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不可终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介于半睡半醒之间的金月皱了皱眉,豁然张开的眼睛当中,没有任何一丝生气。突然间,山下传来一阵兵戈相交的声音,间或着又传来阵阵的震动声。在经过了最开始的茫然,猛然间金月从地上撑了起来。在他身旁,自己的妻子也是同样的表情看着自己。想起那一布之隔,那个女人曾经告诉过自己:“在过两日,这一切都会结束。”想到这里,两口子宛如惊兔的心神这才稍稍平缓了下来,可是在这样一幅惴惴不安的心当中,不知怎的,一丝安慰中却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丝不安。
朝霞总是短暂,而山下的惊动似乎也伴随着朝阳升起又落下。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这座残破的道观外终于响起脚步声的时候,一群人都收敛起了心神。一颗绷着的心此时仿佛要提到嗓子眼一般,静等着这最终的绝判——是生还是死?是敌还是友?
支呀一声,虚掩着的门应声而开。下一刻,一股极为可怕的威压袭扫全场。挡在两群人之中的那一块布,仿佛从未存在一般,在这看似无风无浪的空间当中诡异的化为了阵阵尘埃。这样的气氛饶是一脸神思的金遇仙也不得不抬起头来往门口的方向望去,至于李无悔几乎同样也是本能的向着门口望去。
门外,一群素色白衣的人说不出来的仙风高雅,尤其是当中的那个人说不出的至上。之所以用这样一个词语来形容,那是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那位老者一股不怒自威的神色在加上那种明明就在眼前明确让人又觉得虚无缥缈,仿佛只是一种幻影一般让人从心底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那种浩浩不可抵挡的威压,似乎就是从当中那个老头身上散发出来。
就在这种诡异安静的气氛当中,一声清冽的女声缓缓打破了沉默。李雪儿不卑不吭的唤了一声:“师傅。”这一下,原本一无所知的一群人已然明白了这一群人是来救自己的。这一个月来那种紧张的气氛,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得到解脱一般。但是,只是当这所谓的下一刻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场上的局势忽然间风起云变。那白衣老头听了李雪儿这一声师傅之后,不但没有表现出为人师表应该有的态度或者是久别重逢之后的喜悦。相反,那老头冷哼了一声,狠狠的向着躺在地上的李冬瞪去。本来就看似奄奄一息的人,就这么平白无故仿佛是一片薄纸一般,从地上猛然卷起狠狠的向着墙壁上面卷去。随后只听见一声闷哼,李冬本来就已经惨白的脸上,居然就这么从七窍溢出了一丝血迹。
饶是平时自诩经历了生死参悟了人生真谛的金月,也不得不为之色变。他不明白,这李家两口子平时看起来并不惹人厌恶,或者说得更好听一点若没有发生在上河镇那种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完全超出了金月两口子心理承受范围内的事情,金月甚至觉得他们两家将会是祖祖辈辈都会传承下去的世交。只是这天不遂人愿,当一切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走向连自己都无法洞察的前程的时候。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金月选择了自己作为凡人应该做出的选择。毕竟他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不是什么闻道于野的高人。他没有那么豁达的心胸去面对任何一种充斥着未知与黑暗的未来,亦没有去接触一种看似高于自己却在自己心中无比危险的存在的勇气。
但是多年以来,当自己在面对李家帮助的时候,对于李家两口子那种说则必成的往事似乎依然成为了一种习惯。这种习惯或者更多的说得上是一种近似于盲目的依赖,因此当李雪儿对自己说到两天之后这一切都将有因果之后,金月也好,黄丽也好甚至连两个少年都已经在心中默许了这样的说法。于是在一种惊慌当中度过了两日,一群人似乎都已经看到希望的时候,这突变的场景一时之间让人难以接受。在他们心中,他们甚至有这样一个疑问——“难道这一群人不是来救自己,反而是为了杀人灭口的么?”
这一瞬之间,各自的内心都闪烁着无数个念头。可是这一切除了能够主宰自己的思想之外,又能附加给别人什么呢?那白衣老头并不会因此就善罢甘休,而这样的怒气似乎不是什么人就能够轻易的制止的。他身后的人,在他的气场当中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看着一堆碎石当中横挡着的人,那老头似乎还是不解气,袖袍一甩一股无以抗拒的力道已然又向着李冬射去。然后又是一声脆响,在场的人甚至能够听清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一股血腥味就这样蔓延开来,但若是如此场面上的人都没有任何人去出手去拦截这白衣老头的手段。金家这边四人是没那个能耐,而李雪儿却只是漠然无语。当初发出师门的救援令的时候,李雪儿两口子就已经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也许在当初他们牵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为了自己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更多的却是自己两人唯一的爱情结晶。他和她都在等,等着这昆仑的主宰,这万中无一的仙人开金口。
果然,在白翁发泄了一通之后似乎对于这样一面屠戮的场景索然无味。他是仙人,纵然心高气傲,但是作为一个上仙有的涵养还是有的。面对这样一个连散仙都算不上的人,虽说有着一股子气,但是却不是他肆意出手的借口。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李雪儿,眯了眯眼对着她开口问道:“怎么,这一晃数十载,是我这个师傅脾气变差了还是你转了性子?这不声不响的跪在那里,可不像是你的风格,这一切总应该都给为师一个交代吧?”