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亮源于一个房间中数个精美的灯具。那光亮让吕孟禾看到了房间中围坐的七个人。这七个人有一个应该是国王,他靠着墙坐在右手边,头戴银质窄边冠,中央镶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绿松石,手持铜制令牌,这两件权利性的东西使他不同于其余六人。剩下的装束七个人全都是一身盔甲,只没戴头盔。七个人挨着墙绕一圈围坐,本正情绪激动的说话,却让突然从墙里冒出来的三个人吓了一跳,齐刷刷的站起身抽剑围了上去。
这六把剑一同指着最前面的吕孟禾,吕孟禾觉得脑子有点晕。沉闷的金属声响让吕孟禾清楚这些不是玩具,扎在身上会有窟窿。吕孟禾想躲开这六把剑,但显然现在不是时候。他怕自己刚有这想法,就会魂归西天。
吕孟禾不由暗骂,心想这就是出身未捷身先死,还没搞明白自己的处境,便有六把剑将自己剁剁,要是哪家猪圈里少食就分些喂喂。转念又一想,如果“红骑士”扉页里的申请所说是事实,自己还是有两个有利条件的,头一个是可以复活一次,这个吕孟禾在一个小时前就清楚了,另一个是会获得一种能力,若是轻功,六把剑就全落空,如果是魔法,就给他们六个火球吃烧烤,如果是高科技,就做个他们看不见的盾牌,让他们砍到手软,可一个小时了,没人告诉他得到什么能力。所有的玄幻小说中都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主角穿越后一个小时了,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吕孟禾不停咒骂着,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应该去怨恨谁,拥有魔力的“红骑士”小说,拥有海*的女老板,还是拥有可以杀人的剑而现在却躲在他身后一直没动静的骑士;不管是谁,在吕孟禾的脑子里都已被咒骂了上千遍。
就在吕孟禾准备骂第一千零一遍时,那国王却开始说话:“吾兄帕凡莫也太看不起我,竟让一个卑鄙的骑士和吟游诗人来刺杀我!”
国王稍微顿了下,又接着道:“在你们为这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之前,说出你们的名字,我会为你们的愚蠢竖立墓碑!”
吕孟禾以为骑士这时候会说些什么回敬傲慢的国王,但骑士还是安静的站在他身后,只是右手略微抬起,距离腰间的佩剑不足十厘米,也许那六个骑士一刺穿吕孟禾的身体,他就会立刻拔剑反击。吕孟禾终于忍受不住藏在心中的咒骂,使劲喊了出来:“他妈的,是真正的骑士,就要单挑!”
这话声音很大,似乎可以掩盖住周围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国王也是相当吃惊,脸有些扭曲。
这种扭曲在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呈现出来。但吕孟禾这愚蠢透顶的说话会让每个人都吃惊吗?众人目光的焦点证明答案是否定的。
在吕孟禾大喊的时候,站在骑士身旁的蒙头女人也说话了。她本可以引导了骑士同吕孟禾到此便离开,但她却也跟着暴露在众人的面前。只是一个蒙头的女人不能让全副武装的骑士们引起任何戒心,直到她这时候说出的话,大逆不道、辱骂国王的话。
“愚蠢的墓碑上将会写下的是你的名字——金克古!”
吕孟禾没听到这句,他以为周围突然间的平静是因为自己的话,额头上不觉汗津津起来,他很后悔自己心中的话会突然由嘴里说出来。
“一个尊贵的妇人是不能允许如此称呼令人敬仰的国王。为我们崇高的王,骑士的剑会带你去恶魔的世界。”六个骑士中有一个骑士说话了。他的剑身纤细如笔,晃一下,便能抖出千百个剑花。刺突剑的美名使得他成为六骑士中实力最强的。
吕孟禾以为他是同自己说话,那纤细如笔的剑身在自己面前抖得晃眼,有说话的工夫,自己身上便能被开出上百个窟窿,吕孟禾不由退后,并大叫着:“你这骗人的骑士,让我传唱你什么!还不赶快做你要做的事,等我死掉,你可要背着我的尸体。别让我在这地方被风干了。”
吕孟禾又是接连大喊、咒骂,一直没动的骑士不觉额头青筋暴涨,右手一晃,迎风抖出的长剑停在吕孟禾的脖子边上,那是只动一毫,却要入肉的距离。
这突来的剑让吕孟禾忘记了大喊,声音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
“退后!”骑士闷哼一声,吕孟禾犹如得了个国王的大赦,一个空前绝后绝无仅有的闪身,人什么时候变到骑士身后,在场所有的人都没看清。而吕孟禾绷紧的神经终于这一刻得以放松,伸手摸了摸脖子,抹下一把红血,顿时又骂骂咧咧起来,丝毫不记得骑士救了他命。
在场的气氛被吕孟禾的发泄搅得甚为清冷,站在远处没有任何生命危险的国王那张扭曲的脸终于恢复些许,他举起令牌,也是用尽力气大吼道:“巴威尔,辛格,奴仔,笠化,丈托司,菲茂,效忠你们的国王,用你们的剑杀掉他们,全部杀掉!”
