么事,动不动就指桑骂槐地骂我嫂子,有时还把父亲带进去,合起来骂。嫂子气得直流眼泪,又不敢作声,哪象人过的日子!有时我实在看不惯了,帮嫂子说两句,我妈就不作声了。我哥可不同,弄不好跟我也闹起来,这样的家,简直没法呆下去,我只好搬到剧团来住了。”

  “嗯,”尤冰泉心里,又想起对孙莺莺有关的几件事,便平静地说:“这样看来,你嫂子在家里的处境,在你搬来剧团以后,将会更困难了。”

  “哦,那是肯定的。”姚小琼微微点点头:“其实我嫂子这个人,除了上班就是家务事,每天忙到晚,别人看电视去了,她才抽空去学点业务知识。”

  “她学什么业务知识?”

  “嫂子是个绘图员,正在学习机械设计。”

  “哦……”尤冰泉心想,象这样的人,决不会去自杀。便对姚小琼说的孙莺莺自杀的话产生了怀疑,拐弯抹角地问:“象她这样勤奋学习的人,你怎么会想到她会自杀呢?”

  “我是听她自己说的。”姚小琼的话,唧唧哝哝,象一口痰在喉咙里堵着。

  “啊!”尤冰泉感到突然,又似乎从这突然中看出了一点孙莺莺被杀的蛛丝蚂迹,便审慎地问:“她是怎么说的?嗯……或者说,在什么情况下说的?”

  “我哥哥开小汽车,高兴时天天回,不高兴就不落屋。嫂子一问就吵,再不然就动手。自从我搬到歌舞剧团后,嫂子有时到我这里来,总想说什么,又总没说出来。看她那悲伤的样子,是忍住了心里极大的痛苦的,我几次问她,她都闪烁其辞地避开了说:‘你呀,年纪太小,不应该知道这件事。唉,人活着真没意思。’我说:‘是我哥哥和妈对你不好吧!想开一点,嫂子。’不想她对我的劝慰只苦笑了一下说:‘琼妹,你太年轻了,跟我以前一样。想弄清好人或坏人,是不容易的!其实,小刚和妈都不算坏人……’”姚小琼说着,抬头望了尤冰泉一眼。“你看,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她还是说我哥哥和妈妈不是坏人。你没看见,我哥哥和妈扎起台子来整她,她心里明明白白的,还硬要这样说!”

  “哦!”尤冰泉听了,心想:“根据姚小琼谈的情况,孙莺莺不是伪装得极其巧妙的毒蛇,就是个心地极其善良的女人。”便问:“你哥哥和你母亲为什么会那样对孙莺莺呢?”

  “这……”姚小琼欲言又止:“这方面,我也说不清楚.好象是性格不合吧!”

  “哦……”尤冰泉想了一会问:“姚小琼同志,自从你搬来剧团后,最后一次见到孙莺莺是什么时候?”

  “那是……”姚小琼想了好一会才说:“是九月七号的下午五点钟。”

  “九月七日的下午五点钟?”尤冰泉警觉地问:“姚小琼同志,请你把这一个时间记准确!因为它将和弄明你嫂子的全部情况有关。”九月七日这天,是江南别墅被劫的一天。

  姚小琼并没在尤冰泉的追问下退缩。稍稍想了想便毫不含糊地回答:“是九月七日这天。我不会记错的,因为我们那天发工资。”

  “哦!”尤冰泉一见姚小琼的神色,明白她说的真话。况且,五点钟离发案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便存心问道:“你能把那天碰见你嫂子的情况说一下吗?呃……当然是愈详细愈好!”

  姚小琼望望尤冰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咬了咬下唇说:“那天,我刚发工资,下班前就准备好了,铃一响,就往街上跑,不想,刚到街上,就看见她神情恍惚地走过来。我叫她.她不理我。我拉她,她象不认识我。只愣睁睁地望着我说‘你干什么拉我?啊!’那样子,简直象疯了一样。我急得哭了,一个人又扭不过她,真担心她出事。恰巧有两个歌舞剧团的同事从旁边走过,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就喊住他们,帮我一块把她拉到歌舞剧团里来。当时刚下班,围观的人很多。我在几个同事的帮助下,好容易才把她安顿到我房间里。买饭给她吃,打水替她洗,但她却已经象完全不认识我一样。后来,我跟两个同事一块照顾她躺了一会,闹到晚上十点钟才送她慢慢走回去。到家时,大概有十点半钟了。”

  “什么?”尤冰泉吃惊地望着姚小琼:“从五点到十点你一直没离开过她?九月七号?啊?”

