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里现在是思潮起伏、应接不暇,太多意料之外的冲击留下的后遗症让我差点窒息。对面二人的身份我已经从零碎的记忆里找到了精确的匹配:欧阳正民和西斯弗丽曼,也就是景依然的生身父母。这刻了然于胸的感觉还得好好感谢依然的无私帮助。不由再次回想起了她交给我的二件物事里的详细记载。想到这里,我不禁暗恨自己还是如此不长进。在遇到突发事件时缺少必要的冷静。如果刚才再冷静一点的话,应该就可以立刻发现眼前男子与欧阳雪洲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那是一种时不时流露出的洒脱,是经过长久人生历练才可能拥有的财富。这可是欧阳雪洲那小子现在所望尘莫及的。思考间不禁多注视了他两眼,这才发觉他眼角淡淡的皱纹已经出卖了他的年龄。禁不住摇头,再次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就在我刚对这许多事情有一个初步的概念,想大口喘气休息片刻时,眼前的二人却浑然不觉地继续以极具诱惑性的言语对我进行着身与心的高度摧残。
“正民,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否是别国派来盗取我们研究成果的奸细。真搞不懂学新闻的你分析起我遇到的专业难题时为何总是这么……用中文应该叫一针见血吧,还每次都让我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女人用赞赏的眼神深情地注视着她眼里的伟岸男子道。
“呵呵,哪里哪里,亲爱的。看你说的……用一句我们中国的古话,我只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欧阳正民尴尬地回应道,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西斯弗丽曼此刻终于抬头注意到了时间的流逝,没有再和他在这个话题上过于纠缠。还稍稍背转了身,以一个他绝对看不到的姿势,轻轻地用手滑过眼角。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眼角昙花一现的晶莹水珠。对于入眼处的意外收获,不禁让我对这二人的真正关系产生了浓厚兴趣,也让我完全地迷茫起来。因为这复杂难明的情势,又和依然交给我的信里提到的有着太多的不同。
他显然没有注意到眼前佳人的异样,仍然自顾自地问着女伴为何突然不说话。听到他的问话,正对我的西斯弗丽曼正用她雪白的牙齿紧紧咬住了下唇。我知道这是大多数女人心里为了某件重要的事而左右挣扎时的惯用表情。良久,她像是做出最后决定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对以询问目光看着她的欧阳正民道:“亲爱的,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随着她缓缓的语调,这房间里二颗属于雄性动物的心脏正一起不由自主地狂跳了几下。我知道精彩即将上演,所以打起120(百分号)分的精神用心等待着。而欧阳正民也明显地期待着什么般,两眼闪耀着兴奋的光芒。我不禁在心里暗探他也太露于痕迹了。果然,他的表情没有逃过她刻意观察的眼睛,我看到了她眼神里一闪即逝的失望。
“西弗儿,刚才好像是你初次叫我亲爱的吧?”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欧阳正民转过话题问道。
“是的,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的回答让我们同时一震。
欧阳正民嘴唇一掀就想反驳,但她没有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伸手递给他一个文件夹,道:“正民,我希望你今天抽空好好看看这里面的东西,看完后相信你会有许多话向我说。”
欧阳正民故作迟疑地问道:“这是里面是什么?”