国王的命令一下,骑士们举剑便砍。
金属碰撞的声响之后,人影分开,场面上却有些意外。六把剑碰在一起,各种颜色俱有,响声过后,分开来六个骑士,个个手臂发麻,只有挡在吕孟禾前面的骑士没事,因为他是第七把剑。
国王大怒道:“巴威尔,你难道要破坏你的誓言,背叛你的国家!”
六骑士中拿着刺突剑的骑士转过身,单膝跪下,将自己当初的誓言再次吟诵一遍:“以此剑起誓,效忠国家,效忠君主,做一切公平之裁决,平一切罪恶之勾当,不存背离之心,付全部于国王之命令。陛下,我一刻都没忘记自己当初之誓言,但‘面对强敌,尽勇气之力,虽死犹荣于国。’我也没忘记骑士誓言,我请求陛下让我同这个卑鄙却强大的敌人做个一对一的决斗,我将尽我的全力,取下他的首级,以捍卫陛下的荣耀!”
刺突剑骑士言语诚恳,国王低下头,虽然脸上还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答应了刺突剑骑士的请求。
“对付这样卑鄙的骑士和恶语的妇人,不需我全部的骑士。巴威尔,你去吧!用你那无人能敌的月牙刺了结他们!”
刺突剑骑士礼毕起身,余下的骑士让开了位置。吕孟禾更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几乎退出十多米,要不是这个动作过于夸张,引来其他骑士的注目礼,他估计这会工夫已经消失了。
一个房间里有七个都是穿着盔甲的骑士,全不好分清,上场决斗的骑士有一个是手拿刺突剑的骑士,国王叫他巴威尔,另一个是把吕孟禾骗进来的骑士,他没有自报家门,不知道名字,手中拿的长剑也很普通,长不过刺突剑,宽不过持剑的手臂。其他五个骑士也有拿这种普通长剑的,称呼他长剑骑士也容易混淆。但是在吕孟禾的眼中,他却是个阴险卑鄙,不遵守骑士规则的家伙,称呼他阴险骑士就当是区分,这也好看两个骑士的一场恶斗。
阴险骑士果然阴险过人,当局面渐渐对自己有利时,他依然在等待更为有利的时机,那就是巴威尔挥舞刺突剑行骑士礼时的一刹。两个人距离太近,巴威尔在不了解对手品行的时候卖了如此一个破绽出来,阴险骑士自然没道理放过,立刻向前一个踏步,使了个刺突的攻击。以长剑来刺突是不能达到只有纤细的刺突剑才能洞破盔甲的可能,没有骑士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的。巴威尔看见了长剑的刺突,他即便露了这么一个破绽,但他是骑士,对自己的盔甲很信赖,所以就没有躲闪,而是结实的用胸甲挡住了长剑的剑尖。长剑未能刺穿盔甲,却还是让巴威尔后退了几步。
所谓先下手为强便是这个道理,站在远处的吕孟禾看得清楚,他不明白自己这高达六百度的近视是如何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柄长剑会先刺突而去,然后又会换招成重剑的砍杀。就吕孟禾的理解,没人能在倒退的时候还能避开从天而降的劈砍,尤其是穿着笨重盔甲的骑士,他脚步蹒跚,没左右躲闪的力气,他腰部的盔甲限制了上半身的自由,连侧身的动作也做不出来。如果手上还有骑士最为信赖的筝状盾,他还是能挡下这连贯而下的重砍。只是巴威尔手中只有一柄纤细的刺突剑,丝毫不能作为盾牌使用。或许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因为自己的轻敌面对那劈头而下的长剑,默默祈祷死亡的时候不会特别痛苦。
这场一对一的决斗好像应该在这个瞬间便结束掉。但是,吕孟禾却在看到这样的发展路线之后,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变化。
资深骑士巴威尔的刺突剑很纤细,它抖一下就会有千百个剑花迷乱人眼。没有哪个人的眼睛可以看穿它最精确的去处。巴威尔不可能依靠刺突剑当作盾牌保护自己,也做不到用笨重的身体躲开重劈,他唯一能做的是抖个剑花来鱼死网破。阴险骑士究竟实力如何,吕孟禾看不出来,但他却相信,这个剑花人眼是不可能看清的,所以不管阴险骑士是多么高超,他也不可能做到一剑砍死了巴威尔,自己却没事。但是阴险骑士的称号不是乱起的,他虽然这一下快攻是想早点结束战斗,但巴威尔只用对付他阴险骑士一个人,而他阴险骑士要对付的却是七个高超的骑士;这样鱼死网破的砍了巴威尔,阴险骑士受到的创伤即便不会马上要了他的命,也会在剩下六个人的攻击中让自己丢了性命。阴险骑士别无选择的只能放弃这几乎到手的胜利,转而招架巴威尔拼命般的回击。
只是,他要如何招架根本看不清去处的剑尖?阴险骑士的长剑虽然是长,却不甚宽,纵是挡,也怕难于碰到对方的剑尖。
