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个网站,屏蔽的字还真是五花八门。没办法,这里说明一下,租书屋的女老板,称之为海*,海的后面是mimi两个字。如见星号,便是如此。)
三中的晚自习是从六点开始的,分成两个时段,前一个小时依然是上课,后两个小时才是留给学生自己真正意义上的自习。但是对于插班复读的学生而言,上课也好,自习也罢,这些都不需关心。班主任只会关心自己班上学生的学习,插班进来的十多个复读生不过是学校敛财的另一个手段,考得好也不关学校丁点的事。班主任实在没工夫闲*心,只要这十多个人老实本分不影响到其他的人,他们即便不来,也不会一个电话打到学生家中,然后满世界寻人。
所以,吕孟禾同学被赵伟华同学拉到游戏厅里陪练足球的时候,他丝毫没担心自己父母会出现在他身后抡起十八般兵器。他们进游戏厅的时间是五点,距离下午的课程结束还差半个小时。最后的那节课是英语,是吕孟禾的噩梦;教英语的又是个固执老头,一旦和旁边班级美艳的年轻女老师相比,就更加让吕孟禾对英语没什么兴趣。
相对糟糕的英语,吕孟禾的足球也属于噩梦,在赵伟华面前尤其如此。当听着赵伟华嘴上一直喊着“齐达内,我的神,齐达内,搞死他!”,看着穿着10号球衣的秃顶脚下翩翩起舞的足球在巴西球员集体的围观中犹若神灵一般,吕孟禾终于按耐不住,摔掉手柄,嘴里骂骂咧咧起来。
骂人是老吕家的传统,据说从上几辈就有。吕孟禾的太爷爷是读过几天私塾的地主家公子,从他那一辈开始,就决定改良老吕家喜欢骂人的传统,他听人说识字可以戒除骂人的恶习,于是就叫后人纷纷读书。但吕太爷爷自己读得书也不多,没教会后人,自己原先认识的那几个也忘记了干净。临死之前吕太爷爷大骂老吕家的不孝子孙,将来一定要有个得秀才的,否则别到祖坟里来见他。
吕孟禾的爷爷上到小学毕业,就因为土改断了地主家的粮,收了地主家的房,变成了穷苦孩子,后来到了红卫兵饭店当个会计,他用小学里学的加减乘除凑活了一辈子。哪个要是在他面前玩弄数字的小滑头,之乎者也的臭骂会让对方大声感叹整个红卫兵饭店里就一个文化人。
吕孟禾的父亲上到初中毕业,充满善心的让一个朋友借走了他的初中毕业证,于是没能再读下去,早早出去四处寻找扛大包的体力活。后来又修了车工的本事,在工厂里对活了小半辈子。工厂里的机器老是坏,就他一人能修。修好以后工厂里也不给奖励,最后终于熬不下去每个月六百块的工资,早早买断了辛苦奋斗来的工龄,下海去了。吕父每每一提到这事情,总是从祖宗那谈起,向吕孟禾讲述自己的命运坎坷,要吕孟禾一定得出人头地。
到了吕孟禾这辈,终于上到了高中毕业,想上大学吧,考试时英语那门正赶上瞌睡虫飞他那,吕孟禾在答题卡上胡乱划了半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是倒头大睡;最后用数学的脑子怎么算,分都不够。就这样不上,直接出去找份工作吧。按照吕父的话说,你放屁的本事都没,能干啥?