  姚小琼的证言,象雷霆把尤冰泉的三段证法打得粉碎。他的心中,又出现了对孙莺莺前几天的调查结果:从孙莺莺左撇子笔迹的鉴定到叶碧菊对还原像乃至实像的查证。而这里,姚小琼却说孙莺莺九月七日这天从五点到十点半一步也未离开她,也就是说孙莺莺根本不可能去江南别墅!尤冰泉想到这里,又满腹狐疑地问:“孙莺莺进来和离开歌舞剧团,除你以外,还有别人知道吗?”

  姚小琼望了望满脸疑惑的尤冰泉,不满地噘了噘嘴:“我大概在五点过一刻钟和李辉、彭小年两个男同志一块把她拉到我宿舍里去的。当时围观的人很多,剧团的人也多认识我嫂子,因为她以前经常来。拖到我房间去了以后,李辉和彭小年两人走了,我又唤了两个女同事一块照看她,替她洗,喂她吃.服侍她睡。直到十点钟,我才送她回去!姚小琼如数家珍,赌气地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并在结尾前顿了顿,加重语气说:“那两个女的,是舞蹈班的两个学员,一个叫明玲艳,一个叫何玉薇。”说着一双不大的丹凤眼紧盯住尤冰泉,那神态象在说:“怎么样?不相信我,请再去调查!”

  “哦!”尤冰泉刚想开口,不防姚小琼又补充了一句:“我送嫂子出去时,守门的张老师傅还和我说过话的!”这下子,四人对八面,你去问吧!

  尤冰泉一见姚小琼的神色,知道刚才的疑惑惹恼了她,便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姚小琼同志,为了查清事实真相,抓到真正凶手,我们必须进行反复查证,就象你们每天都要练功、拉琴一样,对吧?”

  姚小琼望了望尤冰泉,也知道他已觉查到自己语气中的火气,便微微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尤冰泉没有再去看姚小琼,突然想到了叶碧菊的证词,想:“她为什么一口咬定孙莺莺就是去江南别墅冒充石筱兰的那个女人呢?难道人有同像?而对面的姚小琼,又提出了有三人可以作证,孙莺莺不可能去江南别墅的事实。那谁是谁非呢?”尤冰泉想了一会蓦地又问:“姚小琼同志,你的嫂子过去有过那种疯病吗?”

  “没有!”姚小琼摇摇头:“我嫂子的头脑一贯清醒,冷静。不然,在我们家,她早就呆不下去了!”

  “哦……那天你一直送她回家了?”

  “没有。”姚小琼沮丧地说。

  “怎么?”尤冰泉惊怪地望定姚小琼,似乎在问:“你明知她病的那样,为什么不送她回家。”

  “是这样,我嫂子一看到我们的家,就又抓又打又咬,发疯般挣脱了我的手。我招架都来不及,哪还能抓住她!当时我们那儿乘凉的人,多在江堤上,门口虽有几个人,都不熟,除了看热闹,哪个肯管?我急的又哭又喊,也没人理。我手一松,她就跑了,我追了一段路,没追着。后来,就不晓得她跑到哪儿去了。”

  “哦……”尤冰泉有意重复问了一句。“你嫂子直到你们家楼下才挣脱跑掉的?”

  “对。”

  “你回家去叫你哥哥和爸爸、妈妈没有?”

  “去叫了的。但他们都不在家。”

  “啊,你估计当时的时间是几点了?”

  “从家里下楼时,我曾就着灯光看了看表,是十一点差五分。”

  “哦……”尤冰泉点点头。“除这些外,你还发现你嫂子有过什么异常举动没有?”

  姚小琼沉默了一会说:“没有哪。”

  尤冰泉掐熄了烟,站起来说:“今天我们就谈到这儿。以后,你再想起什么,你随时可以找我们。”

  姚小琼默默点了点头。正当尤冰泉起步走到门口时,姚小琼又喊住他。“喂,尤同志,那天帮我一块守护嫂子的同事,就在隔壁舞蹈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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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别墅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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