所以吕孟禾非要说阴险骑士不亏他的称号,阴险骑士便是依靠着这个阴险挡开了那一剑刺向咽喉的攻击。鱼死网破的成功率在于网被破坏到何种程度,破坏到是否影响下次的捕鱼。巴威尔能选择的刺入点其实没有多少,因为他也是个骄傲的骑士,在许下庄严的一对一决斗承诺后,他不可能想要一个被对手干掉的结局,最坏的情况就是同归于尽,而绝不是巴威尔挂了,对手却轻伤。所以巴威尔的这一剑绝对是想要了阴险骑士的性命。同样没有戴头盔的阴险骑士,能致命的最好选择就是触手可及的咽喉。
这一个照面不过几秒的时间,在吕孟禾脑子里却是以上的这些文字。看多了各色的小说,再细小的动作在吕孟禾的脑子里也是如此具体。
两个人分开了一个照面后,各自调整站姿,做着第二次冲突的准备。这个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有些紧张。因为第一个回合大家看在眼里,骑士风格不是阴险骑士的作为,纵然技艺上并非强过巴威尔,但巴威尔却阴险不过他,如此来说这场一对一决斗的结果便很难预料。国王金克古也退到了他的座位附近,那里有个紧急按钮,可以立刻召唤城堡里的卫队来保护他。他开始有些怀疑现在使用它是必须的。
那是国王的想法,却不是巴威尔的,所以这时候的巴威尔将刺突剑横在胸前,盯着阴险骑士,说道:“我本想和你做个公平的决斗,那是我出于对你骑士身份的尊重。可你却践踏这个伟大的称号。你的本事并不高超,我会用下一招结束你低贱的生命!”
吕孟禾本来是站在密道附近,因为蒙头女人最后一个从密道出来,并合上了密道,吕孟禾左看右看,那似乎也不是自己一时半刻就能打开的逃生之路。于是他只能选择别的逃跑路线,他一步步移动,挪到了屋子的门口,他背着身子,双手在身后也摸到了门的金属把手。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没注意到吕孟禾的小心的举动。吕孟禾完全可以惬意的打开门,安然自得的跑掉。但是吕孟禾心里还是很矛盾的,他很想看看这个有骑士精神的巴威尔会使出什么厉害的招式来对付阴险骑士。吕孟禾相信,这招很可能就是国王说的“月牙刺”。巴威尔眼睛里流露出的自信让吕孟禾感觉到,那招基本是终结技,所以如果现在不跑的话,等到阴险骑士被解决掉之后,跑不掉不说,命丢掉都有可能。但是吕孟禾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个阴险骑士,这个书中世界的人物或许不会死在这里。因为他拥有主角的气质,就算不是所谓的红骑士,也可能是红骑士的劲敌。这种感觉让吕孟禾有些犹豫。
吕孟禾犹豫的工夫,巴威尔却没有再犹豫。但是吕孟禾却又不是很肯定。巴威尔将刺突剑于面前划了两下,没有剑花,离阴险骑士八丈远,除非是剑气,还必须是超级牛叉的剑气,否则连阴险骑士的盔甲上的漆皮都划不掉。
但是这不对,因为国王反而笑了,周围的其他五个骑士也笑了,他们的笑好像是说这一个照面巴威尔赢了。不光吕孟禾不明白这两划的含义,阴险骑士也不明白,所以他没有因为这两划做出任何回应,丝毫不动。吕孟禾也没动,他在努力找这个动作的含义,从其他人的眼睛里读,从巴威尔的眼睛里读,但什么也没读出来。
所有的人都没动,只有一个人动了。这个人动了,才让阴险骑士能继续动。
时间好像有几秒是暂停的,因为暂停,可能谁也不知道那时间发生了什么,能看到的只是这后边的结果。在阴险骑士的身后,蒙头女人张开双臂挡着,她挡着什么?挡着一把刺突剑,一把从阴险骑士身后出现的刺突剑。刺突剑已经扎入了她的心脏,虽然还没有血喷出来,但剑一旦离开蒙头女人的身体,那便将要发生。
这个时候的刺突剑有两把,一把还在巴威尔的手上拿着,另一把却没有人抓着柄,只是剑身洞穿了蒙头女人的身体。
吕孟禾没看懂这是怎么发生的,但他还是不由暗骂,原来不是普通的骑士小说,这样不合常理的招式都能出现。还是跑路。
没有人解释这一切如何发生,阴险骑士虽没转身,但他感觉到了蒙头女人的呻吟,听到了她说的话:“别听别人的,别听别人的。”
接着那把无人握持的刺突剑消失了,伴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这个蒙头女人的生命。也许她升入了天堂,因为她是个好人,帮助阴险骑士来刺杀国王。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吕孟禾这样想,他也想到自己不是好人,他如果现在不跑的话,就会下地狱。
但是好奇却还是让他停了一下,让他看到了更为可怕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