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圭步千里
俊澄2015-10-25 01:505,677

  望着我的眼睛,她忽然问道:“告诉你什么呢?”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听见我的问话,居然会冒出这样一句对白……

  “呃……什么都可以”我傻傻地回答道。她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拥有无数宝藏的庞大迷宫一般,随便告诉我点什么,都可以满足我的求知欲与好奇心。

  “你讨厌我吗?”一把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虽然我努力想说服自己这与眼前佳人无关,但她突转冰冷的眼神里的那丝期待,还是摧毁了我仅有的一点信心。

  “我……不知道”我纳纳地回应道。她现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让我今晚第N+1次感到压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变脸如换衣的,不过我敢肯定她要是愿意角逐奥斯卡,一定可以技压群芳……

  下一刻,她如花的笑颜再次绽放在我眼前,轻轻道:“还是你最好!从不骗人家,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些人,一天到晚只知道说假话取悦我。”

  我很早就知道中国的戏曲艺术里有种绝活叫“变脸”,表演者可以在观众面前将假面一张又一张地换个不停。不过那仅仅是假面,而眼前的女孩所展现出的变脸功夫,其种类的繁杂,已经比之国粹也不承多让。

  景依然从刚才起就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将事情的全部真相告知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对于她来说,普通人类间常见的异性吸引法则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但是不管是她脑海里对眼前这个傻傻的男生的深刻记忆,还是不久前他发出的极近霸道地思感波,都让她狠不下心来像对待其他异性一样对待他。

  现在的她,严格来讲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除了身体构造上的基本相似外,其在精神力、探知力等等人类衍化史上最薄弱的方面,已经因为种种原因,得到了长足的提升。

  “为什么我对他是如此地放不下呢?”这个问题已经在景依然心里盘桓了数年之久,几乎占据了她从有意识到现在的绝大多数时间。有时候她也会学者像人类一样敷衍自己,理所当然地将对他的特殊情绪归结于那个被她同化的女孩的深刻记忆。但是她毕竟不是人类,所以无法像人类一样长久的欺骗自己下去。对于多数时候都是极端理性的她来说,也许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生命里唯一感性的所在吧。

  有时候真的不想和人类待在一起,景依然常常这样想。这么低等级的生物,常常因为在她看来愚昧之极的原因自相残杀,又或钩心斗角。在科研上稍微有点建树的人类,问出的问题在她看来甚至比冷笑话还低级,丝毫兴不起与之探讨的情绪。景依然就是这样孤单的走过了她有意识以来的这四年时光。

  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对他傻笑了?这是当他问及为何要将他的肠脑的思感波封锁起来时,景依然心里想着的问题。

  “怎么我就是对他狠不下心来拒绝呢?甚至还明知他尚处在不稳定期,最后还在计算出他的被同化率高达95(百分号)以上的情况下,仍然迫不及待地拿出了自己的心得与他分享。”这个夜晚,景依然反复在心里思考着这个在人类看来非常简单的问题。

  她承认面对眼前的他,自己有种莫名的情绪在鼓动。这几年对人类现有知识的学习与传承自被同化体的记忆告诉她,那是一种叫做爱情的情绪。但她却极力地在否认着这个结论。可是她自己不明白,眼下她对他的态度与亲昵动作,早已超出了她自己的上限。就算以她所不屑的人类的眼光看来,也远远超越了友谊的定义。

  像景依然这样的“人”,已经早已脱离了人类追求身体接触所带来的kuaigan的范畴。对她来说,纯粹而强大的思感能才是有致命吸引力的目标。所以景依然此刻正在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今晚这一切异样的情绪绝对不是出自她对他所萌生的人类的爱情,而是对他不时表现出的远远超越自己的强大思感能的认同与共鸣。而对于已经与他做出的超越自己接受范围的肢体亲昵动作,她对自己的敷衍则更为简单:反正我也很舒服,还管那么多做什么……这刻的她已经完全忘记了曾经有异性因为不小心碰到她的身体而遭到灭顶之灾的陈年往事了。

  这也难怪,俗话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看来不假。虽然她打死也不会承认。

  这刻笑颜再次泛滥在她的脸上,虽然已经在心里想通了。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不过,她还是略带紧张地问出了已经问过他一次的问题:“你讨厌我吗?”。并且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还换上了冷冰冰的语气与神态。真是将人类小女子的角色演绎地淋漓尽致啊……

  听见他的回答与她用思感“看”到的他的真实想法完全吻合时,她还是禁不住再次向他露出真心的笑容。如果不是看他表情有点怪怪地,她还真想冲上去狠狠地吻他一下。

  轻轻地表扬了眼前的呆瓜几句,景依然也傻傻地和他对视起来,不知为何,她感到心里正被某种东西充实着。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那确实是人类情感里叫做幸福的东西。

  我看着她眼里时不时莫名冒出的火花,很有一种郁闷的感觉。至此,我已彻底将眼前这个变化无常的美女贴上了脱线的标签。尽管知道她能探知我的想法,但我还是不打算再和她磨蹭下去了,那样太耽误我可怜的睡眠时间了。现在我已经再度感到了一丝袭人的睡意。

  直觉告诉我,也许她不像表面上般轻松自在。一再回避又或转换话题的举动已经暴露出她的一丝慌乱。所以我决定不再让她主导谈话内容,提高声音道:“依然,我在等你的解释。”说完,我换上极力营造的冷酷眼神,死死地瞪着她。

  见我表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她也很合作的收起了先前的轻松表情,换上我已经见过多次的冰冷表情,语意深寒地道:“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刚才一定要封锁你体内的‘她’的思感波吗?”