“你昨天夜里趁我睡觉时到处找的东西。”言毕,再不理立在原地尴尬地张嘴欲辩的欧阳正民,在我们的震惊中就那样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了出去。
由于事不关己,我恢复地明显比他快。欧阳正民现在还望着她消失的门口发呆。但我从他逐渐清明的眼神里读懂了和我一样的看法: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不过我马上想起刚才西斯弗丽曼临出门前曾指出他昨夜曾趁她睡觉时私自查找(其实叫盗窃更贴切,只是她不忍心这样说罢了。)眼前的物事,我便为他的行为深感不齿,不免对他凭添了几分恶感。
但讨厌归讨厌,当他用颤抖的双手翻开手里的文件夹时,出于好奇心的强烈驱使,我还是暂时抛开了对他的厌恶,和他一起专心地看了起来。首页是鲜红的异国文字,由于历史上的西斯弗丽曼是F国人,所以我知道先前听到和现在看到的,都是应该是标准的F语。他手上的文字我以前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就像听她刚才的话语一样,却不知为何能看懂它的意思。只见上面写着:《重返伊甸园计划》。看到这里,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我和他都别想有一刻休息。因为我看得出,他和我一样有着对未知事物超乎常人的好奇心。我们首次不约而同地深深呼出一口气。伴随着他手里缓缓翻动文件的轻微声响,时间就这样在二个男人的惊叹、恐惧和憧憬中慢慢地流逝。
《重返伊甸园计划》(节选)
“现在的科技日新月异,但我们往往都是过于热衷于追逐外物的力量,就像登月、核子能等等……这些无可非议地为我们的生活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但也造成了人类自身惰性的进一步增强。为什么我们人类这么容易忽略自身的进化呢?那也许是因为生物学界已成的定律告诉我们,要想取得自身的进化,光是我们这百年一代是不可行的。生物的进化,至少得用万年甚至百万、千万年,才能有根本的突破。和我们每个人短短的几十年生命相比,那实在是一段遥不可及的时光。是的,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这也是为什么现在我们普遍忽略研究人体未来进化学的根本原因。造福子孙的事情也许有人会做,因为那种效果是可以预期的,不过就是几代的传承而已。但是对于造福千万年后,不知多少代传承后的人类的事情,现在是没有人会去做的。因为整个人类进化历史,就算加上那至今空白的几环,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几百万年而已。如此看来,似乎我们都不用去关心那千万年后的事情,当然是再正常不过了。就像百万年前我们人类突然异军突起,凭借大脑飞速进化的优势,掌握了绝对的科技,进而统领地球一样。谁知道千万年后,人类还存在与否呢?
说这么多,无非是想告诉大家,一个种族的兴衰,与其科技的发展密不可分。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的进化。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的智力没有进化,还停留在高级灵长目阶段。那即使有现成的科技设施与技术,我们也不能掌握与运用,而只能成为异科技的附庸。
我是学生物的,所以我相信有外星高智能生物的存在。浩瀚星空,地球绝对不会是唯一的宠儿。让我们想想有朝一日,人类由于过度的依赖现在的科技,而在本源的进化上远远落后于其它未知生物时,那时我们作为低等生物被关进动物园,也就不难理解了。
在当今世界形式一片大好时说这些,我可能会被绝大多数人当成疯子,就算在学术界也不会例外。但我出于对科学、对人类负责的态度,不得不说出来。因为我在偶然间,窥探到了人类起源与进化,甚至再进化的惊天秘密。
事情要追溯到一年前,也就是公元1977年6月13日。这天,我敬爱的父亲不幸去世。我怀着悲痛的心情赶赴他的住地——位于尼泊尔境内靠近中国西藏的一处小镇。在我赶到时,当地人已经自发地为他举行了他们最隆重的葬礼:水葬。目送渐渐远去的父亲,我不禁百感交集。想到了他对我这个不孝女的百般疼爱,想到了和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也想到了他在临去前给我来的那封足以颠覆当今生物界公认的人类进化史的信:‘我亲爱的西弗儿:你还好吗?一定又取得了什么更重要的学术成果了吧,呵呵。爸爸很为你感到骄傲啊!现在看来,当初刻意培养你进入生物学界的决定,似乎对你死去的妈妈可以有个交代了。我是不行了,最近老毛病经常犯,看来得趁着我还清醒,向你转述一下这几年爸爸的经历了。你就权且当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你的最后的唠叨吧。
