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墨馨出院了,雷昌濠来接她。临走前,见到她有些依恋的神色,知道她不放心独自留在医院里的墨香,便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为什么不多穿点衣服?”她的手摸起来很是阴冷。他关切地问道。
她的大眼睛里浮起一片迷迷蒙蒙的温柔,冲着他莞尔一笑:“我不觉得冷。”
“可是你的病才好不久,我怕你等下又感冒了。”他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一只手还提着她的行李袋,走出了病房。两人在走廊上遇到了管墨香。
管墨香犹如一具失掉了魂魄的幽灵,飘飘悠悠地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着雷昌濠聘请的两个护工。她的脸色如同石雕般的雪白与冰冷。
当两姐妹的视线相撞,管墨香不再往前走了,她只是睁着那对无神的大眼睛怔怔地望着墨馨与雷昌濠两人。
“姐姐。”她忍不住喊了一声。
雷昌濠还握着她的手,她踌躇了一下还是挣开了他,跑到了墨香的身边。
管墨香泪汪汪地望着她。
“姐姐,你要在医院里好好听话,不要到处乱跑……”她替墨香理了理她那些乱蓬蓬的头发,话语中带着一丝悲伤。
“墨馨,你要走了吗?”墨香的眼眸里浮上了一层水汽。
她望着墨香那憔悴不堪的脸,有些心疼地说道:“姐姐,我会回来看你的。”
“可是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寅希?”墨香目不转瞬地盯着她,生怕错过一个字。
“我会安排的。”她咬了一下嘴唇,下意识地往雷昌濠方向扫了一眼。
墨香仍然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不舍与痛楚,就像她当年去国外留学的时候,姐姐在机场送她,她抱着姐姐痛哭不肯撒手。可是姐姐还是姐姐,却已经不一样了,仿佛她们两姐妹的年龄互换了一下。现在轮到姐姐需要她了。
墨香知道她要走了,松了手不再抓着她,眼巴巴地望着她。她一步三回头,真想立刻把姐姐带回家。雷昌濠瞥见她的样子,知道她又心软了,他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我会让她们好好地照顾墨香。”
走到医院门口,她还是不肯说话。
他俯视着她,她的脸上有一份萧索与倦怠。
“我父亲是不是去世了?”
她的话令他一愕。他刚刚办完她父亲的丧事,正打算告诉她的时候,她却已经知道了。
他不禁伸手覆住她的手,注视着她:“你父亲的丧事我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告诉我?”她迎着耀眼的阳光,不得不将眼睛眯细了起来。
“我打算等事情办好了之后再告诉你……”他的一只手温和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为什么一开始就不告诉我?”她低头咬着嘴唇,双肩发出微微地震颤。
“对不起。我不想你受到刺激。”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前来迎接他们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那黑色的车盖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光泽。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她的身子难以察觉地颤栗了一下,唇角不停地牵动着,“姐姐失踪,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而我这这几个月不在,我们管家的人几乎都……”
他探手想去抱她,她拂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心底掠过一阵痛苦的痉挛:“爸爸去世了,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过……”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阿姨的死对你爸爸的打击很大,所以他伤心过度,以致于……。”他不顾她的挣扎,紧紧地拥住她,语音有些低闷,“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对不起,昌濠,我不是怪你,我是恨我自己,如果我能接受姐姐失踪的事,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如今姐姐已经找回来了,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虽然姐姐背着我,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可是我不怪她,我一想到如今我成了一个孤零零的人,心里就堵得慌。”她心里浮荡着悲痛,微显苍白的面颊上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她抓着雷昌濠的手臂,抓得很紧,此时的她痛苦万分。
“墨馨,你怎么会是孤独的一个人呢。还有我呢,我会跟你永远在一起,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他低下头,将她紧紧地箍在怀里。“我再也不想让你离开我。”
“可是我姐姐怎么办?姐姐总不可能一辈子都住在医院里。”她从他的怀里仰起脸来,忧郁得有些悲怆的眼神直视着他,“姐姐如今的病很奇怪,她的情绪似好似坏,好的时候她什么都记的,不好的时候她的脑子又糊涂了。”
“等她痊愈了之后我会送她回家,并且替她请个佣人来照顾她。”雷昌濠有些意外地望着她。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接我姐姐回家跟我们一起住吗?”她跟他骈肩地走着,雷进昌濠替她打开车门,一上车她就急不可待地问他。
“她当然不跟我们一起住!”他在幽暗的座位上坐下来的时候,不由得面露惊异地瞥了她一眼。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管墨香接回家去住。管墨香是一个危险的人物,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跟他们住在一起呢。他再也不想有人来破坏他跟墨馨之间的感情,墨馨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他可不想再弄出点什么事情来。
“可是我想把她接回来一起住,她现在的病根本不是在身体里,而是在心里,我不想她一个人回到管家去住……”她支支唔唔地把她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疯了吗?”他压抑不住的激动与愤怒朝她喊道,“你怎么能让那样一个可怕的女人来我们家住?墨馨,我可以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但是这次却不可以。管墨香,她不是一个一般的女人,我不知道她要是入住到我们家来,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你难道忘记她所给你的痛苦吗?”
一提到管墨香来家里住的事,他就幡然变色。这使得她不敢再说下去了。可是转念一想,父亲已经去世,阿姨也死了,姐姐又不能跟她团聚,这一连串的打击使得她的脸色再次灰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