  我的回答是yongli地点点头。

  她盯着我的眼睛里阴晴不定,在互不相让地瞪视过后,她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首次将我从她怀里推起来,严肃地说道:“在我告诉你原因之前,我想代景依然转达她最后时刻想对你说的一句话。”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气,但此刻脑袋仍不免乱成一团。依然,依然……她会留下什么话给我呢?虽然伊人已逝,但深埋在我心里的那根脆弱的心弦,仍然不听使唤地颤动不已。

  “说吧……”当话已出口我才惊觉自己居然用上了这么冰冷的语调,也许是为了依然的无端离去,眼见罪魁就在眼前就不自觉地再次唤醒了我内心被刻意埋没的怒火吧。但不管怎样已经无法收回了。

  果然,她已经清晰地把握到我刚才的想法,现在正双眼含泪地低泣出声。

  我强自忍住上去劝慰的冲动,为了逝去的伊人,这点坚持是我所必须地。下一刻只听我冷漠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说吧……”

  出乎我意料地,她并没有持续刚才的伤感,而是换上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澄哥哥!”

  “这是……?”我脑袋今晚再度进入短路状态。听见她这样一句话,我已经不知该怎么回应。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实在分不清这是她转述自景依然的临别话语,还是此刻她的内心独白。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我愿意面对的。已逝伊人的感情重托与罪魁祸首的真情告白,无论是单选还是多选都是让我抓狂的答案。

  有位哲人常讲:逃避不是女人的专属。这刻我才明白其中的深刻含义,只听我用自以为非常平稳的语气问道:“依然,你还没有告诉我封锁‘她’的原因呢?”

  “因为我们三个人都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一个只会选择逃避的傻瓜!”她明显带着愤怒的女高音,直接将我脆弱的心脏推往了崩溃的边缘……

  “三个?!……”我听见自己无力地重复着她的话。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的肠脑也早已对你一往情深!”她几乎是用吼的方式说出这让我麻痹并抽搐的话。

  “我当然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连你也……”

  “猪头!”

  我本来想缓和气氛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此刻大脑严重缺氧般的折磨。不得不承认我与景依然之间现存的实力差距根本就不像她声称的那么微小。不禁在心里感叹,难道我的异能就真的只是瞬间长高X公分?但就算这样,我也没感觉有长啊……

  “够了!……”我也几乎是用吼地叫了起来,我非常明白地感觉到她已动了真怒,像现在这般直接作用于我大脑的攻击我完全没有把握还能撑几秒钟。

  被我的吼声镇住的景依然条件反射般地停止了一切攻击,但仅仅过了一霎那,她就又换成了那副该死的生人勿近的表情,狠狠地盯着我。

  我被她盯得有点心寒,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她和我终究不是同类。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来讲(至少我自认为),被时不时地以这样的眼神注视,是一件极不愉快的事情。虽然她也经常明地暗地表示出对我的特殊感情。但那些情愫与此刻她的阴寒相比,显得是那么苍白无力。

  此刻我终于明白我内心所眷恋的还是那个陪伴我成长的邻家小妹,而非眼前这位时时流露出与她相同气质的异性。

  有了这清晰的认知后,我对她的态度不由也因为痛惜依然的离去而变得非常冷淡。我失去耐心地对她说道:“好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不知何时才能谈完。依然,请你继续吧。”虽然仍唤她作依然,但现在的心情却早已今非昔比。

  不知她是因为听着我的话,还是把握到我内心的思想,总之现在她给我的感觉就是……颓丧。

  面对我突然转冷的态度,她令我意外地凄然一笑,接着我的话题道:“好的,澄……哥哥”。

  我抬眼示意她继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就像刚才我所说的,封锁‘她’的思感,是因为‘她’已经对你产生的深厚的感情,而我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对于这样的‘她’来说,是不能够告知的。”她轻舒了一口气后,缓缓地打开了话匣子:“当然这仅仅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还是我和景依然都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伤害……我怎么看不出来?”如果她会给我带来伤害,那么也仅仅是让我时不时地闹闹肚子,实质性的伤害我怎么也不会相信。

  “看来你根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换上一副异常认真的表情说道。

  “严重性?我看是你多虑了。”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我对她现在表现出来的关注有了相当大的抵触情绪。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我预期的反驳,而是再度扔出一张我无法招架的底牌:“要不是景依然临死前苦苦央求我替她照顾你,就凭你刚才对我的不信任我就可以秒杀了你。”森冷的语气搭配上作用于我脑际的丝丝异样,让我毫不怀疑她真有这种想法与能力。