记得不知从几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在我就快登顶学术界时,选择了放下手中的一切远赴异域他乡,开始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当时爸爸只是淡淡地笑笑,对刚刚在学术界崭露头角的你说:正因为就快登顶,为了怕以后失去奋斗的目标更难受,所以选择了放弃。唉……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可爱的西弗儿第一次声色俱厉地说她对爸爸很失望呢,呵呵。时间过得真快啊……人类的生命还真是短暂呢。
当时的你哭着对我说研究是没有止境的,你说得非常好。其实爸爸何尝不想继续研究下去啊!但是当你知道你现在所作的研究,哪怕是取得世界公认的重大研究成果和我所接触的东西相比之下,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时。不知道你还能像现在一样对研究充满热情吗?也许是爸爸老了,我自问不能再像以前般全情投入了,所以我选择了退出。
不要怨爸爸当时不告诉你真相。因为过早地知道,对你没有好处。我们人类积累了几百年的生物学理论,还是有它的用处的。爸爸只是想让你更加成熟后,再接触这对你、我、乃至整个人类来说都算是惊天之秘的东西罢了。
我曾一度考虑过等我回归天堂时,把这些秘密一并带走。但现在事情真的需要的作个决定时,我还是忍不住提笔给你来信,也许是爸爸自私地希望你能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事业吧。
唉……原谅你这个混帐爸爸吧。
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但请你答应爸爸最后一个要求:绝对不要亲身去试验。那样太危险。我只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与我分享这份憧憬、分担这份恐惧。仅此而已。
《人类进化史之谜》西斯弗·约翰(节选)
我从事生物工程学30多年,先后接手过众多当今世界上顶尖生物科学的研究课题,并取得了不错的研究成果。但我知道学无止境,我所做的研究和生物学的浩瀚比起来,只能算沧海一粟。这不仅令我更加奋发,也让我感到非常气馁。为什么在学术界被称为奇才的我,西斯弗·约翰博士,在这快要登顶学术之颠时,竟然感到是如此的没有目标?我问了自己很多次,尽管我尽量避免提及那件事情。但是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如果那件事情不解决,那么我即使现在已经站在了当今生物学公认的最高点,我还是一个失败者。
而那个困扰我已久的问题,其实说起来很简单。随着前几年人类在遗传学和基因工程学上取得的长足进步,世界上兴起了一股研究生物进化与发展的热潮。而作为生物学家的我们,更是当仁不让的先驱。在动物身上取得众多可喜成绩的我们,自然地将目光指向了我们人类自身。其实在我们以前,研究人类进化的科学家就已经非常多。但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遗传工程学尚未成熟),以及自然界客观存在的原因(已知人类化石在进化链上少了重要的几环等古老因素),让前人每每在触及研究的真正边缘时,就不得不放弃。现在的我们站在前人的肩上,以人类自身开发的强大科技为支撑,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前辈们未竟的事业。
基因工程学让我们成功地一次次破解着DNA方面的难题,遗传工程学使我们对自身的认识更加深刻。但是随着研究的一步步深入,横贯在前人面前的难题,再一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人类DNA螺旋排列上那未知的几环究竟代表着什么?没有人能作出正确的解释。任何已知生物在DNA排列上都可以找到对应的进化痕迹,人类作为高等生物,当然也不能例外。但是为什么人类的DNA螺旋上有那么几环根本不应该出现的排列,它们代表着什么?这是个前人无法触及,但我们却无法回避的问题。生物的每一次进化演变,从遗传工程学的角度看来,其DNA螺旋上都可以找到对应的线索。可是为什么我们人类自身却出现了进化上的断链?这不仅仅表现在DNA的微观层次上,也同样发生在我们生存的这个宏观世界里。
从古猿到新猿,再到“EVA”(在非洲大陆南端找到的公认为世界上最早古人类的化石,大约生活在距今370万年前)再到旧石器时代的原始人,这其间人类的大脑经过了三次有着质的飞跃的进化。一次让我们学会了直立行走,解放了双手;一次让我们懂得了制造并使用工具。还有一次产生了怎么样的效果?我们不得而知。因为学术界大多回避了这最空前绝后的第三次进化,而把我们人类今天这一切发展的源泉界定在了那前二次进化之间。并用各种手段欺骗和强迫大众接受这样的推断。为什么?不外乎因为作为科学家的我们也无法就那神秘的第三次进化作出合理解释。和前二次循序渐进相比,那被隐瞒的第三次,才是我们今天有如此规模发展的根源所在。而和宏观证据相呼应的是,这么巨大的进化痕迹,在我们的DNA螺旋上,根本没有任何痕迹。这就好像昨天还在学走路的孩子,今天就已经比大人还跑得快一样让人难以接受。但这确实又是事实……
