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个月,洪银马步也可以站得许久了,就连上午习文时也能站着上了,而且提水也不成问题了,放下水桶后,脚下健步如飞。仲发每日下午必来跟着毛道长习武,主要是学道家正功,明确地讲就是内功法术,是内功的外在表现。“内用成丹,外用成法”,毛道长传诀云:“三元循于内而神自朝元”。入门之诀云:“以信之一字为入道之阶,勤之一字为入道之本,以无之一字应物,以有之一字凝神”。他常教导,人的一身“惟精气神”为三宝。精盈则气盛,气盛则神全,神全则身健。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教武术套路,招式。这使得仲发有点郁闷,总幻想着学点招式在外露露,但师傅就是一直没教。每天单调地站桩、单式*练、练习推手,虽然心里有点急,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每日早起,偷看师傅每天早晨起来练的那些招式,然后偷偷学着耍耍。而伯发对功夫不太感兴趣,倒比较喜欢读书。仲发就寻思着,哥比我大三岁,个头也比我高上一个头,我倒要试试这一个月的练习到底有没有用。于是趁着一起玩耍的时候,说要和哥玩摔跤,其实也就是小孩子抱做一团,看谁把谁撂倒。伯发看着比自己低一头的弟弟,不屑地说道:“练几天三脚猫功夫,就想扮老虎呀?看我不把你摔死。”说罢便卷起袖子,和弟弟较上劲来。没想到,仲发凭着这一月的练习,闪、避、勾、拆,伯发竟然对他无计可施,仲发瞅着个空隙便把他掀翻在地。不由哈哈大笑心想,原来这功夫还不是白练的。伯发毕竟是个读书人,打不过我还说不过么,于是又哗哗啦啦说起一堆读书才有用的道理。
与此同时,战火也越来越近了,经常能见临近省县的逃难民众,偶尔也能见到些政府军队经过乡里征召兵勇。村民们这才有点慌起神来,于是聚集于祠堂商量办法。大多村民还是不想离家逃难的,可是见这局势,又有点担心安全。九叔于是站出来发话道:“我们祖祖辈辈常居于此,岂能因小倭寇来犯就弃家而逃。”毛道长也挺身而出:“常闻军中人言‘宁战死,勿投降’,我们如果弃家而去,这不就是把大好江山拱手让人,和投降无异了。再说,我泱泱中华,已是千疮百孔,今日逃西,明日逃东,这又岂是逃亡能结束的日子?依贫道愚见,不如大家成立个村勇团,联合探防,一有贼寇来犯,老少殘弱则先避避,其余人等藏身村中各处,给那贼寇来个攻其不备,叫他来得了,去不了。”这么一番豪语说得村人都有些热血沸腾了,于是便请毛道长安排联防事宜。毛道长也不推辞,便一一调度起来,先安排好人盯住熊山入村处,再把村中能利用的地方都利用起来,什么树洞、草垛、暗道,桥口等隐蔽场所。又要大家把家里用的土窑给挖深挖大些,可以积屯余粮,瓜果,紧急时还可以藏人。如此备战了一番,村里人立刻有了安全感,暂时倒没去想那逃难之事。
如此竟然挨到了年末,要过年了,乡下人也没什么年货可准备,无非能到山上放些夹子,捕些小兽,运气好能逮到那么些野味,那除夕年夜饭上就能丰盛了。
这日恰值斋日,毛道长留在祠堂里持戒做斋,洪银虽为他的入门弟子,但他却并没严格要求徒弟须按照自己的戒律修行,所以洪银便到姑姑家里玩去了。经过这几个月的锻炼,那仲发开始是“艺高人胆大”了,见洪银来了,非缠着要上山去打只兔子、锦鸡什么的。伯发便取笑弟弟来:“还锦鸡呢,你能逮着只田鸡就三清显灵,急急如律令了。”毕竟是道士教的弟子,这道术用词倒是理论结合实际的用上了。仲发听了白了哥一眼,不服气地甩了句:“等着瞧吧!”便拉着洪银要上山。而洪银因为和仲发年纪接近些,平素也跟他要好,这些日子看着《采药录》,倒也想理论结合实际一番上山寻些真材实料以辨认。便半推半就地随着仲发朝山上去了。
他们随便寻了根棍子就出门,这次他们选择的是村北的凤凰山,那山上因为有不少坟冢,村民除了清明烧纸,冬至盖被(也就是添土,可能认为冬天要来了,加点土上去象征着添了条被褥,能给死去的先人带上点温暖吧。)其它时间一般都不到山上去,所以那地方兔子、野鸡等小野物倒也不少。
以前经过这凤凰山上的坟墓边时,总是有点胆颤心惊的,自从跟着毛道长学艺以后,对这坟墓倒是视而不见了。寻了不多时,便见不远处的一个草垛子里有些动静,仲发见猎物出现了,不由心喜起来,同时招呼洪银缓步朝那挪去,越来越近了,那唏邃之身也越来越晰了,离那还有五六尺远时,仲发一个猛扑过去,也不管那草垛里是什么东西,就想徒手去逮。那草垛里的东西受这么一惊,卟的一下窜了出来,果然是只野兔子,灰不溜湫的,长得倒挺肥。眼见着这猎物从怀里窜了出来,仲发爬身起来,抬腿便追。你想这兔子什么功夫呀,为了躲避天敌攻击,那可是练出了一身的逃跑技能,连窜带跳;无所有用其极,什么武当派的梯云纵,天山派的踏雪无痕,那估计都是从这兔子身上学来的,能跑多快,跑多快,眼见着就不知道闪哪去了。仲发那个气急败坏,呲着牙骂道:“野兔崽子,看你跑哪去,让小爷逮着你,非给你生剥了。”
这不用说,兔子大概也知道,捉着了哪还能逃那一生剥活剐呀,不逃才笨哩。洪银对那兔子倒也没太大兴趣,只是四处寻着那些藤萝花草,看看有些什么药和书上写的一样。这么一来,两个人就拉开了些距离,而仲发一心追捕着那野兔,还以为洪银就跟着自己身边,朝着那野兔跑的方向就寻去了。追到半山腰了,这兔子是跑没影了,回头一看这洪银也没身影了。心下懊恼道:“这发瘟的兔子,害我把表弟给丢了。”于是提着个棍子四处乱扫,一边寻着原路去找洪银。待仲发找着洪银时,却不由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