于是老吕家咬咬牙,勒紧裤腰带,让他吕孟禾再多上一年高中,太爷爷临死前的愿望无论如何要在他身上实现。
但是这不能说明他吕孟禾就有喜欢逢人就骂的毛病。除了每次吕父施展家长权利到极端时,吕孟禾会大声吼叫之外,他的骂人方式也还算温和。只是半个小时里连踢了四场球,一场都没赢的局面让吕孟禾不禁产生了糟糕的联想。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肠子比另一个粗,撇的大条自然也比另一个粗。肠子粗的孩子自信这世界上没人能比他撇的更粗,于是就挑衅另一个偏巧蹲在旁边的孩子。被挑衅的自然不服气。于是比赛开始。撇了一条,没他粗,又撇一条,还多用了不少力气,还没他粗。连撇四条,一次比一次用力,最后的那条还没自己撇的第一条粗。这孩子很生气,朝得意的粗肠子扔擦过屁股的手纸。
好在赵伟华身手敏捷如他至爱的齐达内,那手纸没沾到他半点。
赵伟华轻哼着小曲,吕孟禾却再没可以扔过去的手纸。他愤愤的挑开门帘,走出游戏厅。这个时间是六点差一刻。
紧挨着游戏厅的西边是一间租书屋,都属于学校五百米范围以内的范畴。这间租书屋垄断了附近所有同行的生意,——五百米以内就此一家,来回一次不用三分钟。所以每天这时候,都会有学生花掉这三分钟来此挑本书而去打发后边的三个小时。
租书屋门脸不大,正抬头是红底白字的匾额,上写“书山梦海”四个楷体的大字,后边跟着三个宋体的小字“租书屋”。屋子里面同门脸一样,不大,但里面的藏书却正合了“书山”的题,除了学校要你读的书以外,其他的书都能在这里找到。吕孟禾还记得自己上初中时读得第一本有关下半身的启蒙书便是在租书屋得到的,只不是这一家。当时租书屋少有的贩卖此类书籍,他收集的那本在日本叫写真集,在中国还没出名,尤其是吕孟禾所在的这个小城。那写真集是海上的舶来品,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纸张很厚实,油墨味道十足,有图少文,毛发清晰,居家求学,随取随读。它的价格也还算公道,十九块八,抵当时吕孟禾一个月的早餐费。为买这书,吕孟禾没少在他姐屁股后边拍马屁借钱。
这里的租书屋大约也会有类似的启蒙书,只是挨着门后边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漂亮女人大约也应该是租书屋的老板,张口便问她要这样的书,吕孟禾脸皮还没长到那么厚。但是吕孟禾相信,只要经常光顾这里的生意,假以时日,即便不用自己张嘴,年轻漂亮的女老板也会主动介绍这类书籍的。
所以他暂且搁置了真正的想法,走进租书屋。
漫画是靠西墙分四个约一米宽的书架摆好的,由下到上共六层。这类书兴起于90年代初,与写真集一样是属于日本的舶来品。国产的漫画自来了这舶来品,便成了后娘养的,没人管没人疼。吕孟禾虽然也看过不少日本的漫画,但他认定自己是带着批判的眼光,——同看写真集的方式不同,只是看得多了,吕孟禾就会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中国漫画事业的崛起全仰赖他了。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在全班小朋友面前也夸过吕孟禾的画很好,很有毕加索的风格,然后老师又问他画的是什么的时候,吕孟禾想告诉老师,他画的是老师裙子底下穿的内裤,因为它的长短只有吕孟禾手上的画笔可以画出的线条那么粗,所以画起来很容易;只这内裤是老师穿着的时候被他画下来的。
“那是内……——啪”。破折号的意思是转折,前面是吕孟禾诚实的回答,后边的“啪”是扇耳光的声音;被扇的是吕孟禾,只是扇耳光的却不是老师,而是他的幼儿园同桌方妍。