  听着她刻意加强语气中的“秒”字,我感觉如入冰窖。现在我才明白和她的实力差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我被她的强横震慑的同时,两滴清泪无声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不过由于我的出神,刚好错过了她这无声的控诉。

  不等我有所反应,她接下来的话已经彻底地让我清醒了过来,并再度陷入抓狂的边缘:“难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你会变得和我现在一样?变成被你的‘她’所同化的无意识体?”由于过分的激动,她说这句话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沙哑。

  我如遭电啜般脑袋轰然一炸,她的话让我心里涌起了异常复杂难明的情绪,但主要成分还是深深地恐惧。

  “同化?”,我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字眼。换作以往,我肯定会对如此神秘的字眼充满了向往,并憧憬着如众多小说主人公般的力量的同化与结合。但当我知道这个词的确立是用一个鲜活的生命作为代价时,却怎么也再难提起丝毫的兴趣,代之而起的是深深的恐惧与愤怒。

  “依然就是那样被你同化的?”我感觉自己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寒冷。

  “是,也不是。”她的回答仍然是这么模糊,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如果不是我看见她盯着我的眼睛里满溢着坦诚,也许我早已经对她咆哮出声。

  “请你讲明白点,我不是很理解。”我尽量压下心中莫名燃烧的怒火,看似平淡地说道。

  “你……别生气。听我慢慢说。”没有想到她现在还能顾及到我的感受,我不禁感觉有些惭愧,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并示意她讲下去。

  “我说‘是’,因为这个身体里原有的景依然的意识确实是被我同化并继承了;我说‘不是’因为那样的结果并不是我主观所愿意的发展方向。我和景依然曾经费尽全力企图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结果却……你已经看到了。”她边说边观察我的反应,好像很怕我不相信她的陈述。

  尽管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相信她所说的是事实,但望着她清澈的眼神,我知道自己那微小的主观意愿再次惨败给了残酷的客观现实。由于过分的伤感正充盈着我的脑海,她话里加重语气的“继承”二字刚好被我轻易地忽略了。

  “你是说你也不想……同化依然,只是……”我感觉自己就像在为她开脱。岂知她不等我说完,就接过我的话道:“只是同化的方向不是我能选择的,更不用说决定。”

  “我……不太明白。”尽管从她的话里我已经猜出了个大概,但是我还是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最直接的证实。

  “我的意思是说,从我有意识开始,冥冥中就有一股力量将我推向蚕食景依然意识的那条不能回头的路。”她为了能让我明白掌握她的意思,不惜用上了会让我反感她的“蚕食”这样的字眼。

  “蚕食……”我纳纳地重复着她的话,心里涌起浓浓的哀伤。依然那时一定很痛苦吧……自己的意识被一点点地剥离、吞并,那样的痛苦真的比突然面对死亡更需要勇气。果然还是“蚕食”比之“同化”更能表现当时的惨烈景况……

  “我明白了。你是说这一切的主宰并不是你的主观意识,而是连你也不明白的无形暗力?”我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后说道。毕竟面对杀害自己初恋情人的凶手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这刻当我知道她也算是间接受害者后,心里已经好过了很多。对她说话的语气也不由亲切了几分,唉……谁让她长得和依然没有区别呢?

  在我感慨世事多变的同时,她已经纵体入怀,死命地抱紧我,带着哭音地轻轻道:“谢谢你!”

  她这刻突然的拥抱没有丝毫迤逦的成分,但我却感觉和她的关系又向前迈进了坚实的一大步。现在的她就像个被人误会后寻求保护的小女孩,哪里还有刚才那强横如许的模样。我不由感叹原来美丽女孩坚强孤傲的外表下都有一扇脆弱孤独的心扉……

  我轻轻地揽着她,视线越过她美丽的曲线,定格在了窗外的无垠苍穹处。心中禁不住感慨万千,今夜所获得的知识甚至比过往全部岁月的总和还要令我兴奋。无论未来如何发展,是好又或是坏;从今天开始我的人生注定与平凡无缘了(为什么我的脑袋里又想起了瞬间长高X公分……)。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看机缘会给我带来什么了。是和她一样成为强横的新人类,一起探索未知的奥秘?还是和众多科学家一起作伟大的研究工作,当然是被人研究……现在的我都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千里之行积于圭步。这是我现时最直观的想法。而对于我这个在神秘领域刚刚迈出第一步的菜鸟来说,怀里的她无疑就是已经远行千里的人生导师。捷径的钥匙就在她的手中,而此刻正是开启它的最佳时机。我从遥远的星际收回憧憬的目光,正巧她也在此时抬头向我望来,过往的恩仇在这一霎那已经逐渐变得模糊,而眼前的她却变得越来越清晰。目光的接触虽然短暂,但双唇的突然吻合却是如此激烈而漫长……

  夜,正孕育着黎明。

继续阅读:卷一 圆卿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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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现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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