没有人愿意触及的禁区反而刺激了我的求知欲。在现在的成绩面前故步自封当然可以让我功成名就地享受下半生。但是出于一个科学家的本能和我自身强烈的好奇心的驱使,我还是选择了放下现在手里已有的成就,去寻找那个被我们刻意遗忘的秘密的答案。于是我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程。目的不外乎就是去寻找人类在这个宏观世界的进化遗迹。既然微观层次我们无法了解,那么就只有这一条通往成功的道路了。
经过了近2年的艰苦跋涉,我终于在今天这个伟大的日子:公元1975年2月7日。在这个距离刚果首都500千米的丛林小村落里,找到了我苦苦追寻的事情的线索。
我来这里已经近3个月了,这3个月里发生的事,以我的接受力来讲也远远不能承受。更不要说什么告知大众。眼前的事情处处充满离奇,却又是摆在面前的事实。这样的感觉让我几度频临崩溃的边缘。但是我潜意识里那个维护科学家尊严的声音伴我一起度过了这平生最难熬的日子。不为别的,我只想有一天,当人类能承受这些时,我能对世人说出我的真实经历而已。
距今3个月前的一天,我路经刚果首都,本打算转机前往埃及。可是在候机厅里听到的身旁二人不经意的谈话,让我决定深入他们提及的丛林,去一探究竟。因为从他们的谈话里我感到了真相与成功离我从未有过的接近。
“穆图,你说我们这次算不算死里逃生啊?”一个中年白人对着他身旁的皮肤呈棕色的土著居民问道。
“啊,斯坦先生,这您还用问吗?就算现在您给我比当初还高十倍,不,一百倍的价钱我也不会再陪您去那该死的地方了。”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叫穆图的土著,看他的样子好像刚经历了一次空前的劫难般,现在还在不住颤抖。有什么能让这刚刚开化的原住民如此害怕呢?凭我多年的直觉,我觉得此事大不简单。
“是吗?看你吓成这个样子!还真是不长进啊。不就是一群聪明地让人恶心的原始人吗,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哈哈。”那个叫斯坦的白人冲穆图打着哈哈,不过表情可不像他说的话般那么自然。我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有了点钱就急于来这些边远国家打猎、露营等美其名曰体验生活的暴发户。何况他说话还是那么地口不对心。不过他的话却让我非常感兴趣,自从了解了他的说话风格后,我知道能让此人也说聪明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聪明。更何况还是原始人。我隐约捕捉到了什么,但一时还没有个概念。
“什么聪明啊,斯坦先生,那简直就是魔鬼!我心里想什么,不用说出来,他们就全部知道!就连我上次想逃跑,心里刚有了打算,他们的尖刀早就已经封住了我的去路,您说我能不害怕吗!”穆图惊恐依旧地为自己的胆小辩解道。
不过这次斯坦却没有再取笑他,而是换上了一副恐惧的表情,道:“这点我非常理解。我也记得当时我们被捉去的时候,他们像先知一样从我身上搜出,不,应该是拿出了我的麦林(一种大口径手枪)。好像他们早就知道我放在哪里一样……我明明记得就是你我也不曾提起过啊。就只是在被捉住的那刻,我在心里想了想而已……”。
“先生,您那个叫麦林的东西,是不是像我们部落的吹箭一样,可以发射出去啊,但是威力却足以杀死一头野猪啊?”穆图好奇的问道。
“对啊,怎么,你也用过?”斯坦很奇怪穆图怎么会知道手枪的用法,因为他这个土著也是刚开化不久的原住民,懂得这些是非常让人奇怪的事。就这点,我和斯坦倒是难得的意见一致。谁知道穆图下面的话,让我们这二个自诩为来自文明世界的先进分子一起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当中。只听穆图傻傻地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啊,因为我看见他们在用那种麦林追杀野猪啊。本来我也不知道您的麦林是用来做什么的,但是看见他们手里都拿着那种您被搜去的麦林,朝着野猪砰砰几声,凶悍的野猪就再也不动了。我再笨也可以猜到啊。”
“你是说那些尚未开化的原始人用着那种手枪捕猎野猪?”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和斯坦的声音一起在穆图耳边产生了共鸣,同样是那么震惊与无力。
可怜的穆图显然不适应我们对他的关注,显得手足无措的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引得连我这个陌生人也一起质问他。
不免急于辩解道:“斯坦先生……和,这位先生,我确实看到他们那样啊,不过斯坦先生您可以放心,他们用的麦林都比您用的破烂很多,就像是模仿您的麦林加工出来的一样。对!就是那样,因为我看见您的那个麦林一直在他们的首领那里。他们用的都是看上去像自己不久前才做出来的仿制品一样,连外面的壳有些都是用破金属片做的,和您那个相比是差得太远了。呵呵……”说完看着我们越发突兀的眼睛,纯朴的穆图急得快要跳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