这是一种惯性的思维方法,吕孟禾去租书,看到靠西边码放的漫画,发现全是日本的,就想自己应该为中国的漫画出力,因为自己画画的本事也不差,幼儿园时就被老师称赞过很毕加索,那时候画的是老师的裙子底下穿着的丁字裤(丁字裤是吕孟禾到初中以后才从启蒙书上了解到的),想告诉老师实话,却被同桌扇了耳光,扇耳光的同桌名字叫方妍。不过如此——只是思维的重点总是在最后才显现出来。
那个眼睛大大的女孩儿方妍让吕孟禾从小就对异性建立完成自己的审美标准。但是,幼儿园没毕业,方妍小朋友就从吕孟禾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初恋都是苦涩的,每个初写言情小说的人都会套用此主旨。只这样的言情小说,吕孟禾也不屑去读。
直到吕孟禾来到四班复读,他才又看到了她。
不,说得不对。
四班有个班花,即便是在三中美女如云的局面下,她也摘下了“本世纪三中最后的校花”的殊荣,——尽管这个世纪的一百年才刚刚开始。
她的那双大眼睛眨巴一下,半径百米以内的所有男生全部都得脸红。只是她不叫方妍,叫洪滟。按照全三中男生对这名字的解释,这女孩儿的皮肤太水嫩,就好像群山中的湖面一般,——为何是湖面,不是海面,不是河面,笔者也不清楚,只能照搬了他们的原话。两个字都带水,为此解释。全三中乃至全区、全市、全省、全国、全世界、全宇宙所有的男生都不能独享她,她是我们全人类共同的美丽,便是去了水的“共艳”。换成俗称,就是万中无一的美女。而这个美女偏巧是符合吕孟禾从幼儿园起就建立的审美标准。
以上是吕孟禾在租书屋里找书的时候想到的。租书屋里的女老板也是个美女,只是眼睛没洪滟大,皮肤没洪滟嫩。但人不可能全无优点,女老板也有强于洪滟的地方,那就是能放到桌上的两个大球。那玩意大到要放在桌子上来减轻肩膀的负担,吕孟禾在现实生活中绝对只见过这一人。
想到这里,吕孟禾不觉多瞅了大球两眼,他偷瞄的只是大球,却不是那双也盯着自己看的小眼睛。
“这里有你要看的书吗?”女老板微笑的提醒,带着些许诱惑的成分。如果要是出门向东走一千米,听到这样的话,吕孟禾除了红脸之外,还要拔腿就跑。吕孟禾躲开女老板的注视,继续在租书屋里找书。
租书屋的东墙边放置的书架,由门口开始依次摆放的书是社会小说、玄幻小说、科幻小说、言情小说、校园小说、武侠小说、杂类,这些书占据了租书屋四分之三的书架。吕孟禾想从中间选出一本书能打发晚自习的时间,却觉社会小说太枯燥、玄幻小说太胡扯、科幻小说太文盲、言情小说太女人、校园小说太幼稚、武侠小说太陈旧、杂类太烦躁,全没一本是适合自己的,哪怕是打发时间。
挨着书架朝里走,在杂类的旁边没有书架,是里面房间的门。吕孟禾以为那是老板休息的卧房,但门未关,从缝子看见里面也摆了6、7个书架,一样码放了密密麻麻的书。
吕孟禾回头问海*女老板(这个称呼是吕孟禾自己加上的)道:“老板,这里面的书也租吗?”
海*女老板没理他。这不怪她,有个读者,挺年轻的,这会正和她说话;居高临下的在测量球的一部分表面积呢。
吕孟禾想这果然是熟客就能有的特殊照顾。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改变他今后生活的决定,为了能堂皇的享受近距离目睹海*的殊荣,今天一定要租走本书,明天也租,后天也租,租到这个愿望达成为止。于是吕孟禾不管不顾的推开门,迈步进了里间找书。
这里面房间的书果不同于外间。同一个名字的书竟然会有好几本,这样的特征不像是出租,倒像是贩卖,而且书都很新,没有别人借阅的痕迹,只寥寥几本略显破旧,这个线索也证明了吕孟禾的推测。这些书同样分类排放,同样不外社会、玄幻、科幻、言情、校园、武侠、杂类,只没有漫画。
东墙边的第一排书架的第三层上,也便是租书屋里号称流动量最大的一层,一码摆放的是红色的硬皮书,约有二十多本是一样的。
吕孟禾顺手抄起一本,只见封面上写“红骑士”,这是书名,右下角小字是作者的名字“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